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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九百三十章 天竺和尚

    房俊一口氣跑到承天門,回頭瞅瞅沒人追上來,這才松了口氣,整理一下衣衫,邁著方步到了高大的承天門下,自然有守門的禁軍遠(yuǎn)遠(yuǎn)迎了上來,神態(tài)謙恭:“兒郎這是要出宮么?”

    皇宮里的禁軍甚少會稱呼房俊的官職,都是勛貴子弟亦或皇族宗室,二十啷當(dāng)?shù)哪隁q,以前大多玩在一起,稱呼官職有些見外,反倒是稱呼一聲“兒郎”,顯得親近得多,眼下房俊正當(dāng)紅,誰不是上趕著表示親近?

    房俊頷首,道:“正是,速速開門,某奉了旨意,尚有要事處理,不敢耽擱。改日有閑暇,定然找諸位喝上一杯。”

    “那感情好!”

    禁軍們趕緊開了宮門,奉旨辦事,誰敢耽誤?

    不過幾個頭頭兒也湊了過來,低眉順眼的道:“那啥,二郎啊,都是自家兄弟不?您現(xiàn)在可是威風(fēng)了,戰(zhàn)船千乘縱橫七海,滅國絕祀威風(fēng)懔懔,再瞅瞅哥兒幾個,整日里當(dāng)個守門犬,前途無亮啊……弟兄們私底下商量了,以后一起要求轉(zhuǎn)去水師服役,不知二郎可肯接收?”

    眼下,大唐十六衛(wèi)固然是宿衛(wèi)京畿的第一等強軍,可是早就被皇家水師的風(fēng)頭壓過去了。

    這兩年,皇家水師在海外大戰(zhàn)一場連著一場,攻無不克戰(zhàn)無不勝,就連當(dāng)初區(qū)區(qū)一個小兵都不知得了多少功勛,校尉以上的軍官更是功勛數(shù)轉(zhuǎn),連升三級者比比皆是。

    誰瞅了不眼紅?

    更別說皇家水師優(yōu)渥的待遇,以及每一次征戰(zhàn)獲勝之后的海量賞賜……

    故而,皇家水師目前便是大唐軍隊序列之中一等一的香餑餑,各個勛貴、門閥的子弟,削尖了腦袋想要往里鉆。

    房俊聞言,嚇了一跳,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也似:“你們想害死我啊?若只有一個兩個的,最低亦要保你們一個校尉,都是自家兄弟,并肩作戰(zhàn)疆場廝殺,自然比旁人信得過。可你們這些人一起要求轉(zhuǎn)去水師,禁宮宿衛(wèi)怎么辦?被陛下知道我撬他老人家的墻角,還不得把我錘死!”

    幾個禁軍校尉一想,還真是這么回事兒。

    便道:“那吾等商議好,每次一個兩個,絕不引起懷疑,可好?”

    這等要求,房俊拒絕不了。

    同為勛貴子弟,只要沒翻臉,彼此之間總歸是有一些香火情分的,誰也不可能做到真正鐵面無私。

    “那可說好了,慢慢來,都別急,一旦被人發(fā)現(xiàn),可別想某替你們背黑鍋!”

    “那是那是,有你這句話,大家都寬心了!”

    “這守門犬的差事當(dāng)真讓人膩歪,哪里及得上縱橫沙場?縱然有朝一日馬革裹尸,那亦是死得其所,搏一個痛快!”

    唐人尚武,又都是勛貴家族的子弟,家中馬背上博來的功名爵位,誰愿意待在皇宮里,將大好年華與城門同朽?

    說著話,房俊走出宮門,迎面正好與幾個奇裝異服之人走了個碰頭。

    身上裹著白布床單,遠(yuǎn)遠(yuǎn)的就聞到一股小茴香子、胡荽子、芥末子、黃姜粉等等香料混合在一起的刺鼻味道,光頭上燙著香疤,四肢瘦長,高鼻深目,居然是個天竺和尚……

    為首的天竺和尚面龐微黑,眼窩深陷,一對雪白的長眉隨風(fēng)飄展,再配上高大的身材空蕩蕩的白袍,倒也有幾分得道高僧的模樣。這老和尚與房俊對視一眼,便扭過頭在兩名內(nèi)侍的帶領(lǐng)下大步流星的進入宮內(nèi)。

    房俊站住腳步,問身邊的禁軍:“這天竺和尚干嘛的?”

    有人撇撇嘴,道:“是趙國公舉薦的,據(jù)說是趙國公家的長孫渙早年結(jié)識的一個天竺高僧,有兩百歲了,專門研究長生不老之術(shù),精擅煉制丹藥,深受陛下崇信,在西明寺賜給了一處禪院,坐臥起居盡皆有宮中內(nèi)侍侍女服侍,每餐皆是山珍海味,怕是長安的一個國公都比不得這和尚的豪奢……”

    房俊愣住了。

    大概歷史上的確有這么一個記載 個記載,說李二陛下晚年便是迷戀丹藥之術(shù),王玄策出使天竺帶回來一個和尚,精通煉丹之道,吹捧自己的丹藥一旦大成,服食之后即可百日飛升,列入仙班。

    然后沒多久,李二陛下這位一代雄主便掛了……

    該不會就是這個天竺和尚?

    可王玄策直到現(xiàn)在也沒有出使天竺,連給他安排的前往吐蕃管理青稞酒的釀制經(jīng)營都因為瑣事眾多而一直未能成行,這個天竺和尚就自己跑到長安來了?

    然而眼下大唐四方來賀,天下各國之人匯聚,尤其是長安這座超級都市,各行各業(yè)的人應(yīng)有盡有,天竺和尚想必也絕對不止十個八個,到底是不是導(dǎo)致李二陛下掛掉的那個天竺和尚,誰也摸不準(zhǔn)……

    不過也不需要摸準(zhǔn),天竺和尚能有幾個好東西?

    派幾個部曲死士,趁夜將這幾個天竺和尚安排了,永絕后患絕對不會錯……

    房俊眼睛瞇著瞅了一眼幾位天竺和尚的背影,轉(zhuǎn)身出了皇宮,拐了個彎,前往東宮而去。

    *****

    “二郎來得正好,今日青雀設(shè)宴,稍后陪孤去芙蓉園?!?br />
    李承乾換了一身錦袍,頭上的金冠也換上了尋常的幞頭,額前綴了一塊羊脂白玉,整個人神清氣爽,儼然市井之間的豪富公子,即將前往好友之處赴宴。

    房俊推遲道:“魏王設(shè)宴,未曾邀請微臣,微臣若是貿(mào)然前去,不太好吧…”

    那死胖子設(shè)宴不給哥們請柬,難道還要攆上門去捧他的臭腳?

    稀罕!

    李承乾已然起身,握住房俊的手,笑道:“二郎非是淺薄狹隘之人,何以這般沒有氣量?放心吧,這次青雀設(shè)宴,邀請的唯有孤與三弟,不過與你亦有一些牽連,可別告訴孤,剛剛?cè)雽m覲見父皇,沒有提及新羅之事……”

    他這個太子縱然政治才能有些不足,卻也非是聾子啞巴,普通的政治敏感度還是具備的。

    朝會散去,唯有這位父皇沒遇難題總會有奇思妙測敬獻的臣子被留下,他就知道必然涉及新羅王之事。

    當(dāng)然,房俊之初衷乃是前往淑景殿見一見長樂公主,向外界宣示一下“主權(quán)”,這卻是李承乾打破腦袋也想不到的……

    房俊頗為驚異,奇道:“殿下知曉吳王意欲爭取新羅王之事?”

    李承乾笑道:“難不成,二郎以為吾家兄弟就只有勾心斗角,各自謀算?放心,此事一開始,三弟便與孤和青雀明言,希望得到孤與青雀的支持,今日前去,便是商議一番,看看能否為三弟助一臂之力。”

    房俊愈發(fā)驚奇了,這三位乃是當(dāng)今最有資格角逐儲君之位的人選,此刻卻能夠在李恪意欲前往新羅一事上達成一致,難不成那兩位當(dāng)真是拋卻成見,默認(rèn)了李承乾的太子地位,徹底死了心?

    這可是天下至尊的位置啊,迫于形勢不得不偃旗息鼓是一回事,真心實意甘愿放棄,那又是另外一回事。

    不過既然此次聚會的目的乃是商議吳王前往新羅之事,房俊倒是愿意前去湊湊熱鬧。

    李二陛下諸位皇子之中,房俊與李恪交情最好,其次是太子李承乾。對于他這樣一個穿越者來說,既有改變歷史的興奮與欣喜,又有著對于歷史慣性的敬畏和無奈,誰知道眼下固然使得李承乾坐穩(wěn)了儲君之位,日后李恪前世的悲劇就不會發(fā)生了?

    李恪的身份,終究是一個隱藏的禍患,都不需要他自己有什么想法、動作,對景的時候,會有無數(shù)人將他推出去,達成各自的野心。

    李承乾牽著房俊的手,甚是親熱的登上馬車。

    房俊則不著痕跡的在登車之時,將太子的手甩開,穿越時久,他卻已然難以接受大唐這種男人之間表達情感的方式,太GAY了……

    馬車在禁衛(wèi)簇?fù)碇埋偝鰱|宮,天邊烏云漫卷,頃刻間便遮擋了陽光,看來有一場大雪即將到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