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瓷高臺在黑水的腐蝕下?lián)u搖欲墜,我邊觀察著遠方的詭祖,邊用余光打量著鄭青海。
他仰著頭,雙臂展開,掌心朝上抬起,仿佛在擁抱這片腐朽的黑暗:“不,從墜入胃囊的第一天起,我就感知不到任何痛苦了,我的心中只剩下了對羅紅衣,對詭祖,對花千驚的恨!”
“他們威脅我,玩弄我,欺辱我,最后再殘忍的出賣我,在這些大黑天面前,我像一只可憐的豬玀,被他們百般戲辱,我的靈魂,我不可褻瀆的高傲自尊,它們早已被仇恨吞沒,湮滅了?!?/p>
鄭青海臉上露出陰森的笑容:“但仇恨,也讓我迎來了新生,在無邊的黑暗中,一個古老,混沌的聲音出現(xiàn)在我耳邊?!?/p>
“它告訴我,它叫通靈教主,它是來自古代的神靈,是死界的主宰,它的身份和外道的【黑天佛母】齊平,屬于最恐怖無上的惡神!而我也從它口中得知,我被囚禁的地方……是它的胃囊,這樣的胃,總共有九億多個。”
我頭皮傳來陣陣寒意,鄭青海繼續(xù)道:
“它并不知曉人類的語言和文字,我們之間的交流,完全是意識層面的,它向我講述了高維世界的真相,我醍醐灌頂后,用了一整年時間,在胃囊中解鎖出了全新的混沌觀?!?/p>
“我稱它為……死人經(jīng)!”
詭祖收聽到我們的對話,愣了愣,指著鄭青海破口大罵起來:“你撒謊!死人經(jīng)只有一部!我才是它的真正主人!”
“我才是教主大人最信任,最忠誠的仆人,你區(qū)區(qū)鄭青海,狗一樣的東西,教主怎么可能搭理你這種廢物?”
“你的死人經(jīng),是假的!”
鄭青海平靜地注視著詭祖,盡管他赤身裸體的造型看上去狼狽又滑稽,可他眼睛里的高維光芒,卻是那么的多彩,又震人心神:
“你或許是教主的賤仆,我卻是它拜把子的兄弟,我本該是它的食物,可我卻通過幻術,一次次從胃囊收縮中,從骨刺的穿透中活了下來,它被我卓越的幻術天資所驚艷了,當教主提出要和我結拜為兄弟時,我立刻就答應了……”
詭祖笑的嘴都歪了:“結拜?古代的神靈會和你這樣的微生物結拜?好吧,既然教主大人那么青睞你,它為什么不放你出來呢?反而讓你在里面受了那么多罪?”
“這好像說不通吧?”
鄭青海搖頭道:“發(fā)現(xiàn)我的第一天,它就提議要放我出來了,我說不,我需要苦難的環(huán)境來反省,來冥想,讓痛苦來加深我的憎恨,這條苦難之路,是我必須要走的,若是沒有這段經(jīng)歷,我怎能覺醒出死人經(jīng)呢?”
他用看狗的眼神看著詭祖:“你以為把活人傳送到教主的胃囊里,就是死人經(jīng)了嗎?詭祖,你真的太幼稚,太愚蠢了?!?/p>
“死人經(jīng)的真實含義,絕不是投喂,飼食那么簡單,而是把自身作為食物獻祭出去,只有對死亡做出最通徹的領悟,品嘗到被食用的滋味,才能掌握死人經(jīng)的奧義啊!”
詭祖徹底被鄭青海激怒了,他用最污穢的言語辱罵著鄭,把他描述成臭蟲,蛆,而鄭青海卻用實際行動回擊了他。
他低頭看向高臺下的黑水,黑水立刻干涸,消失了,災厄們復生后,齊刷刷轉過身,用充滿惡意的雙眼看向詭祖,它們接受到了鄭青海的指令,把詭祖視為了敵人。
但這一次,災厄們的眼睛里并沒有散出死光,鄭青海告訴我,詭祖將以更可悲的方式死去。
老畜生察覺到不對,臉上冒出細密的冷汗,面對災厄的圍攻,肉山形態(tài)的他只會死的更快!
一咬牙,詭祖起身掉頭就跑,肥大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深處。
鄭青海指著遠方的黑暗,對我道:“三坡,我的混沌觀有兩個,一個是靠幻術覺醒的【鏡花水月】,再一個就是【死人經(jīng)】了,現(xiàn)在,我把這兩個混沌觀疊加起來,你就看好戲吧!”
我們三人站在高臺之上,眺望著遠方,不多時,就看詭祖又倒退著跑了回來,在他腳下,出現(xiàn)了一張餐盤,餐盤巨大到,足以把他當成一道菜來盛在其中,詭祖哭喊著,尖叫著,可不管他怎么跑,也始終跑不出餐盤。
一只宏偉,混沌的身影出現(xiàn)在了詭祖身后,身影被黑暗遮擋著,只露出了面部的下半部分,以及抓捏刀叉的雙臂,我內心被深深震撼,嚇的說不出話來,那玩意有多大?光是它下巴的長度,就已經(jīng)超過一百個巨化的詭祖了,在那種可怖的體型之下,哪怕外道的夜叉,在它面前渺小的都像根火柴棍,更何況區(qū)區(qū)詭祖?
“它就是?通靈教主?”封十九皺眉問。
鄭青海輕聲答應著:“是啊,但這也只是縮微版本,真實的通靈教主,是比血月都要大的。”
由于餐盤里的食物實在太小,教主不得不把它放大了十倍,這才用刀叉細細宰割起來,那畫面我不知該怎么形容,小時候看動物世界,一只野豬被鬣狗分食,野豬明明還活著,還躺在地上慘叫,鬣狗們卻不管不顧地破開腹腔,從里面拽出豬腸咬食,也許這,就是對畜生道最直觀的描述吧。
“教主大人,是我啊,我是你最忠誠的賤仆,你不能吃我,你不能……啊啊啊啊??!”
詭祖永遠不會知道,屠宰他的并不是教主本尊,而是鄭青?;眯g模擬出的虛假食客,雖然食客是假的,但痛苦是永恒且真實的。
教主切割的不是詭祖,而是一整塊厚切炸豬排,切的很細,很慢,每切下一小片,就塞進嘴里細細品味,詭祖絕望又凄慘的豬叫聲響徹整個死界。
鄭青海讓我給這個幻術起個名字,我思來想去:“叫饕餮吧?!?/p>
他笑著點頭,表示贊同,我們觀看了詭祖被食用的全過程,直到盤中的最后一片肉被塞進教主嘴里時,豬叫聲這才漸漸變弱,消失。
它竟然連他的魂魄都不肯放過,像抓面包一樣抓著魂魄,蘸著餐盤里的血水吃,伴隨著第二輪慘叫,鄭青海發(fā)動咒語,我們從死界逃離出來,回到了血月之上。
外面已經(jīng)是清晨了,山谷被薄霧環(huán)繞,詭祖在現(xiàn)實的尸身被切成碎肉,再拼成人型擺放在一張巨大的餐盤里。
羅紅衣和花千驚也已經(jīng)醒來,看了眼餐盤里的詭祖,羅紅衣嘶地倒吸了口涼氣,又看了看帳篷里被燒成藍色焦炭的火種,他轉過身來,一臉怒意地看向我。
可當他看到我身邊的鄭青海時,臉上的怒意瞬間消失了,被虛偽的笑容所取代:
“青海?好久不見,你跑哪去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