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冷的天都阻擋不住人們吃瓜的熱情。

淮陽郡主前腳被人抬進京兆府衙門，后腳顧楠隨著衙役也去了。

文昌侯府世子夫人毒殺婆婆未遂的消息在京城不翼而飛。

秉持著擠一擠更熱鬧，擠一擠更暖和的原則，很快，京兆府衙門大堂外就圍滿了看熱鬧的人。

淮陽郡主一番哭訴的話引起了很多人同情。

“這么冷的天誰不燒炭，在婆婆的炭火里下毒，真是心思狠毒啊?！?/p>

“聽說前些日子侯府世子夫人還鬧和離呢，還是太皇太后出面才不鬧了?！?/p>

“如此惡毒的兒媳婦，還不趕快休了，留著她過年嗎？”

四周的議論聲一句句，全都鉆入顧楠的耳朵里。

她雙手緊緊地握著拳頭，手指關(guān)節(jié)泛白，眼底泛起了憤怒的火星子。

好惡毒的算計啊。

她的“好婆婆”，這是想生生逼死她啊。

淮陽郡主看著眼神冒火的顧楠，眼底快速閃過一抹得意。

一旦顧楠背負上用炭火毒殺婆婆的罪名，名聲盡毀。

看誰還敢買顧楠的炭。

顧楠囤的那些炭，全都爛在手里。

毒殺婆婆未遂是要下大牢的，即便要查，也需要幾日時間。

顧楠在牢房關(guān)個幾日，擔驚受怕，肚子里的孽種自然也就保不住了。

真是一舉三得啊。

顧楠沒錯過淮陽郡主眼底的得意，深吸一口氣，說出的話卻還是帶著掩飾不住的顫意。

“婆婆口口聲聲說我在炭火里下毒，證據(jù)呢？”

淮陽郡主指著地上的四個火盆，“炭火就在這里呢，這里面的炭還沒燒完呢，這就是明晃晃的證據(jù)?！?/p>

轉(zhuǎn)頭看著京兆府尹，“還請大人明察秋毫，為我做主啊?！?/p>

京兆府尹使勁往下扯了扯頭頂?shù)墓倜?，試圖阻止寒風侵入頭發(fā)稀疏的腦袋。

捋著稀疏的胡子，一雙小眼睛亮得猶如瓜田里橫跳的猹。

他還記得先前謝世子欠房租鬧上公堂的事呢。

這回又是世子夫人毒殺婆婆，嘖嘖，文昌侯府熱鬧真不少啊。

也不知道這回是婆婆壓倒兒媳婦，還是兒媳婦壓倒婆婆？

京兆府尹示意衙門專用的大夫上前檢查火盆。

大夫很快就有了檢查結(jié)論。

“大人，這四個火盆里的炭中都添加了一種獨特的烏沉香，這種香的香味獨特，單獨用是無毒的。

但若是和炭火放在一起燒，會生出類似瘴氣的毒氣，聞了使人惡心嘔吐，甚至吐血，嚴重者會窒息死亡?！?/p>

淮陽郡主急聲道：“是了，我早上起來就覺得頭昏昏沉沉，惡心想吐，還吐了血。

顧氏你這個蛇蝎毒婦！”

頓了頓，又轉(zhuǎn)頭以郡主的身份催促京兆府尹。

“我是先皇敕封的一品郡主，毒殺朝廷命婦，可是死罪啊，大人還不趕快將她收監(jiān)？”

京兆府尹聽出她話里的威壓之意，有些為難。

“定案不僅需要物證，還需要人證，郡主可有人證？”

淮陽郡主皺眉。

“炭是從顧氏庫房里運出來的，回府后就直接點上了，滿府的人都可以作證。”

話音一落，淮陽郡主新提上來的管事媽媽以及管事婆子都紛紛站出來作證。

“奴婢們可以作證，從取炭火到燒炭火，中間沒有人碰過炭火?！?/p>

“毒就是世子夫人指使人下的?！?/p>

下人們眾口一詞。

圍觀群眾不少人群情激憤，紛紛喊著要將顧楠收監(jiān)。

“這等罪大惡極的事必須要查清楚才是，絕不可姑息啊?！?/p>

淮陽郡主捂著額頭，一副幾欲暈厥狀。

“哎呦，我的頭好暈啊，不行了，我又想吐了?！?/p>

管事媽媽連忙扶住她，一臉擔憂。

“郡主你怎么樣了？”

“大人，我家郡主身體不適，不如先讓郡主回去休息，此案改日再審?！?/p>

京兆府尹皺眉看向顧楠。

改日再審的意思，便是要將顧楠先行收押。

他不能眼睜睜看著淮陽郡主暈倒在大堂上，真出了事，擔不起責任啊。

“事關(guān)重大，本官恐怕不能放謝世子夫人回府了。”

顧楠身子晃了晃，臉色有些泛白。

一旦被收監(jiān)進了監(jiān)牢，她的名聲就徹底完了。

何況這么冷的天，監(jiān)牢沒有炭火，進去不凍死也得去半條命。

更何況她肚子里還有孩子。

強行壓下內(nèi)心的焦急，她上前一步，大聲道：“請大人給我一炷香的時間，若一炷香內(nèi)，案情仍然不能明了，我自愿被收監(jiān)。”

一炷香的時間？

京兆府尹下意識看向淮陽郡主。

淮陽郡主兩眼一翻就要暈過去。

顧楠冷聲喝道：“溫嬤嬤。”

“奴婢在。”

溫嬤嬤上前一步，扒拉開淮陽郡主身邊的管事媽媽，反手一根銀針。

又快又狠地扎入淮陽郡主的人中穴上。

淮陽郡主一個激靈，瞬間坐直了身子，疼得她差點罵娘。

顧楠看著淮陽郡主，眼底的火星子一點一點往外冒。

“婆婆別擔心，溫嬤嬤是太后娘娘身邊的醫(yī)女，有她在，婆婆一定能挺過一炷香的時間。”

溫嬤嬤點頭，“是呢，奴婢這手銀針，連太后娘娘都夸好呢?！?/p>

說著又摸出一根銀針。

淮陽郡主望著眼前明晃晃的銀針，咽了一口唾沫，不敢再“暈”過去了。

顧楠轉(zhuǎn)頭看向大夫。

“敢問大夫，可能估計出四個火盆里的烏沉香有多少？”

大夫用棍子在火盆里扒拉了一圈。

“每個火盆里應(yīng)該都有一到兩根香的量，已經(jīng)燒去多少，我不清楚?！?/p>

顧楠問管事媽媽：“這四個火盆什么時候點的？”

管事媽媽：“昨天傍晚炭拉回去就點上了?！?/p>

顧楠：“從傍晚到今天早上，六七個時辰，一兩根烏沉香混合炭火，里面的毒性有多大？”

大夫臉色沉重。

“烏沉香和炭混合燒，正常人聞一兩個時辰就可喪命?！?/p>

顧楠似笑非笑。

“婆婆聞了一晚上，只是吐了血，真是奇怪呢?！?/p>

淮陽郡主臉色微變。

管事媽媽慌張改口。

“奴婢記錯了，這四盆炭是昨兒半夜才開始燒的?！?/p>

顧楠冷笑。

“那就更不對了，咱們府里不到戌時就落鎖休息了。難道我還能半夜?jié)撊肫牌旁鹤永锶ハ露?？?/p>

管事媽媽眼神閃爍。

“這……這自然是運來的炭火里早就加了烏沉香?！?/p>

“哦?！鳖欓c頭，對京兆府尹道：“那就請大人派人去侯府查看庫房里的炭，看是不是都加了烏沉香?！?/p>

管事媽媽更慌了，想都不想脫口而出。

“不，不是，說不定你只在這幾盆炭里下了毒呢?！?/p>

京兆府尹扯了扯官帽，實在聽不下去了。

“你說的什么屁話？世子夫人難道還能預料到你會在半夜取哪一堆炭，然后精準投毒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