兵部尚書府，吳清榮得到消息之后，也是一臉驚愕。
他瞪眼良久，才疑惑道：“你剛才聽清楚了嗎？”
“吳大人，下官聽得很清楚啊，新上任的北城兵馬司周元，把曹寧打了，還關(guān)押了起來。”
“五軍營的侍衛(wèi)死了一個，上百人去討要說法，又被打死十多個，而且左掖都督張祥親至，卻被罵走了?！?/p>
吳清榮忍不住笑道：“有點意思，有點意思啊，沒想到新來的南方人，竟然還是個剛硬的脾氣，連五軍營的人都敢殺?！?/p>
他身旁的老者笑道：“痛快是痛快了，可是永安伯那邊，勢必不會善罷甘休??！”
吳清榮哼了一聲，冷冷道：“浙黨這些年的確太過分了，仗著在朝廷中勢力大，做事便囂張跋扈，常常對其他各部頤氣指使，現(xiàn)在來了個不懂規(guī)矩的南方年輕人，反而把他們制住了?！?/p>
“私自調(diào)兵進京，還是內(nèi)城，我看他曹燁敢說什么，他還敢把這件事鬧大不成？陛下平時不管，只因不愿朝局動蕩而已，但這些事若是擺在明面上來，御史臺能坐視不管嗎？”
老者點頭道：“尚書大人說得極是，曹燁也是老狐貍了，這次是被新來的讀書人打了眼，估計之后不會強勢打壓，但會暗中出手啊。”
吳清榮倒是皺起了眉頭，低聲道：“這些年來，我楚黨愈發(fā)勢微，好不容易來了個人才，還是在兩江亂局中立功殺來的，只有十八歲，前途無量啊。”
“這種人不保，那該保誰？”
“去，派人告訴周元，北城兵馬司乃是軍備重地，這次處理得不錯。”
“讓他全權(quán)做主北城兵馬司之事，職位之任免，我們不干預(yù)，總掌司也不會干預(yù)?！?/p>
說到這里，吳清榮笑道：“這一戰(zhàn)他能贏，靠的是曹燁對他不了解，若他能憑借北城兵馬司，擋住曹燁之后的暗招，那就說明他是真正的人才。”
“屆時，我會特殊關(guān)注他，盡快提拔，成為我楚黨政壇新星。”
老者也忍不住激動道：“吳大人英明，我楚黨很多年沒出能人了，青黃不接啊，如今有次俊才，實乃大喜之事?！?/p>
吳清榮道：“你也去給駙馬爺打個招呼，畢竟他是五城兵馬司的總掌司，哪怕是虛職，但到底還是名譽上的掌權(quán)者，送點禮過去，這次出手大方點?！?/p>
老者點了點頭，笑道：“駙馬爺鐘情戲曲文化，尤其鐘愛昆曲，這次兩江作亂，錦衣衛(wèi)那邊查抄到了昆曲名家江小樓穿過的戲服，我等會兒給駙馬爺送過去?！?/p>
吳清榮忍不住拍了拍老者的肩膀，開懷笑道：“你也是個老狐貍，哈哈！”
……
“嘭！”
價值不菲的青花茶杯被摔在地上，碎成殘片。
曹燁須發(fā)花白，卻是精神矍鑠，滿臉的怒火，眼中殺意滔天。
他看著眼前跪著的幾人，寒聲道：“你們真是一群飯桶！一個南方來的讀書人，一個乳臭未干的士子，便把你們耍的團團轉(zhuǎn)，還丟了十幾條性命，怎么死的不是你們啊！”
壯漢把頭磕在地上，咬牙道：“大都督，屬下罪該萬死，請大都督治罪?！?/p>
曹燁怒道：“你是罪該萬死，但是你不是蠢死的，你只是沒用而已，好歹是五軍營的槍棒教頭，連別人的侍衛(wèi)都打不過，你以后還有臉吹噓自己的武藝嗎！”
壯漢大氣都不敢出，他也委屈啊，自己的武功的確已經(jīng)很高了，但對面簡直不是人??！
曹燁看向張祥，是越看越氣，忍不住道：“那個狗屁周元現(xiàn)在巴不得給你上柱香，把你供起來，若是沒有你帶人前去，對方要收服北城兵馬司，起碼需要三個月時間，起碼要砸大量的錢財進去?！?/p>
“現(xiàn)在好了，你這么一鬧，別人幾句話就把人心收買了，面子也掙了，錢還不用花，那群司兵對他的忠心程度也達到了頂峰?！?/p>
“你是過去幫忙的吧？”
張祥被這番話刺激的，眼淚珠子都快出來了。
氣??！實在太氣了！
被一個南方小兒辱罵，回來還挨罵，關(guān)鍵還幫了對方的大忙。
他實在是氣不過啊，不禁吼道：“伯爺！那王八蛋使陰招??！我也沒料到他會這么勇…”
“屁話！”
曹燁大怒道：“他要是不聰明，能在沒有任何功名的情況下，十八歲破格提拔至神京？你以為兩江之局是那般容易的嗎？”
“高傲！輕敵！跋扈！這些年你們干的都是些什么蠢事！”
說到這里，曹燁深深吸了口氣，緩緩道：“有這么個人給你們提提醒也好，否則將來指不定鬧出什么天大的亂子?！?/p>
張祥急道：“伯爺，這事兒不能就這么算了啊，十多個兄弟的命，要是找不回場子，我不好做人啊！”
“你還知道不好做人啊！”
曹燁大罵道：“堂堂五軍營左掖都督，被一個北城兵馬司的都指揮使嚇得倉皇逃竄，你要臉嗎！”
他罵也罵夠了，氣也差不多消了，才擺手道：“拿錢去把寧兒贖回來，養(yǎng)好傷之后，送到軍營里去，不好好磨礪磨礪，他是不成了?！?/p>
“至于那個周元，哼，毛頭小子一個，老夫?qū)Ω端氖侄?，多了去了?！?/p>
“史進，城北那邊的幫會，你不是一直有聯(lián)系嗎？給點錢，讓他們最近鬧點事情出來！”
“那姓周的還不知道這神京的水深火熱，讓他嘗嘗先?！?/p>
……
北城兵馬司，廣場上站著兩千多名士兵。
他們神情激昂，面色興奮，一個個喘著粗氣，看著臺上三十多道身影。
那些都是他們平時的同僚，一起打牌，一起吹牛，一起勾欄聽曲。
現(xiàn)在他們站在臺上，都是功臣，要接受嘉獎。
北城兵馬司多少年沒有過嘉獎了，連薪俸都是時常拖延。
周元大聲道：“這三十多個人，其中四人是小隊長，從此刻開始，他們就是中隊長了，月俸按照中隊長的發(fā)放標(biāo)準(zhǔn)，從此月開始施行?！?/p>
“并且獎勵的三個月俸祿，也按照中隊長的發(fā)放標(biāo)準(zhǔn)，現(xiàn)在就給！”
臺上的人激動萬分，下方的人也心馳神往。
周元大聲道：“曹寧貪墨，北城兵馬司已無余錢，但這是我這個做指揮使的該去解決的事情，你們不必操心?！?/p>
“為你們解決錢財俸祿問題，為你們打開晉升之路，只是我義不容辭之職責(zé)！”
“大勇！將我剛才兌換的白銀端上來！”
管大勇端著一個大盤子，里面是白花花的銀子。
北城兵馬司的司兵，月俸是四兩銀子，和臨安府錦衣衛(wèi)差不多，但這里是神京，生活成本高，其實這四兩銀子也就勉強糊口罷了。
小隊長是五兩，中隊長是六兩，大隊長是八兩。
吏目就要高很多了，畢竟只有四人，乃是二十兩。
再往上是都指揮使，這個屬于實權(quán)人物了，每月是四十兩銀子的薪俸。這可不低，在神京都能過小康日子了，存?zhèn)€幾年錢，也能買個小院子。
當(dāng)然，對于實權(quán)人物來說，薪俸已經(jīng)不是主要收入，搞錢嘛，法子多得很。
三十多個人，三個月的薪俸，其實也花不了多少錢。
按照三十個人小隊長標(biāo)準(zhǔn)，四個人的中隊長標(biāo)準(zhǔn)，加起來也就五百多兩銀子。
對于周元來說，這算不得什么，但對于這些司兵來說，看到白花花的銀子就這么發(fā)放，實在太眼饞了。
發(fā)完銀子之后，周元才大聲道：“北城兵馬司所有人，向功臣鞠躬致敬！”
他率先鞠躬而下，其他人嚇了一跳，也連忙跟著鞠躬。
無數(shù)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，立了功，連指揮使大人都鞠躬致敬？
他們恨不得臺上的人是自己??！
而臺上的人，一個個面色漲紅，眼眶都蓄了淚水。
雙手捧著白銀，心中已經(jīng)無數(shù)次發(fā)誓，愿為都指揮使大人效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