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晚走到了單元樓道口下,她身邊出現(xiàn)了一道瘦削的身影。
厲衍川認(rèn)得,是陳軒。
“姜醫(yī)生,給你發(fā)消息沒回我就直接過來等了。急著想把這些資料給你?!标愜幯劬κ前就噶说募t,他這陣子一直和曹醫(yī)生在鄰城出差,才剛回來。
姜晚道了聲謝接過,想勸他去休息時,聽到他解釋,“曹醫(yī)生已經(jīng)轉(zhuǎn)道去了加國。我用了所有人的人脈,讓他們最短的時間里,務(wù)必讓熟悉ol超聲刀手術(shù)的相關(guān)資料。若非我受傷,國外又實在沒辦法讓其他人做手術(shù),也不至于此?!?/p>
他那雙手……
姜晚看著光影下瘦削的年輕面龐,腦海里忽然浮現(xiàn)出一幕畫面。
“你這雙手難以恢復(fù),其實有我的原因,對嗎?那天我媽媽出事,曹醫(yī)生不在,是你進去救了她……當(dāng)時你的手,本就有傷?!?/p>
她關(guān)心則亂,許多事都忽略掉了,現(xiàn)在靈光乍現(xiàn)一般想起來,鼻尖忍不住酸澀。
“陳軒,謝謝你。真的……謝謝。”
“為人醫(yī)者,應(yīng)該做的,不用覺得內(nèi)疚。”陳軒伸出手拍了拍她,低聲安撫。
兩人多聊了幾句。
站得很近,路燈下,身影拉長,似如鴛鴦交頸,親密無間。
始終不曾離開的黑色勞斯萊斯車內(nèi)。
男人隔著玻黑色的玻璃遠(yuǎn)遠(yuǎn)看見這一幕,心臟驀地抽疼。
……
不知過了多久,陳軒終于和姜晚說夠了話,回去時經(jīng)過他身邊,禮貌點了頭打招呼。
厲衍川沒有回應(yīng)。
他做不到冷靜,點了煙,單手扣在方向盤上,霧氣彌漫在車廂內(nèi),遮掩他整張面容。
手指骨節(jié)越來越青白的顏色,引以為傲的理智逐漸被情緒淹沒。
不知是從何時開始,他心緒混亂,早已沒有了一丁點昔日的運籌帷幄。
樓上開了燈。
姜晚這個時候,大抵是在洗漱。
她會把頭發(fā)挽起,洗干凈素凈白皙的臉,暈黃的燈光下,皮膚嫩得好像能掐出水來,穿著的睡衣是他喜歡的,露出修長的頸子,和若有似無的……
靠近親一親抱一抱,便又會泛紅,薄薄的一層,惹人遐思。
有多想念那副身體呢,厲衍川記不清。
他只記得這兩日夜夜難眠,閉上眼睛,都是姜晚的臉。
他……真的很想念姜晚。
煙一支支地抽,他望著窗口的燈,知道自己上不去。
姜晚大抵不會同意他進門。
但他也并不想回家。
因為家里空蕩蕩的,太不習(xí)慣,他睡不好,吃不好。
厲衍川突然覺得,自己無家可歸。
……
樓上,姜晚洗漱出來,便接到了林香盼的回復(fù)。
“哎呀!醒酒了,神清氣爽!今天這事兒鬧的,可真是……舒暢??!”
他對成嘉行,終歸有怨氣。
只是情侶之間發(fā)生的事情,具體,姜晚也并不知曉,只從盼盼回過一次林家后,便和成嘉行徹底斷了。
“你人沒事吧?”
“沒事,夏澤安這貨終于靠譜了一次,撈我撈得快,這么晚了,你怎么還沒睡呀?!?/p>
姜晚關(guān)了燈,在窗簾后頭往下看,那輛勞斯萊斯還停在原地。
“厲衍川在樓下?!?/p>
“哈?他還沒走?不是……他今天過來撈你,咱記他一份情也就是了,可大半夜守在你家樓下干什么?裝深情???”
“他應(yīng)該沒有這個東西?!苯硇α艘幌?,覺著自己多想,厲衍川這人,從來六親不認(rèn),他根本就沒有感情這種東西,無非是覺著自己的離開,讓他不方便了。
“就是就是,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!晚晚你可千萬不要上當(dāng),這男人……屬他最賤。”
……
天光破曉。
厲衍川徹夜未眠。
眼下烏青的黑眼圈,一整夜長出來的胡茬凌亂的發(fā),車后鏡照出他此刻的模樣,憔悴又難看。
可他一雙眼,此刻卻異常的亮!
思索了一整夜,他終于意識到,他就是舍不得姜晚,也許是占有欲作祟,也許是愛?
不重要!
他只知道,自己必須把姜晚留在身邊。
“嗡嗡嗡”的聲音響起,小王打過來電話。
“厲總,九點半的會,待會外面……”
“延期。”他聲音嘶啞到幾乎聽不清,卻足夠讓小王吃驚。
這位爺,什么時候會影響公事?
“那別的行程呢?下午還有一個客戶……”
“推了?!?/p>
厲衍川用力閉了閉眸,最后抬頭看了一眼樓上窗戶。
他迫切需要冷靜一下。
自己太在乎姜晚了,怎么能在不知不覺間,那樣在乎姜晚?
在乎到,他現(xiàn)在正絞盡腦汁思索,如何挽回她。
直到昨夜想起兩人曾經(jīng)偶爾有的那些美好,厲衍川才終于找到嘗試的機會。
姜晚到底也是個女人,打動她,她會心軟回頭。
“訂機票,我要出去一趟,取點東西?!?/p>
……
姜晚在清晨的日光中下樓,在單元樓底下,看見了一地的煙頭,最新的一支才剛熄滅不久,不曾被清晨的霧水打濕。
她看了一眼手機上的留言。
【我想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,姜晚,三天后,我回來找你?!?/p>
什么意思,因為她說的想讓他消失?
還是,玩以退為進那套?
“夫人!”旁邊,小王急匆匆趕過來,打開車門請她上車,“厲總交代我接送您上下班,還有早餐,您最喜歡的紅豆酥。明天的是西塘記的糕點,菜單他都擬好了,保管不重樣——”
說完了,小王看了一眼后視鏡,姜晚始終面無表情。
\"咳!夫人,您打算什么時候原諒厲總?\"
“我為什么一定要原諒他?”
姜晚笑了一下,任由微風(fēng)吹拂過臉頰,享受這一刻的愉悅輕松。
“可是厲總他心里一直有您,就是一直看不清自己的心,犯了糊涂。像我當(dāng)初……夫人,您總不能把自己深愛了十年的男人推向別的女人吧?”
她將車窗關(guān)上,目光從外面繁華的世界移回來,眸色微亮,卻平靜無波,淡淡道。
“可我,已經(jīng)不愛他了?!?/p>
小王震在了原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