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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五百八十三章 都慫了?有古怪!

    馬周點(diǎn)點(diǎn)頭,又說道:“這還不止,若是三方的數(shù)目相同,那倒還順利一些,若是其中有一方的數(shù)目與另外兩家有出入,那么就需要對其嚴(yán)格審查,查明錯誤之處……”

    褚彥甫再蠢,此刻也聽得出來馬周這根本就是不想接下這個案子!

    三方數(shù)目相同?

    拉倒吧,最起碼房俊那邊碼頭的賬目就肯定有出入!

    他忿然站起,怒視馬周,道:“世人皆說馬周清正廉潔公平無私,可是現(xiàn)在難道是在維護(hù)皇室,袒護(hù)魏王么?那可真真是令在下失望!”

    馬周也不生氣,瞅了瞅氣呼呼的褚彥甫,嘆了口氣,指點(diǎn)道:“這件事情……你還未請示過你父親,是私自前來京兆府的吧?若是能夠聽得本官一句勸,且先不急告狀,回去好生請教一下你父親,這件事情要如何處理才算是最好……另外,褚大郎難道不覺得奇怪?據(jù)本官所知,一共有一十七家書商的貨物被丟進(jìn)河里,卻為何偏偏只有你自己前來京兆府告狀?”

    人蠢一點(diǎn)沒事,畢竟世上不可能都是聰明人,可是自己蠢尚且不自知,還要魯莽行事,那就要倒霉了。

    馬周老早就收到碼頭那邊傳回來的消息,一共十七家書商抵制魏王與房俊的“大唐文化振興會”,將這二位的顏面狠狠的折辱一番,而后便遭到報復(fù),十七家書商屯放在碼頭的貨物被盡數(shù)丟進(jìn)河里。

    可是到了最后,唯獨(dú)這個褚彥甫跳出來告狀,其余十六家盡皆偃旗息鼓閉嘴不言。

    且不說那十六家是否在醞釀著別的心思,單單褚彥甫獨(dú)自出頭這一點(diǎn),就奇蠢無比。

    十七家綁在一起,或許魏王與房俊尚能忌憚一二,現(xiàn)在你肚子蹦跶出來,真以為那兩位紈绔不敢一棒子將你撂倒?

    你自己倒了沒事兒,若是因此再連累家族,那就哭都沒地兒……

    褚彥甫冷汗涔涔。

    他的確并未回家請示父親,自己做主便來了京兆府告狀。以他對父親的了解,這么多書籍紙張被丟進(jìn)河水里泡湯,那還不得肉痛死?不管是魏王亦或是房俊,肯定不會善罷甘休!

    再者說,現(xiàn)在是十七家書商的貨物都被丟進(jìn)河里,這十七家書商聯(lián)合起來,再加上其背后各自支撐的家族門閥,這是怎樣強(qiáng)大的一股力量?

    就算是魏王,也不得不低頭!

    他卻沒有注意到,現(xiàn)在走進(jìn)京兆府來告狀的只有他一個人……

    這是怎么回事?

    那些世家門閥都改了性子,偃旗息鼓了?

    一時間,褚彥甫又是狐疑又是害怕。

    馬周看著褚彥甫慘白的臉色,明顯已經(jīng)亂了心智,不僅搖了搖頭,頗為失望。褚遂良好歹亦是一代文豪,又是陛下身邊的近臣,雖然被貶斥亦能東山再起,有子如此,實(shí)在可嘆。

    “褚大郎可打定主意,確定要狀告魏王殿下?若是主意未定,先回家去請示一下爾父亦是無妨,本官與爾父分屬同僚,這點(diǎn)方便還是可以通融一下的。”

    馬周的確清正廉潔,卻并不代表他不懂得為官之道,否則就算李二陛下看重其才能強(qiáng)行推他上位,亦不可能在京兆尹的位置上坐得四平八穩(wěn),各方都挑不出毛病來。

    該賣的人情,賣一賣亦無妨。

    一味的秉公行事并不可取,那不叫正直,那叫頭鐵。

    嗯,這是房俊的說辭,很新鮮,但是也很生動貼切……

    當(dāng)然,勸阻褚彥甫的目的,可不是為了賣給褚遂良一個人情。

    馬周為官光風(fēng)霽月,不群不黨,但也不是爛好人。褚遂良與他一起在陛下身邊多年,此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,他如何能不清楚?以前就曾在陛下面前數(shù)次詆毀自己,得虧陛下對自己信任,這才沒有采信褚遂良的挑撥,可現(xiàn)在褚遂良去而復(fù)返再次得到陛下重用,若是任由其在陛下面前詆毀自己,殊為不智。

    所謂“積毀銷骨”,再是如何低劣的毀謗,時日一長,亦難免會讓人習(xí)以為常,心里下意識的就會形成一個固有的印象。

    馬周可不愿因?yàn)轳宜炝歼@個小人而使得陛下對自己產(chǎn)生任何不滿……

    褚彥甫 ;褚彥甫早就心驚膽跳,一想到那十六家書商退避三舍一點(diǎn)動靜都沒有,他這心里就隱隱覺得大事不妙,自己強(qiáng)出頭,極有可能遭遇莫測之兇險,此時聞聽馬周的勸阻,哪里還敢自作主張?

    趕緊起身,感激道:“多謝馬府尹指點(diǎn),在下受教……這就回去請示父親,由父親定奪?!?br />
    言罷,一把將桌案上的狀紙拽回來,揉成一團(tuán)揣入懷中,匆匆告辭。

    返回家中,正好父親褚遂良從宮里返回,褚彥甫急忙跑去父親的書房,將事情前因后果詳細(xì)說了,未敢有一字一句的遺漏。

    褚遂良皺著眉毛仔細(xì)聽了,面色有些凝重,稍稍琢磨一番,便嘆氣道:“傻兒子,你這是被馬周那廝給誑了……”

    褚彥甫奇道:“誑我?不至于吧,馬周說得句句在理,哪里不對?”

    “你先坐,喝口水?!?br />
    讓兒子坐在自己對面,這才說道:“你是因?yàn)槠溆嗍視瘫M皆偃旗息鼓不聲不響,故而心存疑慮,唯恐咱家單獨(dú)跳出來狀告魏王殿下,要遭受魏王的打擊報復(fù),對不對?”

    褚遂良雖然失望兒子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,卻也不得不耐心教導(dǎo),誰叫這就是褚家未來的頂梁柱呢?兒子心智或許比不得朝中那些妖孽,但是事情經(jīng)得多了,積累處事之經(jīng)驗(yàn),固然達(dá)不到驚才絕艷之地步,卻也能成為一個守成之人。

    褚彥甫灌了口水,吁了口氣,點(diǎn)頭道:“正是如此,若是十七家書商一起狀告魏王,聲勢浩大,再加上必然有御史言官湊熱鬧,諒那魏王與房俊亦不得不妥協(xié)。可是現(xiàn)在那十六家一點(diǎn)動靜都沒有,這很不正常,世家門閥難道會任由皇族打臉卻豪不反抗?所以,孩兒以為他們或許私底下達(dá)成了某種妥協(xié),卻將咱們褚家排除在外?!?br />
    十七家聯(lián)合狀告魏王,與褚家自己跳出來,那聲勢能一樣么?

    褚遂良嘆了口氣,道:“所以說,你這是被馬周給誑了。”

    褚彥甫一頭霧水,莫名其妙。

    今兒一天,他算是知道了自己智商之不足,是以備受打擊……

    怎么你們說的話我特么都聽不明白?

    褚遂良知道兒子看不出其中的關(guān)竅,耐心道:“你想啊,那十六家書商,家家背后都杵著一個門閥,長孫家、令狐家、王家、韋家……哪一家不必咱家實(shí)力雄厚?就算是在皇帝面前,那也是干據(jù)理力爭的,豈能就畏懼于魏王之權(quán)勢,狠狠的折損顏面之后不敢聲張?”

    褚彥甫愣了愣,道:“是呀,為什么呢?”

    這么笨呢……褚遂良無語半晌,只得明說:“因?yàn)樗麄儽厝辉谥\劃什么事情,要么是此時不能節(jié)外生枝平生事端,顏面與所謀劃之事情相比,微不足道;要么就是隱忍下來,深信以后能十倍百倍的將這個面子找回來?!?br />
    褚彥甫想了想,猛然色變,“騰”的一下站起身,叫道:“娘咧!這幫家伙該不會是要造反……”

    “閉嘴!”

    褚遂良勃然大怒,狠狠一拍書案,怒道:“胡說什么呢?圣天子在位,大唐風(fēng)調(diào)雨順國泰民安,誰敢行那等逆天之舉,不要命了?這等話往后再敢多說一個字,老子扒了你的皮!”

    “是是是,兒子魯莽……”

    褚彥甫嚇得一縮脖子,趕緊坐下,不敢多言。

    可是經(jīng)由褚遂良這么一嚇唬,反倒是將他某一個關(guān)竅給打通了,倏忽間福至心靈,恍然大悟道:“兒子明白了!縱然這些門閥不敢打著造反……的心思,可也絕對是在謀劃什么見不得光的事情,說不得就是要跟陛下打壓門閥的政策對著干!這是再跟皇帝掰腕子啊!而由于兒子魯莽的前去狀告魏王,反而陰差陽錯的恰好證明了咱們褚家跟那些人沒有站在一起,自證了清白!”

    褚遂良大感欣慰,頷首笑道:“正是如此!馬周那廝沒按好心,他將你勸了回來,表面上是為了咱們褚家好,不至于單獨(dú)承受魏王的怒火,實(shí)際上卻將吾家歸納與那十六家一起。陛下最厭煩的便是世家門閥盤根錯節(jié)同進(jìn)同退,若是被陛下知曉,豈能再如以往那般信任為父?哼哼,這馬周看上去清正嚴(yán)明,實(shí)則心機(jī)深沉,不可小覷??!”

    “娘咧!”

    褚彥甫都快被繞暈了,好歹算是捋清了脈絡(luò),頓時大怒道:“這馬周也太壞了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