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周見溫恃只想著如何掌控小將軍,根本沒去了解營中發(fā)生的事,氣道:
“溫副將,你知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?昨日你和溫女官硬要把密林里的尸首帶回來,那兩個扛著尸首回來的士兵已經(jīng)中了毒菌咽氣了!”
另一人也道:“不止他二人,與他們接觸最多的兩名士兵也丟了性命,小將軍若不把大家隔離開,隊伍里不知道要死多少弟兄!溫副將,都到了這個時候,你能不能就別再添亂了!”
“添……添亂?”
溫恃從沒想過這兩個字會用到他頭上。
怎么會,怎么會真的有什么瘟毒!什么瘟毒竟這般恐怖,一夜間就要了數(shù)人的性命!
他又想起了蕭芊凝曾經(jīng)警告過他的話,臉色瞬間就白了。
“你……你是說武大他們是……是中了瘟毒而死?”
幾人都沉著一張臉,沒有回答,但此刻的無聲已經(jīng)說明了一切。
剛巧這時帳外神鷹騎來報:“報將軍!尸首周圍又有兩人死亡,皆是昨夜同親衛(wèi)睡在一個軍帳之人?!?/p>
這下事態(tài)更加明朗,也由不得溫恃不信了。
他瞪大著眼睛,不敢置信地看著外面,昨天說場面話的時候,那副仗義死節(jié)報君恩的架勢蕩然無存,只剩下現(xiàn)在驚慌失措的模樣。
“既……既然是瘟疫,你該趕緊派人把他們救出來啊!怎么還把人都圈了起來,萬一瘟疫暴發(fā),他們連跑都沒處跑啊!”
陸小風(fēng)都覺得溫恃說出的話好笑,更對他的無知報以同情:
“他們有什么好跑的,染上瘟毒不過也就是一夜的活頭,幾個時辰就徹底沒命了,跑又有什么用?”
聽到這句話,溫恃才真的意識到昨天蕭芊凝口中比瘟疫還可怕的東西到底是什么,渾身不自覺地抖了起來。
慌張間想起懷中的那角衣料,想起這是從無名尸體上拽下來的,趕緊掏出來扔在了地上。
此時,他覺得自己身上哪哪都不舒服,驚慌地看著陸小風(fēng)道:
“小風(fēng)啊,那個蕭女官能治好這瘟毒對么?快,你快把她叫過來給我看看!”
陸小風(fēng)眸色一沉:“蕭姑娘在研究將士們到底中了何種瘟毒,怎可為溫副將你一人瞧??!”
“可我是你二舅,是先鋒營的副將啊,當然是要先緊著我來醫(yī)治!”
此話一出,周圍的士兵都朝他投來不可思議的眼神。
昨日溫副將還說他把所有將士都當成自己的兄弟,不會把兄弟的尸身丟在荒野,今日出了事,他竟不顧營中眾人,只想讓蕭醫(yī)女為他自己醫(yī)治!
可笑他們昨日還覺著陸小將軍不近人情,原來溫副將的重情重義,都是假的!
陸小風(fēng)對溫恃也極其的失望,現(xiàn)在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安排,他不想再與溫恃廢話,對老周吩咐道:
“把溫副將送回他自己的營帳,不許他踏出半步!”
“是!”提著長槍的老周應(yīng)了一聲,立馬與其他幾個士兵站成掎角之勢,控制住溫恃朝外走去。
溫恃還在不管不顧地叫喊著,聲音傳出很遠,不少被隔離在二病區(qū)的兵丁探頭探腦朝外看,當看清楚就連溫副官都被押送回帳篷,頓時打消了想偷偷溜走的念頭。
……
而此時驚慌的不只有溫恃,還有溫婉瑩。
她清早起身見到營里亂了起來,就覺得不太對勁,跑到溫恃的帳子想問問發(fā)生了何事,卻沒有在帳子里見到溫恃。
剛想離開,卻發(fā)現(xiàn)神鷹騎的將士們在帳外釘木樁。
他們統(tǒng)一佩戴著帕子,把口鼻遮掩得嚴嚴實實,一言不發(fā)地互相配合著,用木樁和鐵絲把附近十幾座軍帳隔絕開來。
溫婉瑩沒明白這是在做什么,過往在外扎營都是臨時的,不會輕易搭建籬笆。
再抬頭望向遠方,她驚訝地發(fā)現(xiàn),其他軍帳悄無聲息地搬離了這里至少有五十步遠。
心頭莫名壓上了一塊巨石,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(yù)感。
就在這時,不遠處傳來驚慌哭鬧的聲音,溫婉瑩叫住一人詢問,這才知道短短一夜之間已經(jīng)死了六人。
其中最早死的四人竟都是昨天親自搬運和護送那具無名尸體的親衛(wèi)!
讀過不少醫(yī)書的溫婉瑩第一時間腦海中就蹦出了一個詞:瘟疫!
她連連后退幾步,整張臉已經(jīng)完全褪去了血色,醫(yī)書上有關(guān)瘟疫的形容無一不是十室九空、慘絕人寰等詞匯。
溫婉瑩終于知道神鷹騎將士們釘木樁捆鐵絲是要做什么,是想把她們禁足在此地!
“快,我是溫婉瑩,我是來給溫副將送藥的,不住在這帳子里,你們放我出去!”
他朝著看守的士兵揮著手,可神鷹騎將士并沒有要放她離開的意思,迅速拿起腳邊的木叉,大聲喝道:
“站住別動,否則棍棒伺候!”
溫婉瑩心底一沉,趕緊扒拉兩下面前的碎發(fā),讓自己的臉露出來:
“你們認識我吧?我是溫女官,是軍醫(yī)!你們攔我作甚?把我關(guān)起來,誰給將士們醫(yī)病?”
“奉陸將軍之命,你與溫副將都曾與那具尸體近距離接觸過,要一并留在帳中,不得出入!再踏前一步,別怪兄弟們手中的弩箭無眼!”
溫婉瑩真的開始慌了,二舅的營帳與武大等人的帳子距離很近,她若留在這里,無病也會染上瘟?。?/p>
“我是你們陸將軍的表妹,是他未過門的妻子,你怎么可以把我關(guān)在這里!”
溫婉瑩再顧不得其他,沖著神鷹騎的將士喊了起來,“我要是有個好歹,陸將軍定會拿了你們的腦袋!”
話音剛落,從一旁推推搡搡過來四個人,為首那個被三柄木叉死死叉著的人溫婉瑩一眼就認了出來。
“二舅?”溫婉瑩喊得嗓子都破了音,不敢置信地看向溫恃。
正好鐵絲還沒有合攏,溫恃被三把木叉同時一推,整個人朝前撲了兩步一頭栽在草坪之上。
溫婉瑩上前費力地攙扶起溫恃,發(fā)現(xiàn)他雙眼無神,趕緊問道:
“二舅,你怎么也被送回來了?表哥呢?你怎么沒讓表哥救救咱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