醒來后，身體稍復(fù)，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親眼見見她。今日終于得見，明明是初次真正照面，他卻莫名覺得，仿佛已經(jīng)與她相伴走過了很長很長的路。
看著季如歌因驚訝而微啟的唇，看著她清澈眼眸中映出的自己的影子，鳳司瑾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，甚至感到一絲罕見的緊張。他喉結(jié)微動，抬步，主動朝著季如歌迎了上去。
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。
就在這時，周圍看熱鬧的村民們再也按捺不住，不知是誰先帶頭起哄，大聲喊了一句：“親一個！”
這一聲如同號令，瞬間點(diǎn)燃了全場。
“親一個！親一個！”
“村長！鳳公子！別光站著??！”
“等了三年了，趕緊的！”
善意的哄笑聲、起哄聲浪般涌來，將剛才那片刻的凝滯和微妙氣氛沖散。
季如歌被這突如其來的起哄弄得臉頰微熱，有些哭笑不得。
而跟在季如歌身后的季星洲等幾個弟弟，臉色瞬間黑沉如墨。
他們可不管這男人是不是姐姐名義上的夫君、是不是醒了。在他們心里，姐姐是他們最敬重、拼了命也要護(hù)著的人。這個憑空冒出來的男人，想就這么輕易接近姐姐？絕對不行！
季星洲一個箭步上前，直接插在了季如歌和鳳司瑾中間，其他幾個弟弟也立刻圍攏過來，形成一堵警惕的人墻，毫不客氣地瞪著鳳司瑾。
季星洲下巴一揚(yáng)，語氣硬邦邦的，充滿了護(hù)犢子的意味：“喂！你誰?。肯敫陕?？我告訴你，姐姐是我們的！想當(dāng)姐夫？先過我們這關(guān)！”
“對！先過我們這關(guān)！”弟弟們齊聲附和，一個個眼神不善，如臨大敵。
鳳司瑾看著眼前這幾個半大不小、卻氣勢洶洶的少年，愣了一下，隨即有些無奈地低笑了起來。他醒來后也聽說了，季如歌這幾個弟弟對她極為維護(hù)，今日一見，果然名不虛傳。
現(xiàn)場的村民們笑得更歡，起哄聲一浪高過一浪。
季如歌看著擋在自己身前、如同小獸般護(hù)著她的弟弟們，又看看對面一臉無奈卻眼神溫和坦誠的鳳司瑾，再聽聽周圍震天的起哄，終于忍不住，也輕輕笑了起來。
她伸手，安撫地拍了拍季星洲緊繃的肩膀：“星洲，別胡鬧。”
然后，她越過弟弟們組成的人墻，再次走到了鳳司瑾面前。
四目相對。
周圍的喧囂仿佛漸漸淡去。
鳳司瑾看著近在咫尺的季如歌，千言萬語在喉間滾動，最終卻不知從何說起。
季如歌看著他，眼神已恢復(fù)平靜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，最終化作一句最平常的問候：“你醒了？身體可還好？”
鳳司瑾深深地看著她，低聲笑了，聲音溫和而堅定：“好。很好。”他頓了頓，目光掃過周圍依舊笑鬧的村民和那幾個虎視眈眈的小舅子，然后重新看回季如歌，語氣鄭重，如同承諾：“好。我會用行動證明。”
鳳司瑾那句“好。我會用行動證明?！甭曇舨桓撸瑓s清晰地落入周圍離得近的幾人耳中，包括那幾個依舊虎視眈眈的弟弟。
季星洲哼了一聲，別過頭去，其他弟弟也依舊保持著警惕的姿勢。村民們則發(fā)出善意的哄笑和議論，場面熱鬧又有些混亂。
季如歌看著鳳司瑾，他眼神坦蕩而堅定，沒有絲毫閃躲。她心中那點(diǎn)因突然重逢而起的波瀾漸漸平息，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，語氣恢復(fù)了一貫的冷靜：“醒了便好。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，先回村吧?！?/p>
她轉(zhuǎn)向村民，揚(yáng)聲道：“好了好了，都散了吧！該忙什么忙什么去！”
村民們嘻嘻哈哈地又調(diào)侃了幾句，這才逐漸散去，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興奮和八卦的神色，顯然，村長家這位“睡美人”夫君蘇醒的消息，很快就會傳遍整個北境。
季如歌不再多言，轉(zhuǎn)身朝著議事堂的方向走去。季星洲等弟弟立刻跟上，依舊有意無意地隔在季如歌和鳳司瑾之間。
鳳司瑾也不介意，默默跟在后面，目光卻始終落在前方季如歌挺拔而忙碌的背影上。三年“旁觀”，他深知走到今天這一步，她付出了多少，又經(jīng)歷了多少。心中的好奇與欽佩之外，更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心疼與想要靠近的沖動。
回到議事堂，季如歌先是快速處理了幾件出差期間積壓的緊急公務(wù)，將帶回來的物資和簽訂的協(xié)議交代下去，動作麻利，條理清晰。鳳司瑾就安靜地坐在一旁等著，看著她發(fā)號施令、處理事務(wù)時那種沉穩(wěn)干練的氣度，與村口初見她時那片刻的驚訝脆弱判若兩人。
弟弟們則像門神一樣杵在旁邊，眼神時不時瞟向鳳司瑾，充滿審視。
忙完一陣，季如歌才得空坐下，看向鳳司瑾：“你何時醒的？身體恢復(fù)得如何？可讓醫(yī)官看過了？”
“五天前醒的。身體已無大礙，只是躺久了有些乏力，醫(yī)官看過了，說好生將養(yǎng)一段時日即可?！兵P司瑾一一回答，語氣平和。
“那就好。”季如歌頓了頓，似乎在斟酌措辭，“這三年……委屈你了?！彼傅淖匀皇悄菆龌奶频臎_喜婚姻和他昏迷的境遇。
鳳司瑾搖搖頭：“談不上委屈。若非如此，我或許早已是一抔黃土。倒是你……”他看向她，眼神復(fù)雜，“這三年，辛苦你了?！?/p>
季如歌微微一愣，似乎沒料到他會這么說，隨即淡然道：“分內(nèi)之事，談不上辛苦。”
兩人之間一時陷入沉默。過往并無交集，如今因一紙婚書和三年時光被強(qiáng)行聯(lián)系在一起，彼此都感到些許陌生和尷尬。
“你……”季如歌再次開口，打破了沉默，“日后有何打算？”她問得直接。他的身份特殊，既是南境送來的人，如今醒了，去留是個問題。
鳳司瑾迎上她的目光，回答得同樣直接：“我既已是季家婿，自然你在何處，我便在何處?！彼D了頓，補(bǔ)充道，“當(dāng)然，若你覺得不便，我亦可另尋住處，絕不給你添麻煩。只是希望……能給我一個留下的機(jī)會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