嚎哭聲持續(xù)不斷，一直在院門外面響個不停。

　　阮嬈于是問，“祖母，是二嬸兒在外面，要不咱們出去看看？”

　　裴老夫人氣的臉色鐵青，“不管她，讓她哭！只要她不覺得丟人現(xiàn)眼！”

　　阮嬈淡淡一笑，沒再說話了。

　　確實沒必要去，二夫人自己會進(jìn)來的。

　　————

　　院門外，盧氏捂著帕子嚎了半天，里面的人不但沒出來，就連下人也沒來湊熱鬧。

　　冷冷清清的，這戲還怎么唱下去？

　　盧氏憋著氣，用帕子捂著臉哭哭啼啼進(jìn)了春暉堂的門。

　　“母親，你可要為兒媳做主?。≈断眿D她……”

　　她一抬頭，卻見阮嬈正坐在那里朝她微笑，頓時瞠目張口，像只被人突然扼住脖子的雞。

　　“二嬸兒見了我，怎么這副神情呢？阮嬈笑瞇瞇的自問自答，“倒也是，告狀卻被正主兒撞見，確實挺尷尬的?！?br>
　　“其實二嬸何必舍近求遠(yuǎn)呢?丹楓院跟我的西苑離得并不算遠(yuǎn)，侄媳婦若是哪里做的不對，二嬸兒直接吩咐我便是了，為何要跑來這里煩擾祖母呢？祖母年紀(jì)大了，聽不得高聲哭叫?！?br>
　　盧氏哼了一聲，陰陽怪氣：

　　“喲，您現(xiàn)在是少奶奶，裴家的當(dāng)家主母，說攆人就攆人，說打誰就打誰，誰敢支使你呀！”

　　“二嬸兒這話我可不敢認(rèn)，我攆的都是外府借調(diào)過來幫忙的，我打的都是吃里扒外坑騙銀錢的，并非是我一人之見，而是國有國法，家有家規(guī)?！?br>
　　“好，采辦有罪你打她便打了，可你為何要將我院子里的人攆走？她們不是大廚房的，也沒有參與分贓，你一個晚輩，憑什么管長輩院子里的事？真是沒規(guī)矩，沒教養(yǎng)！”

　　“二嬸兒，如今府里的主子少，咱們裴家自己的下人都清閑著，更用不著別府里的人幫忙，我也是看她們往盧家跑的辛苦，所以就將她們遣散回去了。”

　　“呸！什么別府里的人！她們的賣身契在我手里！都是我的陪嫁！容不得你動！”

　　“只要身契不交到裴家手里，一律視為別府之人。”阮嬈慢條斯理道。

　　“二嬸兒想留也不是不行，只是裴家不再雇傭外來之人，這么多人，二嬸兒只能拿自己的私房錢養(yǎng)著了?！?br>
　　盧氏一聽，頓時氣的指著阮嬈。

　　“你！你個慳吝貨……”

　　“住嘴！”

　　裴老太太突然發(fā)怒，一掌拍在桌上，手里的佛珠串應(yīng)聲而斷。

　　噼里啪啦，珠子滾落一地。

　　盧氏嚇得腦袋一縮，“母親，兒媳也是氣急了，口不擇言……”

　　“你氣急了？你有什么可氣急的？是這些年你往娘家送的銀子不夠多，還是你背地里做的事不夠齷齪？”裴老太太銳利的目光瞪著她。

　　“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，是為了這個家不散，你是把人都當(dāng)瞎子傻子了嗎？你以為你做下的事，這府里沒人知道嗎？”

　　裴老夫人拿起賬冊，呼啦一下甩在盧氏身上。

　　“自己看！你養(yǎng)的好奴才！你們主仆倆干的好事，白紙黑字都寫著，容不得你抵賴！”

　　賬冊落在地上，盧氏低著頭，也不敢撿。

　　裴老夫人深吸一口氣，閉了閉目，“裴家家門不幸，竟娶了你這么個貪財?shù)膲呢?！?br>
　　“早知道如此，當(dāng)初我就不該包庇你，把沁兒生母那件事替你瞞下來！”

　　盧氏一聽，趕緊拖著哭腔，“母親，冤枉啊，那件事真的不怪我，是她自己難產(chǎn)血崩……”

　　“你還抵賴！”裴老夫人見她到現(xiàn)在都不肯認(rèn)錯，氣的渾身發(fā)抖。

　　“你趁我上山進(jìn)香，故意在畫竹必經(jīng)之地灑了青苔，致使她滑倒早產(chǎn)，你以為沒人看到么！”

　　“你拖著不請穩(wěn)婆，不請大夫，硬是讓那血流不止的丫頭自己生！若不是我回來的及時，沁兒怕是也要活活憋死在肚子里！你好毒的心！”

　　“你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，事后無人知曉，卻不知松兒察覺不對，調(diào)查的一清二楚！你以為他這么多年為何不回來，他是對你厭惡至極，不想看見你這張臉！”

　　“當(dāng)初松兒執(zhí)意要休了你，是我一力攔了下來！若不是念你生養(yǎng)了深兒，沁兒也不能沒娘照顧，我怎么能容你到今天！”

　　盧氏頓時臉色煞白，身子搖晃了下，跌坐在地。

　　“從今天起，你每日去佛堂給我跪上兩個時辰，好好贖你的罪！府里一切事，再不容你插手，全都交給嬈丫頭！”

　　盧氏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，低聲哭了起來。

　　一道影子突然投射在地上，緩緩朝她走近。

　　盧氏一抬頭，卻看到滿面淚痕的沁兒站在了她的面前，頓時驚駭?shù)臒o以復(fù)加！

　　“沁、沁兒……”

　　“是真的么？”裴沁看著她，又緩緩抬頭看著同樣震驚的裴老夫人和阮嬈，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滴。

　　“方才我在院中聽到的，都是真的么？”

　　裴老夫人垂下眼皮子，捂著胸口直嘆氣。

　　阮嬈連忙上前扶住她，又朝裴沁投來悲憫的目光。

　　裴沁一下就懂了。

　　是的，這就是真相，這就是事實，所有人都知道，就瞞著她自己。

　　“沁兒，你聽娘說……”

　　盧氏見她神色不對，連忙爬起來想要去拉她的手，卻被裴沁一把甩開！

　　“怪不得前幾日母親生氣，要罵我賤……原來，在你眼里，我一直都是個賤種，本就不該活著！”

　　她紅著眼睛說完，突然轉(zhuǎn)身跑了出去，比風(fēng)還快。

　　“快！快！讓人跟著！別讓她做傻事！”裴老夫人頓時急火攻心，說著說著，突然臉色發(fā)紺，捂著胸口往后仰去！

　　“祖母！”

　　阮嬈驚叫一聲，差點沒能扶住她。

　　“快！十七！”

　　門外的十七一陣風(fēng)似的進(jìn)來，將裴老夫人平穩(wěn)放在床上。

　　紅玉也小跑著進(jìn)來伺候。

　　“快去找寂無！快！”

　　阮嬈急的一腦門汗，吩咐完十七，趕緊去摁壓裴老夫人的內(nèi)關(guān)等穴位，又讓紅玉幫忙掐人中。

　　盧氏依舊呆呆站在屋子中央，整個人跟傻了似的，看著裴沁離去的方向，半晌，突然眼睛一翻，猝然暈倒。

　　“哎呀！怎么又暈了一個！真是麻煩！”

　　紅玉轉(zhuǎn)頭看到，嘟噥了一句。

　　“先不管，先救祖母要緊，禍害遺千年，二嬸兒死不了的?！比顙蒲燮ぷ佣疾惶В皖^專心救老太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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