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見這話，顧東臉上的笑容消失，垂下了頭。

見他這樣，于立新皺著眉道：“你該不會，還想讓余姨跟你爸爸離婚，讓你媽媽回來吧？”

顧東依舊垂著頭，沒有說話。

但其實，他已經(jīng)有很多天，沒有去想過這件事了。

“你媽媽有什么好的？”于立新忍不住道，“從來都沒管過你們，也沒給你們煮過飯，洗過衣服，就連去食堂打飯，還要讓你去?！?/p>

“你之前跟白小虎打架，明明是白小虎的錯，搶了你的東西。白小虎媽媽找上門來，你媽媽都不問清緣由就罵你，說你給她丟人，我?guī)湍憬忉專疾宦?。?/p>

于立新皺起鼻子，提起這事兒，他現(xiàn)在還覺得生氣呢。

他幫顧東解釋，林姨還一臉嫌惡地看著他，仿佛他是什么臟東西一樣。

“再看余姨，給你們煮那么好吃的飯，給你們洗衣裳，還給你們做洗衣裳，顧南和顧西北人打了，她還找上門去跟劉琴干仗?！?/p>

“余姨可比你親媽對你們好多了，你們之前說余姨虐待你們，可余姨從來沒罵過你們，打過你們呀。我家有時一個月還吃不了三頓肉呢。”遇到老家的急需要錢的時候。

“你們之前那么捉弄她，她都還是沒說過你們一句重話，好生照顧著你們?！?/p>

于建設(shè)沒有說話，弟弟于立新說的話，也是他想要說的。

雖然在顧東面前說他親媽不好，不太好，但那的確也是事實。

他也不太喜歡林姨，雖然她長得很好看，但每次在他媽媽面前，都是一副高高在上，看不起他媽媽的樣子，讓人討厭。

顧東低著頭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
于立新攬著他的肩膀，“余姨后面雖然打過你一次，但那的確也是你太過分了，我都覺得你該打?！?/p>

“余姨對你們這么好，你們真的得珍惜，不然那天余姨被你們傷透了心，真的走了，你們哭都哭不回來?！?/p>

顧東心里雖然很不舒服，但也在認真聽于立新的話。

立新哥是他的鄰居哥哥，同時也是他最好的朋友，要是別人說他親媽不好，他早就翻臉了。

立新哥說得沒錯，他們那么排斥作弄后媽，后媽都沒有對他們不好過。

反倒是，他們因為想要趕走后媽，聽了外婆的話，在大家面前說后媽虐待他們，讓后媽被很多人罵。

他現(xiàn)在回想起，后媽聽見他們那么說時，傷心，難以置信，交織在一起，蒼白沒有血色的臉，心里就悶悶的愧疚得很。

他前段時間，聽南南說外婆抱北北的時候，北北害怕得大哭。

他也在想，那天北北身上的淤青，是不是不是后媽造成的。

想到這些，他又想起了后媽之前說過的話。

“顧東，你可以討厭我，但是你不能因為討厭我，排斥我這個后媽，就丟掉自己的誠實，成為一個品德不好的孩子?！?/p>

腦子里想著這句話，他好像知道自己錯在哪里了。

晚上，顧東躺在床上，聽見小豬弟弟顧西西，已經(jīng)睡得打呼嚕了，小聲喊顧南。

“南南，你睡了沒？”

顧南睜開眼，“還沒睡著，想到明天還要被爸爸夾著跑，我就睡不著?！?/p>

每次被爸爸夾著跑后，他就沒什么胃口吃飯。

這兩天，早點都是爸爸去食堂買的，也沒多好吃，倒是沒什么。

可明天早上的早點，是后媽做的呀，他不能沒胃口。

“你知道錯哪兒了嗎？”

顧南頭痛地皺起鼻子，“唔，我不知道?！?/p>

“我好像知道了?！?/p>

“真的嗎？”顧南翻身，支起上身，“快告訴我……”

可能是早起習(xí)慣了，顧淮還沒來叫兄弟二人起床，他們就先醒了。

醒了的兩人，打開燈穿上衣服出了房間。

顧淮正在院子里洗漱，看到兄弟二人，還笑了下，“喲，今天起得挺早嘛。”

顧南率先朝爸爸跑過去，“爸爸，我們知道錯在哪里了，我們要跟媽媽道歉?！?/p>

“真知道了？”顧淮有些懷疑。

“嗯?！鳖櫀|點頭，“我們不該傷害對我們好的人。不能因為自己不想要后媽，就撒謊，冤枉媽媽對我們不好，丟掉了自己的誠實，成為了一個沒有品德的壞孩子?！?/p>

“媽媽從來都沒有做錯什么，是我們錯了。”說最后一個音的時候，顧東還哽咽了一下，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，哭了。

顧南驚訝得看著哥哥，沒想到哥哥還哭了，但是看著看著，他嘴巴一癟，也哭了。

顧淮知道他們這次是真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，所以才會流下愧疚和悔恨的淚水。

他走上前，摸著兩個兒子的頭道：“知錯能改善莫大焉，等會兒你們媽媽起來了，好好跟她道個歉?！?/p>

“嗯嗯……”兩兄弟點著頭擦眼淚。

“好了，不哭了，既然醒都醒了，就洗臉刷牙，跟爸爸去跑步?！?/p>

還跑？

兄弟二人猛地抬起頭，眼睫毛上還掛著淚珠。

不是說，他們真正認識到自己的錯誤，懲罰就結(jié)束了嗎？

“鍛煉身體，對你們來說只有好處，沒有壞處。不是說以后也想當兵嗎？快去洗臉刷牙?！鳖櫥赐浦鴥蓚€兒子去洗臉刷牙。

但這次，顧東和顧南跑不動的時候，顧淮沒有夾著他們跑了，而是讓他們先回家。

回到家，就見廚房的燈亮著。

兄弟二人對視一眼，抿著唇同時點了點頭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，朝廚房走去。

余惠在和面，打算早上包一鍋雞蛋韭菜餡兒的包子。

見兄弟二人走進廚房，額頭上全是汗，她隨口問了一句，“又去跑步了？你們爸呢？”

顧東干咽一口，“爸爸，還在跑?！?/p>

余惠放下面團，拍了拍手上的面粉，在盆里洗了洗手，沖顧東道：“把洗臉盆兒拿進來吧，我打點兒熱水，你們擦擦身上的汗，換身衣裳，不然要感冒的?！?/p>

自然又平常的關(guān)心，讓顧東心里的愧疚到達了頂峰。

這就是在關(guān)心他們，對他們好呀，可他們以前卻覺得這樣的關(guān)心，什么都不是。

“媽媽不對不起。”

走到灶臺前的余惠，驀然回首，他在說什么。

“媽媽對不起?！毙值芏水惪谕?，同時彎腰鞠躬。

顧東：“我們錯了，你是真的對我們好，可是我們卻傷害了你，還冤枉你對我們不好，虐待我們，傷了你的心，害你被人罵?！?/p>

“是的，我們錯了，媽媽對不起?！鳖櫮细f，態(tài)度誠懇。

余惠轉(zhuǎn)身看著二人，看得出來，他們是真的認識到錯誤了。

“你們的道歉我收到了，希望你們以后能做一個，誠實善良的好孩子?！?/p>

道歉她收到了，但這卻并不是代表原諒，她也沒有資格，代替已經(jīng)因為被他們冤枉而離開了這個世界的“余惠”原諒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