內(nèi)部剛剛穩(wěn)定,外部強敵環(huán)伺,現(xiàn)在朝廷又要直接伸手摘桃子,甚至可能要她的命!
季如歌沉默了很久。懷里的方塊隔著衣物,散發(fā)出灼人的熱意。
“你那邊,能擋多久?”她問楚驍。
“最多拖延十天半個月。圣旨若下,邊軍……無法公然抗旨。”楚驍聲音干澀。
“知道了?!奔救绺椟c頭,“十天,夠了?!?/p>
送走楚驍,季如歌立刻下令:“所有工坊,加快生產(chǎn)?;鹚?、火銃、箭矢,能造多少造多少?!薄靶履剂髅瘢烤幦雺ɑ年?,向北推進,造成擴張假象?!薄耙叭斯饶沁叄V勾笠?guī)模開采,轉(zhuǎn)入隱蔽。新出的煤鐵,全部藏入地下秘庫。”“賬目……重新做一份。做得‘干凈’點,尤其是關(guān)于野人谷收獲和軍械打造的部分?!?/p>
整個北境再次高速運轉(zhuǎn)起來,但這一次,帶著一種隱秘而緊張的節(jié)奏。
十天后,朝廷的欽差衛(wèi)隊果然來了。
規(guī)模不大,只有五十人,但全是精銳的禁軍騎兵,盔明甲亮,刀弓俱全。帶隊的是一名姓王的禁軍校尉,神色冷峻,手持兵部文書和皇帝口諭,要求即刻接管北境防務(wù),核查所有賬目庫房。
態(tài)度強硬,毫無轉(zhuǎn)圜余地。
季如歌沒有阻攔,甚至親自到村口“迎接”。
王校尉看著眼前這個穿著普通、年紀輕輕的女子,眼中閃過一絲輕視,但語氣還算克制:“季村長,奉旨行事,還請行個方便,交出防務(wù)和賬冊吧?!?/p>
“應(yīng)該的。”季如歌側(cè)身讓路,“各位軍爺一路辛苦,請?!?/p>
她如此配合,反而讓王校尉有些意外,更加警惕。
禁軍迅速接管了村口和幾處要害的哨卡,雖然人數(shù)不多,但氣場十足,將原本的民兵擠到了一邊。
王校尉則帶著幾個文吏,直接進駐村公所,開始核查那堆積如山的賬冊。他們查得很細,尤其是關(guān)于物資來源、軍械打造、人員調(diào)動的部分。
季如歌全程陪同,有問必答,態(tài)度恭順。
賬目做得天衣無縫。野人谷的收獲被大大縮水,描述成一次代價慘重的自衛(wèi)反擊后的少量戰(zhàn)利品。軍械打造的數(shù)量和用途完全對得上邊軍的訂單和民兵的需求。所有數(shù)字嚴絲合縫,找不到任何破綻。
王校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。他顯然不相信賬目上寫的這些東西。
“庫房!”他放下賬冊,冷聲道,“我們要查驗所有庫房!”
“請?!奔救绺枰琅f平靜。
糧庫、工坊庫、軍械庫……一個個查過去。
糧庫里的糧食不多,剛好夠北境眼下消耗,完全沒有多余的跡象。工坊庫里大多是原料和半成品。軍械庫里,武器數(shù)量恰好與賬冊民兵人數(shù)匹配,大多是舊刀槍,新式火銃寥寥無幾。
王校尉的目光一次次掃過那些庫房的邊角,甚至用刀鞘敲擊地面和墻壁,試圖找出隱藏的密室或地窖,但一無所獲。
“礦洞呢?”他不甘心,“帶我們?nèi)ヒ叭斯鹊牡V洞!”
“軍爺請?!奔救绺栌H自帶路。
通往野人谷的道路依舊崎嶇難行。礦洞那里,只有寥寥幾個老弱礦工在象征性地敲打著品質(zhì)最差的煤壁,產(chǎn)量低得可憐。冰麝草洞更是被偽裝成一個普通的祭祀山洞,入口狹窄,毫不起眼。
一切看起來,都符合一個“剛剛經(jīng)歷戰(zhàn)亂、艱難恢復(fù)、勉強自?!钡倪吘炒迓渚跋蟆?/p>
王校尉轉(zhuǎn)了兩天,什么把柄都沒抓到。他帶來的文吏也查不出任何賬目問題。
但他銳利的目光,總能感覺到一絲不對勁。這里的民兵紀律性太強,眼神里的兇悍不像普通農(nóng)民。工坊的某些設(shè)備似乎過于精良。百姓對季如歌的敬畏,遠超過對朝廷欽差的敬畏。
晚上,王校尉住在臨時安排的住處,聽著外面呼嘯的北風,心煩意亂。
突然,窗外傳來一陣極其輕微、卻很有規(guī)律的敲擊聲。
王校尉猛地握緊刀柄,低聲喝問:“誰?”
沒有回答。只有一張小紙條,從門縫底下塞了進來。
王校尉警惕地撿起紙條,就著昏暗的油燈一看,上面寫著一行小字:“欲知真相,子時獨自村東土地廟?!?/p>
沒有落款。
王校尉心臟猛地一跳。他捏著紙條,眼神變幻。
子時,村東破敗的土地廟。
王校尉如約而至,手按刀柄,警惕地觀察著四周。
一個黑影從神像后轉(zhuǎn)了出來,披著斗篷,看不清臉。
“你是誰?”王校尉沉聲問。
“一個看不慣季如歌獨斷專行、無法無天的人?!焙谟奥曇羯硢。巴跣N?,你看到的都是假象。真正的糧倉、軍械庫、煉鐵工坊,根本不在這里!”
“在哪?”
“在黑石坳往北十里,一個偽裝成廢棄礦坑的地方!那里囤積著夠吃三年的糧食!堆積如山的新式火銃!還有秘密冶煉的精鐵!季如歌早就和野人勾結(jié),甚至和韃子都有往來!她養(yǎng)寇自重,圖謀不軌!”
黑影語速極快,扔過來一小塊烏黑發(fā)亮、質(zhì)地極佳的鐵錠,“這就是證據(jù)!北境根本煉不出這種鐵!肯定是走私來的!”
王校尉接過鐵錠,入手沉甸甸,質(zhì)感確實非凡。他心中巨震,但面上不動聲色:“我憑什么信你?”
“信不信由你?!焙谟袄湫?,“明天你可以要求搜查那片區(qū)域。但記住,一定要快,要突然!不能給她轉(zhuǎn)移的時間!否則,你什么都找不到!”
說完,黑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。
王校尉握著那塊冰冷的鐵錠,站在破廟里,心潮起伏。
第二天一早,王校尉果然直接找到季如歌,態(tài)度強硬地提出要搜查黑石坳以北的“所有可疑區(qū)域”,特別是廢棄礦坑。
季如歌臉上閃過一絲極難察覺的慌亂,雖然瞬間恢復(fù)平靜,但還是被王校尉捕捉到了。
“王校尉,那邊都是荒山野嶺,沒什么好看的……”她試圖勸阻。
“有沒有,看了才知道!”王校尉更加確信,毫不退讓。
季如歌“無奈”,只得親自帶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