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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7章 太子死,儲君生

  那日夜里,一聲驚雷,伴隨初夏的第一場雨落地,皇宮也響起了沉悶的喪鐘。

  根據(jù)大楚律例,皇帝崩,喪鐘九聲;皇后殯,喪鐘七聲;儲君薨,喪鐘六聲。

  那一日皇宮附近的百姓都聽到喪鐘響了五聲。

  “這是按照普通皇子處理的?!睂O嬤嬤一邊麻利地幫陸夭挽上飛天髻,一邊解釋道,“前朝皇子喪,不舉喪鐘,但咱們大楚開國皇帝崇尚骨肉親情,所以但凡皇子薨,也要鳴鐘五次,儲君是六次,老奴仔細(xì)數(shù)了,五次沒錯?!?br>
  陸夭用棉布沾了水,快速卸干凈臉上的脂粉,又讓人投了帕子,邊邊角角仔細(xì)擦拭一遍,確保昨夜的殘妝都卸干凈了。

  孫嬤嬤暗暗稱許,雖然作為皇嬸,王妃不必穿孝服,但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,素面朝天就是種很好的態(tài)度。

  她遲疑片刻,壓在舌尖下那句話終究還是問出了口。

  “昨晚王妃被傳召至于宮中,今早太子就薨了……”

  “是我做的,但動手的是王醫(yī)正?!标懾怖潇o地將沾了脂粉的帕子放置到一邊,又重新對鏡涂了些潤膚的香脂,“我趕回來洗漱一下?!?br>
  孫嬤嬤微微一凜,但沒有說話,手底下加快了幫陸夭盤發(fā)的速度。

  “嬤嬤不問問為什么嗎?”陸夭從鏡子里看向她。

  “王妃做事,自然有王妃的理由,無需跟老奴解釋。”她完成最后一道工序,用銀簪固定好,“但是要提醒王妃一句,皇家便宜不好占,務(wù)必小心?!?br>
  陸夭微微頷首,見頭上銀簪實(shí)在太過簡素,于是拔下來,順手又插了支八寶簪上去。

  她敢跟啟獻(xiàn)帝做這筆交易,自然有十成十的把握。

  “嬤嬤幫我把王妃的朝服找出來吧?!?br>
  孫嬤嬤一愣,雖說按例王妃不必穿孝,但王妃制服是不是太過張揚(yáng)了。

  “找出來吧,再加一套頭面?!标懾苍阽R子里沖她笑笑,“順便把王爺過年進(jìn)宮朝賀的朝服也準(zhǔn)備出來?!?br>
  這便更加犯忌諱了,沒得侄子死了,叔叔嬸嬸按品大妝的。

  “這合適嗎?”孫嬤嬤難得質(zhì)疑。

  陸夭被嬤嬤的錯愕表情逗笑了。

  “這有什么不合適,橫豎是關(guān)起門來?!标懾灿址愿赖溃鞍呀又嫉南惆笢?zhǔn)備好,再讓人把正門到正殿的那條路清掃干凈,鋪上紅毯?!?br>
  孫嬤嬤被她說得愈發(fā)糊涂,怎么宮里辦喪事,她們府上卻是要辦喜事的態(tài)度?

  陸夭看出她的疑惑,但卻故意不說破,任由孫嬤嬤帶著滿腹狐疑去準(zhǔn)備了。

  ***

  封寧王為儲君的圣旨是午時左右送來的。

  遣禮使帶著圣旨和制書進(jìn)了寧王府,見所有接旨的東西一應(yīng)俱全,于是恭恭敬敬將玉質(zhì)制書奉在案上。

  雖然自從太子瘋傻之后,寧王府上下早有心理準(zhǔn)備,自家主子說不定哪天就一朝飛升了。

  但當(dāng)明晃晃的圣旨真的送來時,哪怕沉穩(wěn)如孫嬤嬤,都有些按捺不住激動。

  但見她快步從前院走進(jìn)來,兀自壓抑著語調(diào)里的亢奮,回稟道。

  “宮里來了傳旨的內(nèi)監(jiān),已經(jīng)等在前廳了。”

  陸夭跟寧王對視一眼,復(fù)又沖孫嬤嬤笑道。

  “我就說嘛,早些準(zhǔn)備總是沒錯的,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?!?br>
  孫嬤嬤這才反應(yīng)過來,原來王妃一早就已經(jīng)知道了這件事。

  夫妻二人原本就收拾停當(dāng),特意又等了一會兒,做足了姿態(tài),這才在下人的簇?fù)硐?,不緊不慢走入正堂。

  宣布儲君是大事,該有的規(guī)矩禮節(jié)一樣不能少,行四拜禮,聽讀詔書,接旨謝恩,然后還有王妃的敕封,足足半柱香時間才算完。

  待內(nèi)監(jiān)宣罷旨意,王管家恰到好處塞了只大紅封過去,道了句辛苦,那內(nèi)監(jiān)滿面堆笑,硬是不敢收。

  “怎么好拿王爺府上的賞?!闭f畢親熱地拍拍王管家肩膀,“日后若是進(jìn)了宮,還要靠王總管多多照拂?!?br>
  原本是句奉承的場面話,王管家卻因?yàn)檫@“總管”二字頓覺胯下一疼,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(zhàn)。

  客客氣氣將內(nèi)監(jiān)送走之后,孫嬤嬤領(lǐng)著闔府上下給王爺王妃道喜。

  陸夭向來出手大方,加上這確實(shí)又是件喜事,于是每人多發(fā)了兩個月的月錢,眾人歡天喜地退了下去。

  夫妻二人關(guān)上門,陸夭將圣旨往桌子上一丟,冷哼道。

  “他倒是真會算計(jì),選在太子薨逝這個當(dāng)口封你做儲君,十有八九是想省掉冊封大典,沒看剛剛宣旨的時候只字未提,真是老奸巨猾。”

  寧王渾不在意地挑眉,這些年了,他那位皇兄向來如此。

  “你若在乎這個,我們在府里宴請也是一樣。”他瞥了眼皇宮的方向,冷笑道,“橫豎死的是晚輩,也不必避諱什么?!?br>
  陸夭搖搖頭。

  “越是這種時候,越要愛惜羽毛。”

 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,剛剛儲君繼位,自然不好授人以柄。

  寧王坐定,方才想起什么似的問。

  “昨夜你給太子下了什么毒?”

  “說話要慎重?!标懾擦⒖特克谎?,“那怎么能是我下的毒呢,那明明是太子誤食了毒蘑菇,最終毒入心扉,這才不幸過世。”

  寧王嘆口氣,在自家地盤上也要這套對外的說辭么,陸小夭真是做戲做全套的高手,他換了個話題。

  “有沒有一種大仇得報(bào)的感覺?”

  陸夭認(rèn)真想了想,倒是沒有。

  早在太子被送去皇陵的那一刻,東宮就已經(jīng)敗了。不過能親手送那對前世戕害她的夫婦上路,終究也是一種圓滿,值得慶祝。

  思及至此,她抬頭看向?qū)幫酢?br>
  “對外我們就不大擺筵席了,私下里不如請幾個熟人來熱鬧熱鬧?”

  “這種事你拿主意就好?!睂幫醮浇枪雌饌€笑容,更顯幾分邪魅,“還沒恭喜未來皇后,得償夙愿,鳳儀天下?!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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