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湛不請自來。
還坐人家主位上。
毫不見外的端起管家送來給家主的茶,修長指尖捏著茶杯,輕刮兩下,淡淡抿了一口。
放下后,他看著面前的一眾人。
用玩笑的口吻撕開最隱秘的遮羞布。
偏他不動聲色。
聞?wù)亚嗦渥谒疫呄率住?/p>
沉默著喝著茶,也未變臉色。
只是在沒人注意到的眼底藏著濃烈殺意。
蔣家人是都變了臉色。
蔣家主跟池家并無往來,也沒得罪過。
但他卻清楚池湛來的目的。
和池家最大的仇敵聞家聯(lián)姻,已然是昭告天下,他們與池家是對立方了。
可即便是這樣,他也不能跟池湛撕破臉。
池家跟聞家看著實力對等。
其實池家更勝一籌。
池湛的太爺爺可是在歷史上都留過一筆的人物。
根正苗紅的。
“您這話,我不太明白,您何曾見過我家小女?“
池湛抬手,食指輕指一下。
池四會意,將平板電腦轉(zhuǎn)過去,播放了一段視頻。
“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?深城蔣家,你們居然敢綁我!”
視頻里,蔣大小姐一直叫囂。
自報家門。
池湛黑眸掠動,“這事有趣,真假美猴王?!?/p>
“……”
蔣家主現(xiàn)在不擔心聞家知道他們偷梁換柱,而是擔心女兒的安危。
“池少想要什么,不妨直說,我一定盡力而為。”
池湛的視線落在聞?wù)亚嗄樕?,看他微微抽動的嘴角,就知道眼下憋著氣?/p>
他勾唇,“聞總也四十五歲了,好不容易情竇初開,喜歡上了你家大女兒,你們卻讓雙胞胎的小女兒替嫁,這不是傷了老人心?”
蔣家主也是聽說過池湛的厲害的。
但百聞不如一見。
他慌忙解釋:“沒有替嫁,只是大女兒恰巧有事沒在,正好小女兒長相一樣,拍張照片而已?!?/p>
池湛只是輕笑一聲,并未說什么。
但諷刺感拉滿。
聞?wù)亚嗖皇遣恢劳盗簱Q柱的事情,但娶蔣家的誰不重要,說出去是蔣大小姐的名頭就行。
他這輩子只有一個愛人,也只會真心實意娶她一個。
想到這里,他眼里的殺意差點壓不住。
明明都差不多的地位,可池湛偏能另辟蹊徑。
他這個年紀了,還需要聯(lián)姻來鞏固家族和自己的地位,痛失所愛。
但池湛卻能無所顧忌的選擇一個什么背景都沒有的女人。
也不藏著掖著,昭告天下。
并且想盡辦法,護她周全。
也確實護住了。
這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。
聽聞,池家也已經(jīng)是默認的狀態(tài)了。
他怎么能不恨。
“辛苦池少千里迢迢來提醒我?!?/p>
池湛隨意擺手,“我是替霍總來給聞總道賀的,畢竟你結(jié)婚,他理應(yīng)有所表示?!?/p>
“這換新娘的事情,只是恰巧趕上了?!?/p>
聞?wù)亚嗄苄牛?/p>
除非他變成傻子。
“池少也看到了,婚沒結(jié)成,禮不收了。”
池湛別有深意,“怎么沒收,我這禮不是都送到聞總手里了么?”
霍清淮和池湛幾乎是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。
代替送禮不過是池湛借著這個由頭,來威脅自己的。
蔣大小姐明顯是在他手里。
“謝過池少。”
“客氣,我們多少年交情?!?/p>
池四看到聞?wù)亚辔罩t木扶手的手已經(jīng)都發(fā)白了。
這要是個玻璃的,恐怕早就捏碎了。
他家少爺也確實氣人。
“池少……”
蔣家主小心開口,“勞煩您告知我一下,我的大女兒現(xiàn)在在什么地方,我去接她回來,好跟聞總領(lǐng)證。”
“這都訂好的事情,不容許反悔的?!?/p>
池湛摸了支煙,找火機的時候,蔣家主立刻拿著火機上來。
但池湛卻咬著煙微微側(cè)頭,用身后未燃盡的香點了煙。
蔣家主舉著火機的手僵住。
池湛輕描淡寫一眼,嗓音隨意,“抱歉,沒看到你遞火?!?/p>
他不是沒看到,是不想用他遞的火。
還有一個原因,用他們拜佛的香點煙,也是羞辱他們。
但他們也不敢說什么。
“得了。”
池湛薄唇輕啟,白霧飄散出來,逐漸消失在空氣中。
卻又留下濃烈的存在感。
一如他這個人。
“我還有個會?!?/p>
他敲敲表盤,“不多留了。”
說罷,他大步離開。
蔣家主趕緊追上去,“池少,那個……我的大女兒?!?/p>
池湛笑了聲,很輕,跟隨著風(fēng)上行的煙霧一樣。
“蔣家主不是只有一個女兒么,哪兒來的大女兒?”
“……”
這明顯是不想放人了。
雖然是雙胞胎,但蔣家主更喜歡蔣大小姐。
那個從鄉(xiāng)下回來的煞星,要不是替她姐姐,只會死在鄉(xiāng)下。
“池少……”
池湛拿下唇角的煙,夾在指尖,用那只手拍拍蔣家主的肩膀。
蔣家主感覺到煙頭燒卷了鬢角的頭發(fā),絲絲縷縷的燒糊味。
忽地,耳邊痛了下,像是被馬蜂蟄到。
但其實是,煙頭擦過皮肉。
“恭喜了?!?/p>
拍了蔣家主兩下,池湛收回手,唇角的笑意殘忍,如把玩奄奄一息獵物的獵人。
“蔣家主升級當老丈人了?!?/p>
蔣家主冷汗連連。
都說池家這位新上任的掌權(quán)人,心里難猜。
確實。
他還喜怒不顯于色。
更是難猜。
氣勢洶洶的來,戳破他們偷梁換柱的事,卻不是為了破壞蔣家跟聞家聯(lián)姻。
抓了他的大女兒,來促成小女兒和聞?wù)亚囝I(lǐng)證的事宜。
繞這么一大圈,他池湛輕飄飄祝福一句,好像跟這一切都沒關(guān)系似的。
他也只能咽下苦水。
“池少的祝福我收下了?!?/p>
池四打開了車門,池湛彎腰坐進去。
他坐進后排,池五發(fā)動車子。
“少爺,蔣大小姐放嗎?”
“等兩天?!?/p>
池四不解,“少爺這么確定,聞?wù)亚嗖粫覄e的世家聯(lián)姻?”
把柄在手,蔣家完全被聞?wù)亚嗄媚蟆?/p>
他沒有理由拒絕這門聯(lián)姻。
換別的世家。
未必有這么好的把柄了。
蔣家也是自尋死路,注定當炮灰了。
“確定?!?/p>
池四真是佩服池湛這腦子。
池湛捻滅了煙頭,淡淡吩咐:“把勾引蔣大小姐的幾個,送出去,痕跡干凈點?!?/p>
“然后,找點新的,把她蔣大小姐的身份傳播的越廣越好?!?/p>
“是,少爺?!?/p>
這樣,到時候蔣家偷梁換柱的事情,就會傳開。
雖說聞?wù)亚鄷袘?yīng)對的辦法。
但他娶的妹妹跟蔣大小姐一模一樣,蔣大小姐的艷聞滿天飛,一樣的臉,多少還是會給他人生畫一個污點。
江萊收到池湛邀請她一起晚飯的消息。
正要跟阮南枝說,周放出現(xiàn)把人帶走了。
正好。
她給酒店前臺打電話,點了幾個菜。
把房間簡單收拾一下,在餐桌上擺上花,還有蠟燭。
然后開了瓶紅酒,醒上。
她剛窩進沙發(fā)里點開池湛的對話框,想問問他到哪兒。
這時,門口傳來嘀嘀聲。
她起身走過去。
看到進門的熟悉身影,有些驚訝,“這么快?”
池湛反手關(guān)上門,一把將她抱進懷里。
他們最近和好,是在熱戀期。
但他這個表現(xiàn)還是有點不對。
江萊拍拍他的背,“我有點喘不過氣……”
池湛松了松勁兒,卻沒完全松開她。
依然抱著。
臉還在她頸窩蹭了蹭。
江萊不解,“有人欺負你了?”
池湛嗯了聲,“你要幫我討回公道嗎?”
能欺負池湛,讓他委屈的。
江萊從認識他,還沒見過。
“你在玩抽象嗎?”
池湛靠在她肩頭,悶聲笑了笑。
隨后道,“不住酒店了,吃完飯搬去別處。”
“這么突然?而且我過兩天要回景城的,搬來搬去好麻煩。”
“你不是還得回來么?”
江萊從他懷里出來,捧起他的臉,左右看看。
“真被欺負了?”
“沒有。”
池湛握著她的手,“安全起見?!?/p>
江萊明白了,“我再來這邊,要過好一段時間了,等有活動的時候?!?/p>
“這兩天不搬也沒事吧?”
池湛道:“沒什么東西,有人幫你,不累?!?/p>
那就是迫在眉睫了。
江萊沒說什么,“好?!?/p>
四目相對。
兩顆腦袋逐漸靠近。
就在要親上的時候,房間門被敲響了。
“池總,池夫人,送餐?!?/p>
“……”
池湛快速的在江萊唇瓣上親了下,轉(zhuǎn)身開了門。
服務(wù)生推著餐車進來,看到餐桌的布置,動作利落又飛快的把菜擺好。
“祝兩位用餐愉快。”
說完立刻離開。
池湛也看到了,他眉梢輕挑了下。
“這么浪漫?”
江萊點上蠟燭,把大燈關(guān)了,開了暖黃的暗燈。
她拉開椅子,請池湛入座。
“受寵若驚。”
池湛走過去,江萊順著他的方向,移了移椅子。
等池湛坐好,她倒了兩杯酒,遞給他一杯,倚著他面前的桌子,微微彎腰跟他碰了一下。
昏暗的燈光,總能滋生一些東西。
池湛的視線落在她身前。
江萊在服務(wù)生走后,脫下了睡袍,只留里面一件紅色蕾絲的性感吊帶睡衣。
深V,她稍微彎點腰,風(fēng)景無限。
“評價一下?!?/p>
池湛喉結(jié)緩慢滾動一下,“好看?!?/p>
江萊捂住他的眼,沖他耳朵輕吹口氣。
池湛的肌理瞬間緊繃。
他開口,嗓音略啞,“你是讓我吃飯,還是吃你?”
江萊笑了聲,轉(zhuǎn)身到對面落座。
“當然是吃飯,我特意給你點的,都是你愛吃的菜?!?/p>
池湛掃了眼,“確定不是你愛吃的?”
“你也沒有表現(xiàn)出喜歡什么,就一個糖醋肉?!?/p>
江萊給他夾了一塊,“既然這樣,那我喜歡什么,你就喜歡什么。”
池湛眸中浮動笑意,唇角略勾,“可以?!?/p>
“都聽你的?!?/p>
……
吃完飯,江萊收拾行李。
池湛有個電話,打完后過來。
從她身后抱住她。
“你這身衣服都穿了,別浪費了。”
“……”
江萊按住他的手,“我這是正經(jīng)睡衣,平常我也這么穿?!?/p>
池湛在她天鵝頸上來回流連。
“燭光晚餐,性感睡衣,真的不是暗示?”
“不是!”
江萊給他腹部一肘擊,“你是失憶了么,早上不是剛結(jié)束?”
“我還不想這么年輕就死在床上。”
“起開,趕緊幫我收拾!”
池湛親了親她的臉頰,松開她,幫她疊衣服。
江萊去衛(wèi)生間換下了睡衣,塞進了行李箱。
在房間轉(zhuǎn)了一圈,確定沒落下什么,拿上手機背上包開門出去。
等候已久的池四進去拿上行李箱。
到了地下車庫,江萊看到了阮南枝。
“你這是回景城還是跟我一樣搬家?”
阮南枝說:“過兩天還要參加展會,我怎么可能現(xiàn)在回景城。”
連阮南枝都要一起。
江萊問池湛,“你徹底跟聞?wù)亚嗨浩颇樍???/p>
就算是撕破臉也不至于被壓著打。
池湛道:“防患于未然而已?!?/p>
“預(yù)防瘋狗亂咬人。”
……
到了住的地方,霍清淮已經(jīng)在等了。
江萊看了周圍的保鏢,跟池湛咬耳朵。
“這里是霍清淮的住處?”
池湛點頭。
江萊又問:“已經(jīng)危險到這種地步了?”
霍清淮這住處的安全系數(shù),可以說,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。
“一勞永逸?!?/p>
江萊能理解。
杜絕她被當成軟肋,池湛才可以放開手腳去做事情。
但心里還是有些恐慌的。
如果她背后有一個強大的家族,或許能更勇敢一些。
池湛握住她的手,帶著她到了房間。
“不用怕,你該做什么就做什么,一切有我?!?/p>
江萊伸手抱住了他,耳朵貼在他的心口,聽著他強勁的心跳聲。
她不喜歡傷春悲秋的。
可這會兒卻還是說:“我給你添麻煩了?!?/p>
池湛摸摸她的頭,“這都是無能男人的借口?!?/p>
“愛人怎么能是麻煩。”
江萊松開他推開一步,嘶了聲說:“好酸?!?/p>
“沒想到有一天我能說出這種話,也沒想到你這種情緒冷淡的人,情話一套一套的?!?/p>
池湛彎腰與她平齊,很認真的問:“我冷淡么?”
“……”
江萊直接轉(zhuǎn)身跑了,“我去找阮阮說點事。”
池湛滿眼寵溺的看著她離開,輕笑了聲。
“太臭了?!?/p>
霍清淮冒出來,他扇扇鼻子,“我這清凈的地方,都讓你們弄臭了?!?/p>
戀愛的酸臭味。
池湛淡漠一眼,“吃不到葡萄?!?/p>
霍清淮咬牙,直接說正事。
“那個女生帶賀廷到你未婚妻面前的,確定是聞?wù)亚嗟娜耍P(guān)系不好說,從調(diào)查來看,那女生對他是有特殊感情的,對他更是唯命是從?!?/p>
池湛到小陽臺,點了支煙。
煙霧隨著他開口說話,徐徐飄散。
“我記得,他是不是有一個,很愛的女人?”
“是?!?/p>
霍清淮倚著欄桿,眼露幾分深意。
“說起來,跟你這情況差不多。”
“只不過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