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斗瞇著眼撫摸胡須,坐在那也不吱聲,顯得有些躊躇。
封凌瑤懷中的女子看了看鬼斗,開口道:“老東西,說來說去,你昨晚等于白去了,你既沒有找出封十九的影子,也沒能傷到她本人分毫,不但什么都沒做成,反而暴露了你影子的身份?!?/p>
女子起初語氣還平穩(wěn),后面越說越怒,指著鬼斗厲聲尖叫道:“你到底是不是福生天啊?老廢物,就你這水平,配得上我們?yōu)槟阒Ц兜某陝趩幔俊?/p>
這女子長的實在太普通了,自在天初段的境界,30歲的年紀,不美不丑,中等個頭,穿的也是紅紅綠綠的丫鬟裝,要不是她坐在封凌瑤的大腿上,沒人會多瞧她一眼。
可就這么個除了臉頰有些凹陷,頭發(fā)有些發(fā)黃以外,再無半點特點的女人,呈現(xiàn)出的姿態(tài)卻格外囂張,懟完封凌瑤又懟鬼斗,起初我尋思,她可能是仗了封凌瑤的勢,這兩個女人之間有皮肉上的關(guān)系。
現(xiàn)在看,這女子大概率是封凌瑤聘請的軍師。
鬼斗被那女子嗆的也不敢發(fā)怒,笑呵呵賠罪道:“是屬下無能,請馬姑姑息怒?!?/p>
軍師馬姑姑不再理睬對方,扭頭看向封凌瑤:“沒有百分之二百的把握,別去,要刻意把難度往高里想,把一切可能的突發(fā)情況,統(tǒng)統(tǒng)計算到。”
封凌瑤冷冷道:“我有必殺封十九的把握。”
馬姑姑皺眉:“憑什么?”
“憑這個?!?/p>
封凌瑤手伸進寬大的袖口里,摸出一個紙包,放在桌上:“此毒名叫女兒紅,煉制它,需要在一年內(nèi)殺害一萬名即將成婚的幸福女子,從她們的魂魄中抽取怨氣,再借助【藥魔】之手,方才煉成?!?/p>
“這件讓六道動容的劇毒至寶,我也是今早才剛剛拿到,女兒紅只殺女子,且無視任何境界,哪怕無想天的女子,見到此物都得忌憚回避?!?/p>
“我只需要用指甲蓋挑上一點點,對著十九妹輕輕一吹,一切就都結(jié)束了?!?/p>
“她的影子若是女子,剛好一并去死,若是男人,我與鬼斗聯(lián)手,還愁殺不了他?”
馬姑姑聽完,緊皺的眉頭立刻舒展開,笑的比哭還難看:“藥魔的作品,的確能達到這樣的功效,可你也同為女子,你就不怕被女兒紅毒到嗎?”
封凌瑤又從懷里取出一個漆黑的小藥瓶:“這是藥魔特意為我制作的解藥,我只需含一顆在嘴里,就無需中毒了?!?/p>
她們已經(jīng)決定要去了,她們在商量和確認最后的細節(jié)。
我的眸子,死死鎖定在桌上的女兒紅和解藥上,此毒若真有封凌瑤說的那般可怖,那么,我完全可以……
就在這時,苦苦等待的高維信息,也及時到來:
“李兄弟,天庭這邊已經(jīng)準備完畢!”
肖金虎向我發(fā)來密音:“我和一眾雷公雷母,已經(jīng)鎖定到了鬼斗小兒的時空坐標,你只需喊一聲【劫來!】,我們就聯(lián)手向他施加太乙陰劫!”
接收到消息后,我狐瞳開始猛烈收縮,眼球如陀螺般急速旋轉(zhuǎn),銀狐指訣啟動后,我頭頂生長出兩只銀白色的小狐耳,于是在這一刻,時間,空間,生與死,統(tǒng)統(tǒng)都變得粘稠了。
就在我要動手的剎那,異類,出現(xiàn)了,那是一道來自幽冥深處的黑影,它全身散發(fā)著滔天的惡寒,我不知道它從何而來,更不知道對方是如何看破幻蝶的,當黑影以瞬閃的方式,出現(xiàn)在我身后時,我才隱約感知到異常。
黑影動作干凈利落,快到超乎想象,它手持一把墨綠色的短匕,像切豆腐般切開了我的喉管,全過程只用了不到秒。
鮮血,從我頸部的大動脈噴涌而出,出血量太大,血弧從會議室的這一頭,撒向那一頭,竟撒出了一道淡淡的彩虹。
這突如其來的一幕,把會議室里的所有人都看呆了,至此,幻蝶徹底破碎,人們從群體催眠中蘇醒過來,這才發(fā)現(xiàn)我的存在。
時間的遲滯還在繼續(xù),人們像損壞的老式錄像帶一樣,以八倍慢速起身,驚呼聲和叫罵聲被拉的老長,那個出現(xiàn)在我身后黑影,卻完全不受時間遲滯的影響,他一擊得手后,一把扯下臉上的黑布,注視著我不斷抽搐的尸體,得意地陰笑著:
“我的【千機眼】能看清一切幻術(shù)和催眠的偽裝,你這妖狐竟敢在光天化日下混入七公子的機密會議室中,堂而皇之地竊聽情報,當真是藝高人膽大啊?!?/p>
“可惜你命不好,遇上了我,怎么樣?我這個暗哨首領(lǐng),當?shù)倪€算合格吧?”
他的得意與生死之間,只隔了一個驚鴻的距離。
當哭悲生效,我完好無損地出現(xiàn)在他身后,用驚鴻刺破他的心臟時,他臉上還掛著奇異的微笑。
“你是?怎么做到的?”他轉(zhuǎn)過身來,微笑地看向我。
這大概是個面容枯瘦,陰黑的中年男人,生長著這樣或那樣的眉眼,我來不及端詳他,驚鴻抽回,帶出一串細長的血珠。
隨著男人倒地斃命,我看向長桌盡頭的封凌瑤,她被困在時間本源之中,她面色驚懼到無血,她遲緩又笨拙地撲向桌上的女兒紅,她就快摸到它了!
【八荒反轉(zhuǎn)!】
這一式交換物品位置的神通,在此刻發(fā)揮出了該有的神效,女兒紅和解藥瞬移到我手中,封凌瑤抓到了我換過去的兩只酥油點心。
時間遲滯即將結(jié)束,此時此刻,馬姑姑和十余位貼身護衛(wèi)皆神色劇變,不顧一切地施展看家本領(lǐng),試圖轟殺我。
我并沒有理會他們,當紙包解開后,我從里面取了一小撮紅色的粉末,對著封凌瑤輕輕一吹。
粉末如煙散出,形成一道滅世的紅色浪潮,它們在空中變幻成一支支紅色的花朵,朝著封凌瑤鋪天蓋地地卷去。
世間一切美好的畫面,總是來的那么短暫,煙火,流星,日出日落皆是如此,喜悅永遠是一閃即逝的幻覺,悲苦和孤獨,才是人性中最漫長的永恒。
封凌瑤死了,她和她的軍師馬姑姑,一并死在了紅色浪潮中,她沒有撒謊,女兒紅的毒性和她描述的完全一致,她和馬姑姑已然成了兩具焦黑的干尸,她們原本鮮活的生機,被劇毒榨取的一滴不剩,兩人倒地斃命后,連嘴里噴涌出的血,都成了黑褐色的,成片的干枯鐵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