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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百二十九章 現(xiàn)身碼頭

    雖然消除了最大的擔(dān)心,可在自己全力戒備的情形下依舊被人狠狠的耍了一道,這令心高氣傲的李治很是憤懣。

    見到父皇并未有太多責(zé)怪自己的意思,他也放下心來,忿忿道:“‘百騎司’最是擅長追蹤行藏、查詢線索,碼頭上來來往往那么多人,賊人不可能無聲無息的坐下此等事,必有蹤跡可尋,想必李將軍稍后就能傳來好消息?!?br />
    只要能夠查詢此事的背后有房俊甚或是太子一派的影子,哪怕最終無法定罪,也足以消弭自己在此期間犯下的錯誤,不至于使得威信掃地。

    甚至自己可能因此一掃頹勢,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去反擊那些賊人,畢竟自己可是受害者啊,理當(dāng)?shù)玫酵椤?br />
    李二陛下卻不以為然,但也只是搖搖頭,沒有多說。

    那房俊何等心思細(xì)膩,豈能留下這等疏漏讓你反戈一擊?整個碼頭都是人家的產(chǎn)業(yè),上上下下那么多人,豈能這般輕易露出馬腳?更別說就算是“百騎司”也并非鐵板一塊……

    *****

    幾乎就在同一時間,一艘快船從下游逆水而上,直抵房家灣碼頭。此時的碼頭已經(jīng)被完全戒嚴(yán),京兆府與刑部可謂傾巢而出,一條船一條船的搜索,一個人一個人的盤問,整個碼頭風(fēng)聲鶴唳,諸多商賈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。

    誰能想得到如此嚴(yán)密的防備之下,依舊有軍械失竊?任何一個人、任何一艘船都有嫌疑,沒人敢在這種時候抗拒盤查,只能乖乖的配合。

    否則萬一最終找不到賊人,京兆府和刑部干脆找兩個替罪羊隨便交上去,那可就倒了血霉了……

    快船剛剛抵達(dá)碼頭,便有幾個京兆府衙役跳上甲板,一邊將船上的水手叫過來戰(zhàn)排,一邊拿出一本名簿記錄名字、籍貫,以及這艘快船所屬。

    當(dāng)前一個衙役將毛筆伸入一個灌滿墨汁的瓶子蘸了一下,單手鋪開名捕擎在手上,面無表情的對面前一排水手,先將名字詢問著記錄了,又問道:“此船乃何人所有?”

    一個穿著衣服卻依舊看得出虬結(jié)肌肉的壯實水手回道:“皇家水師?!?br />
    那衙役一愣:“誰?”

    水手又說了一遍:“皇家水師?!?br />
    衙役嘖嘖嘴,語氣瞬間客氣許多:“船上所有乘客是否都在這里,艙里可還有人?”

    水手道:“自然是有的。”

    衙役蹙眉:“能否叫出來一起記錄名字?非是吾等多事,實在是今日有大案發(fā)生,吾等奉了京兆尹之命務(wù)必盤查往來人員,無論是誰,都得登記在冊,不敢疏忽?!?br />
    他不敢不客氣,皇家水師乃是房俊一手創(chuàng)立,如今房俊雖然已經(jīng)不再水師擔(dān)任要職,可整個水師上上下下皆是房俊一手簡拔起來的心腹,依舊對房俊唯命是從。

    房俊那是什么人?且不說崇高地位、優(yōu)隆圣眷,單只是前任京兆尹這一個身份,就使得這些曾經(jīng)在房俊麾下任事的京兆府衙役心存敬畏,不敢造次。

    那水手黝黑的臉膛沒什么表情,只是略微搖頭,道:“你若要查,自己進(jìn)去艙內(nèi)便是,吾只是個兵卒,不敢入內(nèi)?!?br />
    衙役頓時吃了一驚,心想難不成這船上還有水師的高層將領(lǐng)?

    那可不能失禮,忙道:“既然如此,那吾自己進(jìn)艙記錄便是……”

    話音未落,便見到艙里走出兩人,當(dāng)先一人面龐微黑、錦帽貂裘,行走之間有若龍行虎步,氣勢十足,正爽朗笑道:“你們這些**當(dāng)真沒規(guī)矩,人家京兆府乃是依律盤查過往船只,吾等身為軍人,自當(dāng)全力配合,豈能予以抵觸呢?”

    那些水手趕緊退到一邊,齊聲道:“吾等知錯!”

    那衙役腿都有些軟了,作為京兆府的老人兒,他自然是識得房俊的,此刻見到房俊從艙底走出,趕緊上前鞠躬施禮,惶恐道:“吾等奉了京 等奉了京兆尹之命盤查人員,驚擾了越國公歇息,還望見諒?!?br />
    房俊笑呵呵的一擺手:“這算得什么驚擾?身為大唐軍人,自當(dāng)全力配合各個衙門。吾乃房俊,這位是華亭鎮(zhèn)長史,河?xùn)|裴氏子弟裴行儉,你可記錄在檔,若有什么需要吾等配合之處,毋須介意,只管找上門來便是,吾等必定全力配合?!?br />
    那衙役頓生崇敬之意。

    人家這是何等級別的高官顯貴,卻依舊如當(dāng)年擔(dān)任京兆尹時一般平易近人,外人都說這位是個“棒槌”,但人家從未對自己這等小人物耀武揚威恣意凌辱,再看看此前盤查過的幾艘官船,一個個五六七品的小官兒也將下巴抬到天上去,官威斗得飛起。

    兩相對照,差距太大。

    “多謝越國公體諒。”

    房俊不以為意的擺擺手,又好奇問道:“今日到底發(fā)生何事,使得京兆府與刑部這般大張旗鼓?”

    那衙役答道:“越國公有所不知,昨日晚間,兵部于此裝載軍械運往遼東,結(jié)果有一艘船上的軍械失竊三包,目前只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包,另有兩包不知所蹤。京畿重地,這些軍械失竊……意味這多大的風(fēng)險,越國公想必也清楚,所以京兆府與刑部不敢怠慢,正在嚴(yán)格盤查、仔細(xì)搜索,務(wù)必找到那兩包失竊的軍械,否則后果之嚴(yán)重,不知有多少人將會被牽連在內(nèi)?!?br />
    房俊一臉恍然,頷首道:“如此,的確是一件大事?!?br />
    那衙役記錄了船上的人數(shù),各自名字,來自何處,不過自然是不敢進(jìn)入艙內(nèi)搜索一番的,人家房俊位高爵顯,能夠給你面子就得兜住了,再敢蹬鼻子上臉,真以為這廝的拳腳是吃素的?

    待到這些衙役告退離去,房俊笑著瞅瞅裴行儉,道:“這回想必足夠晉王殿下喝一壺的了?!?br />
    裴行儉也笑道:“晉王殿下日防夜防,卻沒想到依舊沒防住,此刻想必窩火得很。不過大帥也別抱太大希望,陛下英明神武、燭照萬里,定會看出是吾等在背后搞鬼,所以未必會責(zé)怪晉王?!?br />
    房俊哼了一聲:“陛下是否責(zé)罰又有何關(guān)系?只要御史能夠持續(xù)不斷的上書彈劾,晉王的聲譽便會一直處于波動之中,想要依靠一些舉措提振聲勢,簡直就是癡心妄想。這兩包軍械一日不出現(xiàn),便會猶如選在晉王頭頂?shù)囊槐鷮殑Γ瑖樀盟捏@膽顫,夜不能寐。居然還想要染指兵部大權(quán)?哼哼,簡直癡心妄想。”

    裴行儉深以為然。

    無論大臣亦或是皇子,犯了錯并不可怕,只要圣眷猶在,到底會有轉(zhuǎn)圜的機會,哪怕是迫不得已降職罷官,也終有起復(fù)的一日。

    可一旦沾染了“謀逆”這件大罪,任誰也得脫層皮。

    如果將來有一天這些失竊的軍械驟然出現(xiàn),并且裝備了一支叛軍,那么今日導(dǎo)致軍械失竊的晉王無論如何也不能洗脫干系,就算誰都知道并非他故意導(dǎo)致這些軍械失竊,也逃不脫連帶的責(zé)任。

    那對于一個有可能染指儲位的皇子來說,簡直就是致命的打擊。

    若是碰到一個多疑的皇帝,說不得就是一杯毒酒賜下……

    在船上站了一會兒,便有房家的馬車從遠(yuǎn)處馳來,更有一群親兵部曲在后跟隨,盡皆一人雙馬。

    房俊與裴行儉順著跳板下了船來到碼頭上,馬車到了近前,兩人抬腳進(jìn)了這輛寬敞的四輪馬車,親兵們則匯合一處,盡皆上馬,前呼后擁的簇?fù)碇R車離開碼頭,向城內(nèi)駛?cè)ァ?br />
    車上,房俊脫下貂皮帽子,撓了撓頭發(fā),從車廂上的抽屜里尋摸出一個小酒壺,放在鼻子下嗅了嗅,贊嘆一聲,又摸出兩個酒杯,斟了兩杯酒,遞給裴行儉一杯,然后拈著自己那杯一飲而盡。

    一股辛辣的酒水穿喉入腹,猶如滾燙的火焰,渾身寒氣盡數(shù)驅(qū)散,很是舒服。

    又翻出一堆蜜餞,拈著一個杏肉脯放進(jìn)嘴里咀嚼,問道:“可做好了入民部之后的準(zhǔn)備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