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靳聲的表情很平靜,不過饒是如此,還是挑了下眉頭,正要翻開看,程安寧土撥鼠尖叫:“啊啊啊——!!”
周靳聲剛從外面回來,天氣寒冷,穿著黑色的大衣,襯得身板硬朗帥氣,他的頭發(fā)兩側(cè)剃斷了,臉型輪廓深邃,很明顯,看起來特別有棱角的生命力。
才兩個月不到,程安寧感覺他變得更成熟穩(wěn)重了。
等她叫完,周靳聲掏了掏耳朵,說:“別叫了,耳膜被你震破了。”
她蹭地從床上起來,身手敏捷,一把奪過他手里的“罪證”,一股腦塞進(jìn)被窩,心跳猛然加快,她大腦短路,支支吾吾說:“你干嘛進(jìn)我房間不敲門!過分!我是女孩子好不好,萬一沒穿衣服豈不是被你看光了!”
周靳聲漠然一笑,眼尾微微上挑著,說:“我敲門敲半天了,你自己沒應(yīng)我?!?/p>
“我沒應(yīng)你,你怎么還進(jìn)來了!”
“行,以后不來了,也不給你禮物了。”
“啊,別——”程安寧立刻認(rèn)慫,討好著他:“小叔,你又給我?guī)Я耸裁囱剑课铱纯?,在哪里呢??/p>
“不看你的咸濕書了?”
程安寧頓時無地自容,又不好意思起來,“噓??!”
周靳聲不會管她太多,青春期嘛,對什么都好奇,難免的,等過了這陣子,自然不會好奇了,都是這個年紀(jì)過來的,他怎么會不懂,何況男生更大膽點(diǎn),會找資源看,女生更喜歡看小說,充滿幻想空間,而不是直接看那玩意。
“下次記得鎖門。”
程安寧小聲說:“鎖門我媽又要說我,不讓我鎖門。”
“你難道不怕她看到你看這些?”
“怕……”
“怕就鎖門?!?/p>
“……”
周靳聲說:“禮物在車?yán)铮约喝ツ?。”他把車鑰匙給她,轉(zhuǎn)身就走了。
程安寧:“……”
她迫不及待穿鞋子跑下樓去拿禮物。
回來碰到了周宸,周宸喝了酒,在司機(jī)的攙扶下下了車,程安寧嚇了一跳,趕緊走過去喊了聲:“周叔叔。”
周宸認(rèn)出程安寧:“安寧啊,這么晚還沒睡?”
“我下來拿東西,您喝酒了?”
“是啊,喝了一點(diǎn)?!?/p>
周宸捏了捏眉心,說:“外面冷,快進(jìn)屋?!?/p>
程安寧猶豫要不要上去扶一把,想了想,還是算了。
司機(jī)扶周宸上樓回房間,程安寧幫忙去廚房泡了一杯檸檬蜂蜜水,端上樓給周宸送去。
王薇被吵醒了,穿著睡衣在照顧周宸。
司機(jī)已經(jīng)走了。
程安寧來到房間門口看到王薇在照顧周宸,恍惚間想起了她的父親,以前父親生病在家,王薇也是這樣照顧他的,現(xiàn)在變成了別的男人,她多少有些心情復(fù)雜的。
“媽,蜂蜜水放這里了,我走了。”
“你還沒睡啊?”王薇問她。
“沒呢,現(xiàn)在就睡。”
程安寧說完趕緊溜了,免得王薇一直問,問多了她容易說漏嘴。
她先上三樓把車鑰匙還給周靳聲,看一眼,書房的燈沒亮,房間的門倒是虛掩著,里面有光照出來,她走過去想敲門,腳下絆了一下,撞開了門,便看到光著上半身的周靳聲。
也不算光著。
而是脫了襯衫,下擺從褲子里抽了出來,吊兒郎當(dāng)掛著,欲蓋彌彰的感覺,隱約可見胸肌和腹肌線條,一只手拿著煙在抽,一只手拿電話,在和誰通話中。
他聽到動靜,面色清冷看著冒冒失失的程安寧,眼神似乎有些無奈,他沒掛斷電話,用粵語和對方聊了幾句,那聲音低沉溫柔,她很少見他用這么溫柔的聲音和別人說話。
就連她自己也沒有這待遇。
“小叔……”
等他掛了電話,把手機(jī)往床上隨手一扔,他脫了襯衫,問她:“禮物拿到了?”
程安寧點(diǎn)點(diǎn)頭:“嗯。還你,車鑰匙。”
“放桌子上?!敝芙暶摿送馓?,進(jìn)了衣帽間。
程安寧沒有走,悄悄偷看他,他拿了睡衣出來,見人沒走,問她:“還不回房間睡覺?”
“睡不著?!?/p>
“那去看書?!彼氐丶又亓恕皶钡淖盅?。
程安寧小臉一紅:“你別跟我媽說,我晚上不睡覺在看書,她要說我的?!?/p>
周靳聲嘴邊噙了絲笑:“行了,我不說,我什么時候出賣過你?!?/p>
“這還差不多,小叔,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。”她說著一蹦一跳上了他的床,滾了一圈,壓到了他的手機(jī),她拿開,又滾來滾去的。
周靳聲無所謂,說:“我去洗澡。”
“你去吧?!背贪矊幉幌肽敲纯熳撸暗饶阆赐暝?,能不能和你聊會天?!?/p>
“可以?!敝芙曔M(jìn)去浴室洗澡了。
水流聲響起了一會兒,又停止,隔著一扇門,周靳聲說:“最近學(xué)習(xí)怎么樣?”
“還行?!?/p>
“跟得上嗎?”
“跟得上?!?/p>
“沒聽你抱怨了,還真不習(xí)慣?!?/p>
“干嘛,我是怕打擾你工作,才沒有天天找你?!背贪矊幈е眍^,又滾來滾去:“小叔,你這次回來待多久?”
“過完年走?!?/p>
“真的嗎?”
“嗯?!?/p>
“還去港城?”
“嗯?!?/p>
“你去港城有沒有認(rèn)識什么漂亮姐姐?”
“一堆?!?/p>
“……”
程安寧撅嘴。
水流聲又響起。
程安寧心里有股怪異的情緒縈繞著,有點(diǎn)說不出的煩躁,她自己也不知道情緒是從哪里來的。
等周靳聲洗完澡出來,他拿著毛巾擦濕漉漉的頭發(fā),程安寧已經(jīng)在他床上睡著了,側(cè)躺著,抱著枕頭,剛剛還在和他說話,轉(zhuǎn)眼就睡著了。
小姑娘睡相其實(shí)還算乖,上次流口水純粹是睡姿不好。
他故意揶揄她的。
周靳聲擦干凈頭發(fā),換了身衣服,和往常一樣抱她下樓回她房間,她忽然勾住他的肩膀,迷迷瞪瞪睜開眼看他,囈語了聲:“小叔?!?/p>
“嗯?”周靳聲下意識應(yīng)她,結(jié)果她又睡著了。
把人送回房間,周靳聲沒著急回房間,下樓去了地下酒窖拿了一瓶酒,上樓回了房間,喝了一口,繼續(xù)忙碌。
程安寧醒過來的時候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又回了房間,不用想,肯定是周靳聲抱她回的房間。
轉(zhuǎn)眼過年,周靳聲很忙,有很多聚會都在過年期間,他每天晚上都出去,在周家的時間并不多,程安寧想跟他出去玩,又怕他帶著她不方便,王薇也是這樣說的。
“你小叔工作那么忙,又要應(yīng)酬社交,你一個小孩跟著去干什么?!?/p>
她忍不住說:“我也不小了?!?/p>
“沒成年,就是小孩,你能抽煙喝酒嗎?像什么話?!蓖蹀逼鋵?shí)很委婉,意思是周靳聲去的地方都是成年人才能去的,不方便帶程安寧。
程安寧說:“我也不想的?!?/p>
“好了你,別想有的沒的,別總纏著你小叔?!?/p>
王薇總是這樣說。
程安寧心里不太舒服,感覺被嫌棄了,好像哪里都去不了。
除夕這晚,周靳聲回來了,人齊了,算是個團(tuán)聚,程安寧沒什么過年的興致,吃完飯就上樓,周靳聲叫住她,給她一個很厚的紅包,說:“祝你學(xué)業(yè)進(jìn)步,身體健康?!?/p>
“謝謝小叔?!背贪矊幇察o說道。
周靳聲說:“想不想放煙花?”
“什么煙花?”
“和朋友,一幫人去海邊放煙花?!?/p>
程安寧瞬間來了興致:“我去!但是我媽……”
“我已經(jīng)問過她了,她說可以,你多穿幾件,把帽子戴上,晚上海邊風(fēng)大,冷?!?/p>
“好,我馬上來,小叔你等我,千萬別走!”程安寧一步三回頭,生怕他跑了,不等她。
“我在車?yán)锏饶悖灰?,慢慢來。?/p>
“好?!?/p>
程安寧趕緊回房間穿得厚厚實(shí)實(shí)的,裹上圍巾,戴毛巾,跑得飛快,下樓差點(diǎn)撞飛傭人。
“不好意思,阿姨姐姐?!背贪矊広s緊剎車。
傭人說:“慢點(diǎn)喲,我的小美女。”
“好嘛,不好意思不好意思?!?/p>
程安寧上了車,氣喘吁吁的。
周靳聲在抽煙,看她來了,立刻滅了,說:“這么怕我跑了?”
“我怕我媽反悔,等下又叫我不要纏著你,我下樓差點(diǎn)撞到傭人姐姐?!?/p>
“你不得把人家撞飛了?!?/p>
“我哪有那么多力氣,才多久沒見,小叔你嘴巴是不是淬了毒啊。”
周靳聲笑笑,說:“安全帶,出發(fā)了?!?/p>
程安寧趕緊系上安全帶,一臉期待的樣子。
車子啟動后,程安寧搗鼓車?yán)锏囊魳?,放起了她的歌單,她有段時間為了學(xué)粵語,天天無腦循環(huán)港樂,練琴也是拿粵語歌的鋼琴版練。
一路暢通無阻到了海邊,周靳聲找地方停好車,帶程安寧走了過去,已經(jīng)有人先到了,已經(jīng)布置好了場地,有男有女,很是熱鬧。
周靳聲給那幾個人介紹程安寧:“程安寧,我侄女?!?/p>
程安寧站在周靳聲身后,探頭探腦的。這么多人,有些害羞和內(nèi)斂,哪里還有平時在周靳聲面前耀武揚(yáng)威的勁。
打過招呼,程安寧小聲問周靳聲:“小叔,他們都是你的同學(xué)嗎?”
“同學(xué)?一兩個吧,其他都是朋友的朋友,一個圈子玩的?!?/p>
程安寧哦了一聲,說:“算了,我還是跟著你吧,其他人我都不熟。”
“這么怕?”
“我怕生,你又不是不知道,我向來膽小如鼠?!?/p>
周靳聲啊了聲,表情精彩:“真的嗎?”
“什么語氣,我本來就是!”
周靳聲說:“真看不出來,我看你渾身是膽,鬼精鬼精的?!?/p>
“我就當(dāng)您夸了我?!?/p>
周靳聲揉了揉她腦袋,“行了,帶你去放煙花。”
“好!”
有人準(zhǔn)備了煙花,都放好了,周靳聲讓程安寧自己挑,程安寧在一堆煙花里挑了仙女棒,周靳聲看她一眼,說:“氣質(zhì)好像不是很符合你的?!?/p>
“我就是仙女!仙女就該玩仙女棒!”
“好,行,你說是就是。”
程安寧跟他要打火機(jī),他慢悠悠點(diǎn)了根煙,才把打火機(jī)給她,她催他:“干嘛,非得我借了你才點(diǎn)煙!”
周靳聲說:“急什么,又不是不給?!?/p>
“我就急,我吉吉國王?!?/p>
程安寧拿到打火機(jī)就去玩了,人家是拿在手機(jī)轉(zhuǎn)圈圈,她是插在地上一整排,然后點(diǎn)燃,對著樂,跟生日點(diǎn)許愿蠟燭一樣。
周靳聲站在一旁看她玩,他對這些不感興趣,無非是怕程安寧在家里待太久悶著,小孩嘛,一身精力,帶她出來透透氣,免得一直在家里。
有個朋友走過來,說:“靳聲,那個是你家什么侄女?親侄女?”
“問這么多干什么?!?/p>
“幾歲了,上高中沒?”男人一臉玩味,似乎有什么興趣一樣。
周靳聲緊緊皺眉:“什么意思?”
“沒事,就是問問,這小姑娘看著挺漂亮的?!?/p>
“漂亮跟你有關(guān)系嗎?”周靳聲徹底冷了臉。
“不是較真了吧?!蹦腥舜蚬?,笑著說。
這男人是圈內(nèi)出了名喜歡玩的,葷素不忌,尺度很大,周靳聲和他關(guān)系其實(shí)一般,今晚不知道他怎么會來,周靳聲彈了彈煙灰,冷冷瞥他一眼,“你想玩誰我管不著,她,你敢打主意,我把你頭卸了?!?/p>
男人厚臉皮慣了,打哈哈說:“你別當(dāng)真啊,我沒有那么意思,我真沒有那么賤,玩這種是不是,開玩笑的?!?/p>
周靳聲的眼神已經(jīng)涌上了冷意,冰冷刺骨,說:“你很幽默?什么玩笑都敢開?”
“……”
氣氛一下子變了,男人看周靳聲真較真了,意識到自己可能捅了婁子,說:“我喝多了,一時口誤遮掩,真不是故意的?!?/p>
周靳聲薄唇掀了掀:“滾?!?/p>
男人趕緊走開了,不再自討沒趣。
周靳聲目光陰惻惻的,他知道這個圈子有很多人渣,表面上算個人,實(shí)際私底下大部分都不能算是個人,尤其在這個圈子混的女孩子,如果沒有過硬的家庭背景,和這幫男的混,注定要吃很多虧的。
程安寧還小,那么干凈活潑。
也是從這一刻起,他下了決心,不能再帶程安寧進(jìn)入自己的生活圈子,必須完完全全切割清楚,也這樣是對她最好最好的保護(hù)。
程安寧這時候還小,對這些一無所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