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棠話音落完,門外突然沒了聲音,秦棠飛快喘著氣,沒有多冷靜,外面又響起秦父的聲音,“秦棠,你開門,爸爸知道錯了,是爸爸不好,爸爸不應(yīng)該這種態(tài)度和你說話……”
秦棠只覺得好笑,見來硬的不行,便換了副態(tài)度,假惺惺,令人作嘔。
“爸爸不該太著急,是我不好,你聽爸爸解釋,爸爸走到今天并不容易,我也是沒有辦法……”
秦父開始打起感情牌,秦棠卻無動于衷,房間內(nèi)沒有任何動靜,他不死心,接著打感情牌,“爸爸知道這么多年對你缺少照顧,才讓你犯錯,當(dāng)年你選擇去北城工作,我就該明白,你是為了逃避?!?/p>
秦父長吸一口氣,抑揚頓挫,感情充沛,難得有的耐心全用在這一刻,“爸爸認(rèn)真跟你道歉,不敢祈求你的原諒,但你別那么狠心,可不管怎么說,我都是你爸,培養(yǎng)你這么大……”
秦棠聽不下去了,“你說得那么假,我信不了一點?!?/p>
“秦棠!”秦父按捺著脾氣,“我是你爸,你捫心自問,這么多年,我沒有虧待過你吧?供你吃喝,讓你上大學(xué)!”
秦棠勾唇笑了幾聲:“我高中的時候本來想學(xué)畫畫,您呢,說什么都不讓我學(xué),聯(lián)系學(xué)校讓我學(xué)理科?!?/p>
秦父反駁:“你學(xué)畫畫有什么用,跟你媽一樣?畢業(yè)當(dāng)個國畫老師?有什么出息!而且我讓你學(xué)金融,你擅自報了醫(yī)學(xué),我說你什么了?”
“所以到現(xiàn)在您都覺得您沒有任何問題,有問題的是我,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?!?/p>
秦棠控訴道,雙手都在發(fā)抖:“你和我媽媽離婚,不考慮她死活,還帶著張徵月到醫(yī)院耀武揚威,也是我的錯?”
秦父永遠(yuǎn)不會明白,那段時間對她來說有多黑暗,差一點走不出來,很多事,其實程安寧都不知道。
她那會也不過十幾歲,那么小的年紀(jì),被迫接受父母離異,母親受到刺激因此性格大變,這一切都是因秦父出軌和張徵月在一起而導(dǎo)致的。
她恨過張徵月,更恨秦父的漠視、自私,眼里只有自己,根本就不配為人父。
樓下,車聲響起,是張賀年回來了。
他疾步進屋,上樓。
秦父見到張賀年回來,面不改色,當(dāng)面質(zhì)問他:“回來正好!”
張賀年目光發(fā)寒,周身氣壓散發(fā)壓迫感,“您來我家也不提前打聲招呼?”
“我來見我女兒怎么了,怎么,她給你告狀,把你喊回來?”秦父換了副態(tài)度,又變得有些討好,說到底有求于張賀年,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張賀年身上,“剛好,你回來的正好,張賀年,你打算什么時候幫解決我的麻煩?”
秦棠聽到張賀年的聲音終于松了口氣,緊繃的神經(jīng)一瞬間松開。
張賀年說:“既然要聊,您到樓下等我一會,我和您聊?!?/p>
“行,我等你?!鼻馗咐湫σ宦暎铝藰?。
房間門打開,秦棠探出頭來,看見張賀年,一頭扎進他的懷抱,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腰身,他抱緊她,溫柔安撫她的肩膀,同時確認(rèn)她沒有受到什么傷害,也松了口氣。
“沒事了。”
張賀年哄了一會,說:“你在房間等我,不要怕?!?/p>
秦棠卻不肯松開手,仍舊牢牢抱著。
“棠棠?!睆堎R年低頭吻著她的發(fā)頂,以為她是嚇到了,便一把抱起來進了房間,撥通葉準(zhǔn)的電話,讓那個葉準(zhǔn)帶幾個人過來秦園。
懷里的人突然傳來啜泣的聲音,身前的襯衫很快被眼淚浸濕,張賀年眸光一沉,問她:“告訴我,他做了什么?”
秦棠搖頭,聲音染上哭腔:“沒有……”
“棠棠,我說過,不管發(fā)生什么都可以告訴我,出什么事了?”
秦棠只給他一個后腦勺,她越哭越厲害,肩膀微顫,很快襯衫濕了一大片,張賀年沒動,手掌一下沒一下輕輕拍著她的脊背,沿著背部曲線不斷來回安撫。
她哭得很壓抑,就臉哭都不敢哭出聲音來,讓人心碎。
張賀年心臟被揪得很緊,想宰了秦父的心都有了,除了在床上,其他時候他都不敢惹她掉眼淚。
“棠棠,女孩的眼淚很珍貴,不要為了不值當(dāng)?shù)娜说粞蹨I。”
秦棠捂著臉從他懷里抬起頭,只透過微張的手指縫看他,鼻音很重,哭腔很明顯,“你不要受我爸牽制,不要幫他,他要是拿我威脅你,我和他斷絕關(guān)系,我不承認(rèn)他是我爸,已經(jīng)仁至義盡了?!?/p>
張賀年一聽便意識到秦學(xué)肯定做了什么,他拿開她的手,看著哭紅的眼睛,很心疼,指腹擦掉,“我不會幫他,也不會讓他好過,欺負(fù)你的人,我不會放過?!?/p>
秦棠不是要他幫自己出氣,她急忙解釋:“不是要你報復(fù)他,就是不要幫他度過難關(guān),別被他影響?!?/p>
“我明白?!?/p>
張賀年沒多說,他本來就要對付秦學(xué),時間早晚的問題,要不是張夫人車禍一事耽誤,也不會拖到現(xiàn)在。
至于秦棠,她不用知道太多,免得擔(dān)心他,那些啊臟的、不堪的,她不需要知道,只要無憂無慮就行。
……
片刻后,張賀年下了樓,葉準(zhǔn)帶人過來了,堵在客廳,秦學(xué)活到這把年紀(jì),什么都見過,沒被嚇到,反過來質(zhì)問張賀年:“什么意思,這幾個人幾個意思?”
張賀年坐在沙發(fā)上,目光深沉看向坐在對面的秦學(xué),“你若不是棠棠的父親,你根本沒機會坐在這里和我談?!?/p>
“呵?!鼻貙W(xué)輕扯嘴角,“那我得慶幸有這么一個乖女兒?!?/p>
“知道她是你女兒,你怎么對她?”
“我好好和她說話,是她不尊重我這個父親,何況我可什么都沒做,我來找我女兒怎么了,你們還沒結(jié)婚,她就懷孕,傳出去我的臉往哪兒擱!”
秦學(xué)的眼神兇狠盯著張賀年,“我告訴你,想娶我女兒,沒那么容易,你得拿出誠意,不然,想都別想!”
秦棠懷孕,等于有雙重把柄在秦學(xué)手里,秦學(xué)難免有恃無恐,仿佛拿捏了張賀年和張家的死穴。
“誠意,要多少?”
“多少?現(xiàn)在不是錢的問題?!鼻貙W(xué)翹著二郎腿,點了一根煙抽了起來,晃晃悠悠的,“想娶我女兒,其實也不難,先把我公司的麻煩事解決,我不想沾上五點,你們張家也不想有一個不光彩的親家吧?!?/p>
“還有,秦棠得跟我回家,不能讓她還沒進你們張家的門就和你未婚同居,絕對不允許!”
秦學(xué)斟酌幾秒,又說:“你也放心,秦棠再怎么說也是我女兒,我不會虧待,畢竟她肚子里的也是我的外孫子?!?/p>
“你別做夢!”秦棠躲在樓梯口聽了很久,秦學(xué)說的那些話,一字不差聽了去,她實在忍不住出聲,滿腔憤怒。
這種人怎么會是她的父親!
想到自己身上流著他的血就犯惡心!
張賀年立刻起身來到秦棠身邊,微微蹙眉,“怎么下來了?”
秦棠剛哭過,眼角還有淚水,看著張賀年,說:“我死也不會跟他回去。”
張賀年心頭猛地一緊,被秦棠的話嚇到,他還沒說話,秦學(xué)大笑幾聲開口:“那就由不得你了,你再怎么不認(rèn),也不能否認(rèn)我是你爸!不然,我不會同意你們結(jié)婚,想登記?門都沒有!”
秦棠推開張賀年,直面她這位癲狂的父親,“就算不結(jié)婚,不登記,也不影響我和他在一起。你管不了我,你自己惹的麻煩,自己解決,還要我說得多清楚!”
“你太任性了,我和賀年說話沒有你的事?!鼻貙W(xué)狗急跳墻,生怕秦棠攪黃他的好事,
“你可以名不正言不順,張家不會允許!張賀年更不會,他可是愛你愛得死去活來,真是個癡情種?!?/p>
秦棠臉色一陣陣發(fā)白,咬著嘴唇,“那我和他分手,分了手,什么關(guān)系都不是,他憑什么幫你,我就算是死,他都不會幫你,你別做夢!”
張賀年變了臉色,瞳色漆黑濃郁,而秦棠和他拉開點距離,看著他,眼神充滿歉意,他心里不好受。
喉結(jié)上下滑動,張賀年側(cè)頭盯著秦學(xué),“你他媽再說一個字試試!”
“注意你的態(tài)度,張賀年,再怎么說我也是你的長輩,你放心,秦棠不會跟你分手的,我說的?!?/p>
秦學(xué)很是得意,他不相信秦棠會和張賀年分手,肚子里可是有一個孩子在,只要有孩子在,他們倆不可能分。
張賀年太陽穴的青筋暴起,脖子經(jīng)絡(luò)更是緊繃,微微跳動,他沒再忍,直接抬腿一腳踹向秦學(xué)的膝蓋,秦學(xué)是普通人,沒練過,加上年紀(jì)不小,挨了這么一腳,撲通一聲單膝跪在地上,疼得他罵罵咧咧,
“你敢動手!張賀年!你你你——”
葉準(zhǔn)見情況差不多,走了過來,“賀哥,我先帶這位先生離開吧,免得他吵到嫂子?!?/p>
秦棠因為情緒過于激動,身子肉眼可見的顫抖,她也被張賀年那一腳嚇到,回過神一點,一字一句異常清晰告訴秦學(xué):“別想拿我威脅他,我不會讓你得逞。”
葉準(zhǔn)打了個響指,身后兩個人收到命令上前將秦學(xué)拖著走了。
沒有一丁點尊重,像是拖垃圾一樣拖走。
葉準(zhǔn)走在最后,很體貼關(guān)上門。
等人走了,張賀年扯了扯衣領(lǐng),沉聲說:“我不是讓你別下來?!?/p>
“我要是不下來,就不知道他那么厚顏無恥提的要求?!彼苌鷼猓瑲獾梦迮K六腑都在痛。
尤其是胸口。
“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我不可能答應(yīng)他?!?/p>
秦棠垂眼,挨著樓梯扶手,眼尾泛著紅色,銀牙重重咬著下唇,唇瓣被咬得鮮紅欲滴,她咬得很用力,情緒還沒完全冷下來。
“我知道?!?/p>
就是因為知道,她才出聲,說了那些話。
“棠棠,別咬嘴唇?!睆堎R年走過來,黑著臉還摟她到懷里,“別哭。”
“剛剛的話不能再說第二遍,我聽不了一點?!?/p>
秦棠知道他有些生氣了,因為她剛說了那樣的話,但當(dāng)下沒想太多,“對不起。”
她很快認(rèn)錯。
他不說話,黑眸沒有情緒,可周身氣場低沉,盯著她的側(cè)臉看。
“對不起?!鼻靥脑俅蔚狼福ь^,眸光水霧波動,鼻子和嘴唇通紅,“很對不起……”
張賀年抬手溫柔拭去她滑落的淚珠,低下頭抵著她的額頭,眉眼冷硬,說:“你剛那些話,很傷人。”
秦棠心下一滯。
“我不會答應(yīng)他的要求,把你交給他,完全沒有這個可能。你是我好不容易才留下的,我惦記你這么多年……以后不要再說分手什么字眼了,不管發(fā)生什么事,我都不會和你分手?!?/p>
……
葉準(zhǔn)帶走秦學(xué),沒給他請醫(yī)生照顧,而是帶到了一處密閉的場所,周圍人煙稀少,秦學(xué)罵罵咧咧了一路,嚷嚷著要見張賀年,他挨了這么一腳,沒道理輕易算了!
“混蛋,敢踹我!”
葉準(zhǔn)嘖了聲:“要不您休息一會,都罵了一路了,再罵我也不可能讓你見賀哥?!?/p>
“你算什么東西,讓張賀年跟我說話。”
秦學(xué)拖進房間,葉準(zhǔn)嘴里嚼著什么東西,“賀哥忙著,沒空理您,就讓哥幾個先陪陪您吧。”
葉準(zhǔn)嚼嚼嚼,“腿怎么樣,疼不疼?我特別會治療跌打損傷,要不我給您看看?”
“滾!給我滾!”
“別啊,這么大年紀(jì)了,還這么沖,小心三高,別一會撅過去,我還得打120,麻煩?!?/p>
葉準(zhǔn)掏了掏耳朵,一身的痞氣。
秦學(xué)看不上他們幾個流里流氣的,“讓張賀年滾過來!你們算什么東西,快點!”
“不是說了么,哥幾個先陪您玩玩,您不是都看見了么,小嫂子被你弄得心情不好,賀哥得哄,哄女孩可不好哄,還不能隔夜,您也是當(dāng)爸爸的,怎么這點道理都不懂。”
葉準(zhǔn)嘲笑道,“不過說起來也是,您只顧著賣女求榮,哪里會管女兒死活,小嫂子攤上您這么一個父親真是倒了八輩子霉,嘖嘖嘖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