搬出那套房子？租套更好的？

　　肖囂敏銳的發(fā)現(xiàn)了這句話里的一些問題，有些詫異的看了父親一眼。

　　父親自從跟媽媽離了婚，便搬出了這套房子，在別的地方購置了房產(chǎn)，老房子留給了他和媽媽住。

　　有句話他說的沒錯，那套房子確實(shí)太老了，已經(jīng)有幾十年的歷史，供水還有其他的基礎(chǔ)建設(shè)都不怎么好。

　　但關(guān)鍵在于，那套房子的位置好啊，就連楊佳，之前去過那套房子后，都稱贊說老城區(qū)的房子，其實(shí)是很值錢的。

　　想想就是，一街之隔，便是商業(yè)中心，寸土寸金。

　　老房子不禁空間大，甚至還有一個小院子，那價格得有多少？

　　另外，肖父搬出了那個家之后，雖然沒有明說，但其實(shí)就是留給了肖囂他們母子，將來是要肖囂繼承的。

　　現(xiàn)在卻讓他們搬出來，再去租一套。

　　那租來的，能是自己的？

　　迎著肖囂詫異的眼神，肖父有些不愿直視他的眼睛，轉(zhuǎn)頭跟別人碰杯喝酒，而坐在他身邊的女人，則是趾高氣昂的白了肖囂一眼。

　　肖囂沉默著，知道這房子是被人看上了。

　　雖然自己本就是個異鄉(xiāng)人，對這些東西并不在意，但就這么憑白讓出去，卻也總覺得不合適。

　　這時酒席上氣氛也漸漸熱鬧了起來，沒有人關(guān)注他們這一家子人說些什么，只是碰杯談笑，聊著生意。

　　肖囂也被人遺忘在了角落，局外人一般的看著這個世界。

　　倒是在那個女人身邊，已經(jīng)有五歲大的小男孩，不愿老實(shí)的坐著，從女人懷里爬了出來，一點(diǎn)也不客氣，把肖囂背包里的東西翻來翻去。

　　肖囂看了他一眼，并未阻止，身邊的女人同樣也視而不見，由著他在那里翻著玩。

　　小孩子把肖囂包里的東西翻的到處都是，甚至還爬到了肖囂身邊，直接把手伸進(jìn)了肖囂的衣服兜里，仿佛知道肖囂身上的一切都是他的。

　　當(dāng)他拿出了一把槍的時候，表情分明的興奮了起來，愛不釋手，兩只小手捧著，還對著在場的人到處點(diǎn)。

　　嘴里念著“啪”“啪”。

　　旁邊女人見孩子手里忽然多了把槍，便知道從肖囂身上翻出來的，也不在乎，只是有些不屑：

　　“多大人了還玩槍？游戲魔怔了吧？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而在此過程中，父親也沒有試圖阻止，只當(dāng)時弟弟親近哥哥，也不是什么壞事。

　　但忽然之間，他目光掃過了小孩子手里叭叭作聲點(diǎn)向別人的槍，先是微微皺了下眉，忽然之間，臉色猛得一變。

　　槍的質(zhì)感不對。

　　那沉甸甸的份量，黑糊糊的烤漆，還有那明顯的金屬光澤與精細(xì)化的零件……

　　……太像真的了。

　　也就在他手里閃過了這個念頭時，好奇的小孩子，已經(jīng)低頭擺弄著，無意中打打開了槍的保險栓，發(fā)出了輕微的喀嚓聲，然后興奮的舉了起來。

　　在這一刻，肖父忽地臉色大變，一口氣堵在了喉嚨里，差點(diǎn)背過去。

　　“唰！”

　　同樣也在這時，肖囂忽然伸手，把弟弟手里的槍拿了回來，不動聲色的關(guān)上了保險，揣回了自己兜里。

　　“哇……”

　　弟弟正玩的開心，冷不丁被人奪走，頓時不滿的哭了起來：“他搶我東西……”

　　而父親則是忽然大口喘著氣，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，一雙眼睛隱隱發(fā)虛，難以置信的看著肖囂。

　　“媽媽這幾年也挺不容易的。”

　　肖囂這時若無其事的迎向了父親驚悚的目光，輕聲道：“房子你要收回去沒關(guān)系，但再給她買一套吧，寫她的名字，面積不要太小，有電梯的最好。”

　　說著，想了一下，又道：“最好再給她些補(bǔ)償，她每天去商場上班，又做家務(wù)，實(shí)在太累了?！?br>
　　迎著肖囂那坦然而安靜的目光，肖父眼底只有深深的疑惑與忌憚，居然不敢拒絕，微顫著道：“……好，我考慮……考慮一下?！?br>
　　而聽著這話，女人已是臉色大變，不滿的拉過了小男孩，向肖父道：“你說什么呢？”

　　肖父忽然怒不可遏，怒吼道：“閉嘴?！?br>
　　女人大吃了一驚，難以置信的看向肖父，似乎沒想到他會在這種情況下發(fā)脾氣。

　　桌上的客人，也被驚到了，一時氣氛沉默又尷尬。

　　“好，你慢慢考慮。”

　　而肖囂則收拾起了自己的背包，然后笑著起身道：“我明天還要早起上班，就不等著吃蛋糕了，那個……”

　　他醞釀了一下，終究無法對一只怪物叫出那兩個字，只是笑著點(diǎn)了下頭：“祝你生日快樂。”

　　說完之后，便不再多留，背著自己的背包，離開了酒店包廂，能夠感覺到，身后，一片不解的目光里，父親的目光尤其驚恐。

　　這些扮演成了人類的怪物，還是挺用心的。

　　他們確實(shí)是演員，他們演的很認(rèn)真，也很投入，但是，自己確實(shí)很難配合他們的表演。

　　坐著地鐵向家里走去，肖囂看著這一路的燈紅酒綠，繁華霓虹，忽然感覺，特別的陌生。

　　終是假的啊，不然，怎么會如此冷漠？

　　“這么早就回來啦？”

　　倒是回到了家里之后，媽媽看起來心情還不錯，她自己的晚飯，明顯就是中午剩下的餃子，這時正一邊收拾，一邊向肖囂抱怨著：

　　“你爸倒是還有點(diǎn)良心了，剛剛還知道打電話問問你到家了沒有，問問我們娘倆最近過的怎么樣?！?br>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肖囂知道，這大概是那位父親被自己嚇到的后遺癥，也不愿多聊，只是笑著道：“他沒提到要買房子的事情？”

　　“買房子？”

　　媽媽有些驚訝：“好好的買什么房子，住在這里挺好的呀……”

　　“你別看咱們這套房子老破，但是這位置多好呀，周圍全是大樓，咱們這是帶院子的平院，很值錢的?！?br>
　　“將來你結(jié)婚的時候，咱們重新裝修一下，給你當(dāng)新房，媳婦家肯定滿意的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“媽媽還是太天真了啊……”

　　肖囂心里想著，這房子寫的是自己那位父親的名字，人家現(xiàn)在就想著要拿回去呢，她還以為自己可以住一輩子。

　　只不過，這時的肖囂，也懶得跟她討論這些事情，只是默默回到了臥室。

　　他很難形容這一次晚宴的感覺，或許父親真被自己那把槍嚇的不輕，但他的體驗(yàn)也并不好。

　　在滿滿一桌子人笑臉中間，并沒有任何的歸屬感。

　　心里很清楚，這些人也很清楚，自己只是一個外人，周圍投過來的每一束目光，都并不怎么友善。

　　哪怕他們笑的再親切，也能讓人感受到徹骨的寒冷。

　　這種寒冷，讓肖囂覺得很孤獨(dú)。

　　或許，只有跟楊佳，或是軟軟她們在一起的時候，才會緩解一下。

　　但是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，平時又怎么可能總是待在一起？

　　那么，能夠給自己帶來安全感的是什么呢？

　　他抬起頭來，從窗戶里探出了頭去，就看到三顆齊刷刷并排在圍墻上面的狗腦袋，遠(yuǎn)遠(yuǎn)的向著自己努力吐著舌頭，看起來像是在笑。

　　肖囂也隔著兩家的圍欄，向著那三條萌萌噠獵犬，露出了笑容：

　　“或許，自己確實(shí)可以給它們強(qiáng)化一次？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雖然有點(diǎn)冒險，但偶爾做一次賭狗也不錯啊，萬一賭贏了呢？

　　另外，如果自己現(xiàn)在不急著還給楊佳那一百個積分的話，那似乎不僅可以把這三條萌萌噠獵犬強(qiáng)化一次，還有了購買其他東西的可能？

　　如果，在下次面對畸變的生物，或是某種壓抑的氛圍時，有某個老唱片機(jī)播放起了適時的幽怨音樂……

　　……體驗(yàn)大概也不會太差？

　　……

　　同樣的時間，在一棟高檔公寓里面，肖父年輕而漂亮的妻子王阿姨，也正冷著臉，不停的摔摔嗒嗒。

　　她心情很不好，不僅是因?yàn)槔瞎?dāng)著那么多人的面，因?yàn)榍捌薜氖虑榇舐曈?xùn)斥了自己，而且肖囂惹哭了自己的寶貝，他甚至都沒說一句話。

　　“別甩著張臉了。”

　　在她摔了很久之后，坐在沙發(fā)上抽煙的肖父才皺著眉頭看了過來，道：“難道你今天都沒有看出來？”

　　“看出來什么？”

　　王阿姨冷著臉道：“看出來你還是忘不了他們，還想著跟那個黃臉婆買房子？”

　　“那可是牧羊人要的房子，寫的也是你的名字，直接要過來能怎樣？”

　　“別說了。”

　　肖父皺著眉頭，內(nèi)心始終有點(diǎn)不安，沉默片刻，才道：“之前他生了病的事情，我告訴過伱吧？”

　　“什么病不病的？”

　　王阿姨一聽就來氣，道：“根本就是他裝的，害怕你跟那個黃臉婆離婚罷了。”

　　“現(xiàn)在可倒好，呵，裝了四年的病，直接把自己裝廢了?！?br>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“你……”

　　肖父只覺難以溝通，過了好一會，才沉沉搖了下頭，低聲嘆道：“我之前也以為他是裝的病，小孩子的心思，不好猜的，但是……”

　　糾結(jié)了一會，才低聲道：“我怎么覺得，他好像確實(shí)有些……奇怪呢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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