文家場,文父看著郵遞員送來的單子沉默了。
“怎么了,老文?”
文母看他站在門口半天沒動走過來問。
“高思文說小蘭生了病在醫(yī)院里要錢,按他給的地址匯過去的兩百元錢打回來了,說是查無此人?!?/p>
“?。俊?/p>
文母一把拽過文父手上的匯款單,赫然寫著查無此人四個字。
“小蘭會不會病重了……”
“別自己嚇自己,或許是他們用不上這錢了吧,小蘭的病或許沒想象中的那么嚴重?!蔽母赴参康溃骸皠e擔(dān)心,她肯定會沒事兒的?!?/p>
“怎么能不擔(dān)心,我們又沒有多的就這么一個孩子,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也不活了……”
“行了行了,別哭了,你實在是擔(dān)心的話我去深市看看?!?/p>
“行,去看看,我也去?!?/p>
說著文母就去收拾行李。
兩老口自從回到文家場后都沒敢出過遠門,這次為了女兒也是豁出去了。
文父則趕緊的去街道辦開介紹信,然后兩口子匆匆去坐火車到遙遠的深市去。
火車上的兩天兩夜差點要了兩老口的老命,下了火車看著大包小包的人流他們都有點傻眼。
這個地址在哪里呀?
“去問問那位同志?!蔽母傅降资且娺^世面的人,拿著地址問了一位站前派出所的同志。
“這個地址離火車站比較遠,你們要坐公交車,還要走幾里路……”
“多謝你,同志?!?/p>
遠怕什么,他們幾千里路都來了,現(xiàn)在總算能看到女兒了。
坐了公交又走了路,邊走還邊打聽。
“老文,會是這兒嗎?”文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:“這么破破爛爛的村子,小蘭住在這里?她這是遭的什么罪?我們家里窗明幾凈的她不住……”
一想起女兒的任性文母眼淚直接就掉下來了。
“那不是她自找的嗎?”文父心里何嘗又好受啊 ,這個沒腦子的,高思文一說什么就做什么,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來南方做工,這都做的是什么工啊住的是什么地方?
“老文,這么多破敗小院 ,哪一間是?。俊?/p>
“問問吧。”看到一個掃地的大嫂文父示意她去問。
“大姐,您好,請問一下,我這個地址是這兒嗎?”
程巧妹偏過頭看了一眼搖了搖頭。
“我不認字?!?/p>
文母……那你剛才看什么看,我還以為你認得呢。
“我讀給你聽,這個地址是……”
“沙尾,是這里。”
是就好,文母大大的松了一口氣。
“大姐,請問你認識一個叫高思文的小伙子不?”程巧妹搖了搖頭,突然想起一個人:“我認得一個叫小高的小伙子,不知道他的全名?!?/p>
出門在外,誰記得誰的全名,能記得姓氏都不錯了,小高小王小李很正常,胖子瘦子眼鏡這些也常喊。
“那你認得一個叫文君蘭的姑娘不?”
“文君蘭?”程巧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文母和站在不遠處的文父:“你們是她什么人?”
這就是認得了。
“我們是他父母,聽說她生病了在醫(yī)院,我們來看看她,你知道她住哪兒嗎?”
“生病了在醫(yī)院?”程巧妹都氣笑了,害我損失了五十塊錢呢:“她還真會撒謊啊,你們……看起來也不壞啊,怎么就生了這么一個壞女兒呢?”
“大姐,我們沒得罪你吧,孩子小不懂事得罪你的地方還請原諒,但是你不能說她壞吧?”
“不壞?不壞能被公安局抓了?”
什么?
“你不是問她住哪兒嗎?我告訴你,她住公安局拘留所呢。”程巧妹還掰著手指數(shù)了數(shù):“嗯,正巧,你們今天來應(yīng)該可以接她出來了,十五天拘留滿了?!?/p>
啥?
她的女兒被拘留了十五天,到底是什么情況?
“我忙得很呢,我還要掃地,你去派出所問?!背糖擅眠€很善良的給她指了路:“這條路往左邊走,第二個口子右拐,再往左邊走三站路就是派出所了……”
“老文,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?”文母幾乎站立不穩(wěn):“發(fā)生了什么情況?”
“你問我,我又怎么會知道?”
老文感覺有一股血往頭上涌,壓都壓不住。
“去派出所看看。”
派出所,聽說他們是文君蘭的父母馬副所長抬腕看了看時間。
“是今天出來,不過還有一個小時才滿,你們等一等吧?!?/p>
“同志,我女兒到底犯了什么事兒?”
怎么好好的閨女就進了派出所呢?
“你們還不知道吧,她寫大字報……”
等知道女兒干下的事后,文父心里只有一個念頭:蠢貨,他文家世代精明怎么到了自己生的女兒就缺了腦子呢?
都什么年代了,還寫大字報!
最關(guān)鍵的是,還覺得人家會勾引高思文,也只有她才會將高思文當(dāng)成寶。
“老文……”
“不要哭了,不要喊我,讓我靜一靜。”
老文強制壓著自己胸口的悶和喉嚨的血腥味,他是真的受不得半點刺激了。
養(yǎng)一個不爭氣的女兒都是來收債的,上輩子自己一定是欠她的!
“高思文呢,小蘭都被拘留半個月了,高思文怎么還會給我們打電話說要錢,說小蘭在醫(yī)院要治?。俊?/p>
“你還信那個混賬東西?我早就說過了,他不是一個好東西,你們都不信?!?/p>
“我怎么不信啊,可是小蘭她死一個人都要跟著他啊,我能有什么辦法?”
“冤孽,冤孽!”文父氣得滿臉通紅。
“兩位同志,你們喝口水等一會兒吧,人接回去后要好好教育,現(xiàn)在是法制社會,每一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(zé)的,可不興農(nóng)村里那種八姑六婆打胡亂說……”
人大面大的被年輕的小伙子教訓(xùn),文父無地自容,恨不能找一個地縫鉆出去。
文母則是焦急的問還有多久,還有多久。
等待的時間總是很漫長,文君蘭被叫名字說可以出去了的時候淚如雨下:這地方太恐怖了,她以后再也不來了。
嗚嗚嗚,爹啊娘啊,我想回家。
讓她沒想到的是被帶出來還真看到了望眼欲穿頭發(fā)斑白的父母。
“爹,娘……”
和娘抱頭痛哭,文母心疼得心都碎了。
突然,文君蘭不哭了抬頭四下里看了看。
“爹,娘,高思文呢?高思文怎么沒來接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