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師盯著江氏看了一會兒,面露難色。
“這不是銀子的事兒,厲鬼留戀人間多年,魂魄無依,四處游蕩,又吸收了很多孤魂野鬼的怨氣。
如今她只求報仇血痕,就像此刻,她就在你身后,渾身是血,肚子也是剖開的。
正陰森森看著你呢,她的靈魂幾乎已經(jīng)被戾氣吞噬,即使我施法,也無法全部清除掉她的戾氣?!?/p>
江氏尖叫一聲,驚懼地朝身后看去。
身后卻空無一人,只有窗戶大開著,外面的海棠樹搖曳不定。
涼風(fēng)吹進來,讓人無端顫栗。
江氏嚇得縮成一團。
現(xiàn)在的她猶如驚弓之鳥,即使是白天,她也不敢一個人待在屋里。
蒼白著臉死死拽著天師,“怎么才能救我?求天師指點?!?/p>
天師道:“等我來問問她?!?/p>
隨后天師盯著她身后看了半晌,又緩緩閉上眼睛,似乎在與厲鬼溝通。
片刻后,她緩緩睜開了眼睛。
“她怎么說?天師?!?/p>
江氏惶恐不安地追問。
天師道:“她很難溝通,只想報仇,若想凈化她身上的戾氣,只有讓害死她的人寫下認罪書。
當著她的牌位將認罪書燒掉,誠心懺悔,方能平息她靈魂里的戾氣,讓她魂歸地府。”
認罪書?
江氏的手顫了顫,下意識攥緊了自己的手。
“夫人可知道是誰害死了她?”
江氏瞳孔一縮,下意識脫口而出。
“不是我?!?/p>
天師沒說話。
江氏緊緊抿著嘴唇,下意識往屏風(fēng)后看了一眼。
屏風(fēng)后傳來一聲低低的冷哼。
江氏臉色微微變。
當年的事發(fā)生后,她和宋昌彼此達成共識,咬緊牙關(guān),將這件事帶進墳?zāi)估铩?/p>
即便是死,也絕不透露一個字。
宋昌昨日也叮囑過她,讓她不可在天師面前透露任何消息。
寫認罪書,宋昌更加不可能同意。
江氏咬咬牙,將恐懼壓回心底,努力扯出一抹笑,嘴角顫了顫,卻怎么也扯不出來。
“不瞞天師,那位是我家老爺前頭娶的妻子,因為遇到山匪,死得凄慘。
所以日夜留戀家中,應(yīng)該是想讓老爺或者我為她報仇。
可是連官府都找不到那些山匪,我們又能有什么辦法?
求天師想想辦法,將她送走吧,我聽說天師的符咒很靈的,出多少銀子我們都愿意?!?/p>
天師定定看了她半晌,搖了搖頭。
“她說你沒說實話。”
江氏縮了縮脖子,一口咬定自己說的就是實話。
“求天師幫忙想想辦法?!?/p>
說著還望天師手里塞了一張銀票。
天師收了銀票,嘆了口氣。
“罷了,我只能說盡力,但是否能壓制住她,又能壓制多久,我也不敢保證?!?/p>
“天師肯盡力就好?!?/p>
天師開了壇,點香祭祀一番,然后做了一場法事。
離開的時候,又給了江氏兩張符紙。
符紙上化了朱砂,疊成了小小的三角形,用一根細細的紅線串著。
“貼身放在身上,不可拿下來,如此她應(yīng)該就近不了你的身了?!?/p>
天師交代,“切記一點,若是符紙突然變成黃色,那就是失效了,她有可能要撲殺你們。
你們一定要立刻通知我,我重新制作新的符咒給你們?!?/p>
江氏立刻接過符咒,小心翼翼戴在了脖子里,貼在心口處放好。
千恩萬謝地又給了一張銀票,命張媽媽將人送了出去。
宋昌立刻從屏風(fēng)后轉(zhuǎn)了出來。
連著幾日沒休息好,他的眼眶周圍一圈濃重烏青,臉色疲憊憔悴。
快步走到江氏跟前,一把拿過她手里另外一張符紙,直接戴在了脖子里。
然后長長吐出一口氣,瞪著江氏道:“你剛才沒露什么餡兒吧?”
江氏提不起精神,整個人都蔫蔫的。
“你不都在屏風(fēng)后聽著呢,我什么也沒說?!?/p>
“沒說就對了,當年的事兒捅出去,我們倆誰也落不了好?!?/p>
“知道了?!?/p>
江氏無精打采應(yīng)了一句。
“我想睡一會兒,老爺請便吧?!?/p>
不知道是不是戴上天師符咒的原因,江氏覺得周身溫暖了很多,也不再有陰冷的風(fēng)往身體里鉆。
整個人疲憊地幾乎睜不開眼睛。
宋昌也覺得又困又乏,也沒離開,直接倒在床上去睡了。
夫妻倆總算睡了一個安穩(wěn)覺,精神好了不少。
但第二日開始,府里總有怪事發(fā)生。
不是花園里的花一夜間枯萎了,就是會突然莫名其妙出現(xiàn)一些死雞,死鴨。
雞毛,鴨毛,雞血鴨血遍地都是。
還有值夜的婆子說夜里看到花園里有鬼來回徘徊,哭得十分凄慘。
就連宋瑤都說她夜里也聽到了哭聲。
江氏聽了瑟瑟發(fā)抖,和宋昌兩人第一時間檢查貼身戴的符紙。
見符紙安然無恙,方才吐出一口氣。
和宋昌嘀咕。
“定然是柳氏近不了我們的身,就在外頭作亂?!?/p>
宋昌神色凝重。
這些事反而更加重了兩人心底的恐懼,印證了真的是柳映霜的魂魄前來索命了。
即便是有符紙壓著,兩人晚上也不敢深睡。
宋昌道:“等過了琳瑯的生辰宴,我們換個地方住,將這邊定位祖宅,祠堂不跟著搬過去了。”
江氏眼睛一亮。
祠堂在這邊,柳氏的牌位在這邊,說不定就不能跟著他們?nèi)バ抡印?/p>
“搬,過完生辰宴我們就搬?!?/p>
宋昌立刻打發(fā)人去尋新宅子。
消息自然很快就傳到了琳瑯耳朵里。
彼時她正在一筆一劃地抄寫佛經(jīng)。
那日給母親超度的時候,她想著等離開宋家后,將母親牌位供奉在報國寺,為母親點一盞長明燈。
所以便決定親手抄寫幾卷佛經(jīng)。
如玉冷哼,“果然是不做虧心事,不怕鬼敲門,人一做虧心事,自己膽就先虛了。
但凡有些風(fēng)吹草動,就自己嚇唬自己,以為搬了新宅子,把夫人牌位留在這邊,就能解決問題呢?!?/p>
琳瑯放下手里的筆,活動了一下發(fā)酸的手腕。
冷冷一笑。
“宋昌鋪子里的財產(chǎn)轉(zhuǎn)移的怎么樣了?”
如玉道:“大概是這些日子被嚇壞了,加上縣主請顧家商行出面,暗示不許人接手鋪子里貨物。
所以這些日子并沒有什么進展,他應(yīng)該是想等到搬家以后再來處理?!?/p>
話音剛落,紅豆興匆匆地從外面進來了。
“縣主讓人傳消息進來了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