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靳聲仿佛在上庭一樣,陳述事實。
強調(diào)是他離不開程安寧。
王薇久久沉默,她卻沒有掛斷電話,周靳聲更沒有掛斷,等著她的回應。
“我第一次要做父親,沒有照顧孕婦的經(jīng)驗,我請了阿姨照顧,始終不是自己人,我不是很放心,岳母,寧寧是您親女兒,您幫忙照顧她,我會比較放心?!?/p>
“如果您愿意來,我只有一個條件,不要再用現(xiàn)在的態(tài)度對她,她流過一次,這次好不容易才懷上,不能再有任何閃失?!?/p>
他做這個決定也冒了一定風險,但他相信,血濃于水,王薇的出發(fā)點還是為了程安寧好,不然不會如此強烈反對程安寧和他在一起。
“如果您不愿意,我不勉強,我會盡全力照顧好她?!?/p>
王薇忍不住說:“你既然知道她流過一次,還讓她懷孕?”
周靳聲說:“是我自私了?!?/p>
是他自私和她想要一個孩子,如果真懷不上,不再勉強,可能是老天垂憐,還是給了他一次當父親的機會。
王薇問他:“那么我問你,萬一寧寧生產(chǎn)保大保小,你首先考慮誰?”
“寧寧?!敝芙暫敛华q豫回答,“如果真到這一步,不管什么條件情況下,我永遠要寧寧,并且法律明文規(guī)定是保母親,孕婦的人權(quán)是高于胎兒的,這沒有任何爭議,您不用擔心。”
王薇說:“我和她聊?!?/p>
“嗯。”
程安寧接到王薇的電話時剛洗完澡出來,胡亂擦著頭發(fā),剛接通,周靳聲來到臥室,很自然接過她手里的毛巾幫她擦頭發(fā),她則認真接電話。
“媽?”
王薇說:“幾個月了?醫(yī)生怎么說的?”
程安寧看周靳聲一眼,他認真幫她擦頭發(fā),毛巾包裹住長發(fā),他的動作溫柔柔弱,垂著眼簾,察覺她投來的視線,他抬眼看她,抬眼露出淡淡笑意,她如實回答母親說:“八周,兩個月吧,目前來說還行,更詳細的檢查還沒做呢,要到月份大一點才能陸陸續(xù)續(xù)做?!?/p>
王薇語氣到底緩和了不少,沒有之前冷冰冰、咄咄逼人,還是考慮到程安寧現(xiàn)在是孕婦的情況,不能再有任何閃失,“你們住一起誰做飯?”
“當然不是我了,我做那個飯誰喜歡吃,我自己都不愛吃,周靳聲工作忙,要賺錢養(yǎng)家,天天熬夜看卷宗材料,全國各地跑……”
“你少幫他說好話?!蓖蹀睙o情拆穿。
程安寧嘿嘿一笑:“我說真的嘛,家里大的開銷都是他負擔,他的錢是我的,我的錢是我的?!?/p>
“賺錢養(yǎng)家不是他的責任?他要連這點都做不到,算什么男人?”
“他也沒說不是他的責任,我也有責任啊,等我月份大了,肯定上不了班,到時候家里全靠他,不能因為我懷孕,他不會懷孕,從而忽視他的感受。情緒價值要給到位,不能又當又立?!?/p>
“你少胡扯,等你月份大了就知道女人懷孕有多辛苦,看你還說不說得出來話,我當年懷你的時候被你折磨慘了,你爸……”
程安寧的理論一套一套的:“我爸怎么了,我爸不疼你嗎?不也一樣賺錢養(yǎng)家,各有各的辛苦嘛,生理構(gòu)造不同,承擔的社會家庭屬性不同,就是得互相理解,他心疼我懷孕不容易,我理解他賺錢養(yǎng)家的辛苦?!?/p>
“你讀這么多書只知道跟我抬杠?”
程安寧壞笑一聲,眼見不能繼續(xù)說道理,開始撒嬌:“媽,別兇我了,也別對我那么冷漠了,我都懷孕了,看在孕婦的份上,對我說稍微幾句好話,好不好?”
頭發(fā)擦得差不多,周靳聲從她身后抱住她,手掌輕輕放在她的小腹上,臉頰蹭了蹭她的頸部。
“八周……你們?nèi)ケ鶏u拍婚紗就懷上了?還去那么冷的地方?穿婚紗在冰天雪地里拍婚紗?程安寧,你……”
王薇說著說著又拔高聲音。
“那時候不知道,知道了我肯定不去冰島,是上個星期才檢查出來懷的,不過現(xiàn)在不也沒事,健健康康的?!背贪矊広s緊找補解釋,嚇得冷汗都出了。
王薇重重嘆了口氣,沉默好一會兒才說:“你要不要我去照顧你?”
“要啊,當然要啊,提前說好,媽,以前的事都過去了,不要再翻舊賬了,我現(xiàn)在是孕婦,很敏感,情緒忽上忽下的,不能刺激我?!?/p>
“這才幾周,就開始敏感了?!?/p>
“我不管,我就是很敏感,周靳聲在家已經(jīng)夾著尾巴了,一丁點都不敢惹我,您也是,您更不能說氣人的話,翻舊賬,還有陰陽怪氣,先約法三章,不然、不然我的小孩不喊您外婆?!?/p>
“知道了?!蓖蹀钡降走€是忍住了,“說得好像我是你的惡毒后媽,我會害你一樣。”
“您之前就像是惡毒后媽。”程安寧膽子大了,愈發(fā)蹬鼻子上眼,“我那會都想跟您去做親子鑒定,到底是不是親生的?!?/p>
“你少撒謊騙我,我就阿彌陀佛謝天謝地了?!?/p>
“對不起?!?/p>
“等你月份大一點我過去照顧你?!?/p>
“好,那我等您?!?/p>
掛了電話,程安寧如釋重負,真的是長長松了口氣,很開心和周靳聲說:“我媽終于軟了態(tài)度,太好了,周靳聲,你和她說什么了,怎么她突然改了態(tài)度?”
“我沒說什么?!?/p>
程安寧狐疑道:“真的沒說什么嗎?我怎么那么不信呢。”
“主要她還是愛你,嘴硬心軟?!敝芙曒p輕捏她鼻子,“她有說什么時候過來?”
“等我月份大一點,她就過來?!?/p>
周靳聲點點頭,抱她去吹頭發(fā),頭發(fā)還沒完全干呢。
程安寧坐在椅子上晃著腿,安心享受他的照顧,她又想到什么,說:“我要不把頭發(fā)剪了,這么長,好難吹干?!?/p>
“你喜歡就留,以后我?guī)湍愦殿^發(fā)。”
“你要是出差不在呢?”
“你別洗頭,等我回來再洗?!?/p>
“你要是半個月不回來,我半個月不洗頭?”
“挺好,過幾個月春天,你把頭伸到窗外,給小鳥筑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