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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五十四章 殺子之仇,豈可不報(bào)?

    李元景一個(gè)頭兩個(gè)大,這若是丘行恭要求他出手狙擊房俊,將其進(jìn)入軍機(jī)處一事攪合黃了,自己該當(dāng)如何拒絕?

    剛剛下定決心不找事、不惹事,這就送上門來一個(gè)天大的難題……

    可是人都到了門外,怎么也得見上一見,想法子安撫一下吧。

    “請丘將軍進(jìn)來?!?、

    “喏!”

    內(nèi)侍告退,片刻之后,沉重的腳步聲向,一身常服的丘行恭大步走入書房,矮壯的身軀龍行虎步,每一步走堅(jiān)定而沉重,踩得地板發(fā)出一聲悶響,嗓音更是低沉沙啞,好似一把鋼刀剔著骨頭:“老臣,丘行恭,參見王爺?!?br />
    對待丘行恭,李元景就不能似面對杜荷、柴令武這般隨意了,畢竟那兩人跟隨他多年,堪稱親近,況且自身實(shí)力有限,自己也不必紆尊降貴的加以籠絡(luò)。

    但是丘行恭不同。

    丘行恭出身于官宦、將門世家,他的祖父丘壽是西魏將領(lǐng),官至鎮(zhèn)東將軍,父親丘和是隋唐兩朝之官員、大將,官至左武侯大將軍、稷州刺史,封譚國公。丘和共有十五個(gè)兒子,雖然難免良莠不齊,但是盡皆在大唐入仕,尤其實(shí)在軍中影響力極大。

    而丘和更是在大唐起兵之初便追隨在李二陛下麾下,南征北討,戰(zhàn)功無數(shù),在與薛舉、劉武周、王世充、竇建德的戰(zhàn)斗中,皆有丘和之身影,功勛卓著,只是因?yàn)槠湫郧楸┡埃钍芡胖懦猓识茨茉诶疃菹碌腔蟾弦粚訕?,被李績、程咬金、尉遲恭等人在爵位上予以超越。

    但是這并不代表李二陛下對他便不器重。

    當(dāng)年虎牢關(guān)之戰(zhàn),人們只記得李二陛下威風(fēng)凜凜,率領(lǐng)玄甲鐵騎“三千破十萬”,卻懵然不知在此之前,李二陛下亦曾中了王世充之計(jì)策,身陷重圍差點(diǎn)命喪沙場,正是丘行恭單騎救主,護(hù)著李二陛下殺出一條血路。

    此戰(zhàn)丘行恭身背數(shù)十處創(chuàng)傷,鮮血都快要流盡了……

    李元景當(dāng)即起身,大步上前,兩手親熱的攙扶住丘行恭,佯作不滿,道:“你我乃是莫逆之交,私下場合何必行此大禮?本王早就像去府上探望將軍,只可惜身份所限,唯恐給將軍帶去諸多不便,一直心中慚愧,今日將軍能夠登門,實(shí)在是蓬蓽生輝,定要留下來用一頓晚膳,好生喝上幾杯!”

    只看他臉上滿是欣喜之色,絲毫看不出心中之糾結(jié),以及對于丘行恭被陛下勒令“閉門思過”卻跑到他這荊王府,會給他帶來怎樣的負(fù)面影響……

    丘行恭甚為感動,顫聲道:“王府不必如此,你們分屬君臣,豈敢疏忽禮儀?只是末將今日前來,怕是要給王爺帶來一些麻煩?!?br />
    李元景眼皮子跳了跳,心中暗忖:你還知道啊?

    不過嘴上卻說道:“將軍說得哪里話?來來來,快請入座,咱們好生說說話?!?br />
    拉著丘行恭的手,便到椅子上坐了。

    杜荷與柴令武趕緊上前見禮,這可是與他們父輩起名的人物,更是李元景的座上賓,豈敢不敬?

    丘行恭笑呵呵的示意,這才分別落座。

    待到婢女奉上香茗,李元景親自為丘行恭斟茶,說道:“來來來,大家都嘗嘗,此乃錢塘西湖今年的雨前龍井,一葉一芽,貴比黃金,即便是有錢在市面上也買不到,絕頂珍品吶!”

    這還真不是吹噓。

    房俊將西湖那邊的茶園擴(kuò)充了一倍,卻玩起了“饑餓營銷”,使得市面上的龍井茶越來越少,價(jià)格炒的上了天。而這等極品茶葉產(chǎn)量稀少,更是作為貢品直接供給李二陛下,余下的少量全部給自家老爹留著慢慢喝,早已有價(jià)無市。

    丘行恭心事重重,勉強(qiáng)笑了笑,拈起茶杯呷了一口,贊道:“果然好茶!其實(shí)末將今日前來,實(shí)乃……”

    “將軍不必著急,”李元景抬手?jǐn)r住丘行恭的話頭,笑道:“將軍久未登門,本王甚是想念,這就吩咐后廚整治一桌酒席,讓本王與柴駙馬、杜駙馬一起,好好的敬將軍幾杯!”

    丘行恭心中感動,忙道:“王爺厚愛,末將無以為報(bào)矣!”

    他現(xiàn)在幾乎自絕于朝堂之外,因?yàn)榕c房俊之間的仇怨,再加上被陛下勒令閉門思過,誰也不敢跟他走的太過近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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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元景能夠這般“禮賢下士”,令他甚是感慨,同時(shí)亦對自己今日前來之目的,深感抱歉……

    李元景大笑道:“一家人不說兩家話,走走走,咱們?nèi)セ◤d坐坐,待到酒宴備好,在共謀一醉。”

    言罷,就待起身。

    丘行恭心中焦急,連忙拉住李元景的衣袖,說道:“王爺且慢,末將今日前來,實(shí)在是有要事相商……”

    李元景眼皮子跳了跳,笑道:“先去花廳坐坐,稍后酒桌之上,咱們再探正事,如何?”

    丘行恭卻執(zhí)拗道:“此事非同小可,還是在此說了,再行飲酒不遲?!?br />
    杜荷與柴令武互視一眼,同時(shí)撇撇嘴。

    這人簡直就是個(gè)棒槌,聽不出來人家荊王殿下一而再、再而三的攔住你的話頭,不讓你說出來么?

    無論什么事,人家這就是已經(jīng)拒絕你了!

    還特么死纏爛打,這人怎地這般沒眼色?

    怪不得明明功勛卓著,卻是越混越慘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連連疏離于朝堂之外了,所憑借的也就只有以往的功勛,以及皇帝陛下的念舊……

    兩位駙馬心里很是鄙視。

    李元景也無奈,本王都這般暗示了,你還要鬧哪樣?

    你那點(diǎn)破事兒,咱確實(shí)不想聽啊……

    可是丘行恭執(zhí)意的模樣,看來今日不將事情說明白不會罷休,若是自己再拒絕下去,搞不好就得翻臉。

    眼下他的陣營之中最是欠缺這等統(tǒng)兵大將,萬萬不能弄得離心離德……

    只好反身坐下,臉上做出一副欣然神色,笑道:“你說說你,怎地這般心急?你我情投意合,交好多年,無論怎么樣,你的事情本王都會盡力幫你辦好……行啦,廢話不多說,將軍到底有何要事,這般迫不及待?”

    杜荷與柴令武也坐好,好奇的看著丘行恭,想要聽聽丘行恭到底有什么十萬火急之事,能夠厚著臉皮一再忽視李元景的搪塞……

    丘行恭做好,面色嚴(yán)肅,問道:“王爺可知,那房俊已然被政事堂允準(zhǔn),即將上任兵部尚書之職?”

    李元景頷首道:“略有耳聞?!?br />
    丘行恭將目光看向杜荷與柴令武……

    杜荷與柴令武頓時(shí)滿心不爽,相比于你,我們與王爺更加親近,有什么事情還能背著我們不成?

    李元景也很是信任這兩人,便說道:“有什么話,將軍但說無妨。”

    誰知丘行恭閉嘴不言,依舊看著杜荷與柴令武兩人……

    柴令武大怒,“砰”的一拍桌子,站起來戟指罵道:“丘行恭,你這是何意?吾等皆乃王爺親信,平素對你亦算恭敬,怎地現(xiàn)在卻跑來這里挑撥離間,彰顯你的資歷嗎?”

    杜荷亦是面色不善。

    這等擺明了沒將兩人放在眼里的行為,的確令人著惱,你丘行恭如今不過是依仗著往日的那一點(diǎn)功績茍延殘喘罷了,還以為是當(dāng)初大權(quán)在握圣眷優(yōu)隆的時(shí)候啊?

    丘行恭一生戎馬、沙場爭雄,如今即便是虎落平陽,卻焉能被他視若豚犬一般的家伙騎在頭上?

    當(dāng)時(shí)便振衣而起,橫眉立目……

    李元景趕緊將他拉住,連聲道:“將軍息怒,你們倆也少說兩句……”

    然后,他決口不提讓杜、柴兩人回避之事,看著丘行恭嘆息道:“本王亦知將軍與房俊素有仇怨,自然不欲見其青云直上、大權(quán)在握??墒侨缃裰靠?,早已自成一系,無論政務(wù)、軍功,盡皆功勛赫赫,深受陛下之寵信,想要阻攔其擔(dān)任兵部尚書,怕是難以成行。況且,房俊在兵部任職良久,一直以來便是兵部左侍郎,扺掌兵部大權(quán),不斷安插親信、排除異己,如今之兵部,完全就是房俊之一言堂,他是否擔(dān)任這個(gè)兵部尚書,兵部依舊是他的地盤……將軍,聽本王一聲勸,此事就此作罷,萬萬不可橫生波折,否則房俊能否搬到尚且不知,怕是陛下先要怪罪于你?!?br />
    丘行恭怒目環(huán)視:“殺子之仇,焉可不報(bào)?”

    李元景頭痛欲裂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