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凡被請進調(diào)查組的當(dāng)天下午。
象國市中心，穿過城市的象河上游，河神大殿。
一個身材筆挺的青年正帶著一眾華衣權(quán)貴畢恭畢敬祭拜著河神。
青年三十歲不到，一身白衣，輪廓分明，頭上結(jié)著麻花辮，很是溫潤如玉。
他很是耐心的接受一系列禮儀，還響應(yīng)著大祭司的三叩九拜，給人無比的虔誠之感。
赫連青雪在大殿門外遠(yuǎn)遠(yuǎn)看著，雙手低垂，目光急切，卻不敢有半點打擾。
半個小時后，白衣青年跪在地上，接受大祭司的頭頂撫摸，被祈禱一番后才起身退出大殿。
“象少！”
幾乎是白衣青年剛剛出來，赫連青雪就快步從后面走了上來。
毫無疑問，白衣青年就是九王子象連城了。
白衣青年波瀾不驚，看著緩緩流淌的象河開口：“回來了？”
“回來了！”
赫連青雪很是生氣：“葉凡這混蛋太不像話了，太無法無天了！”
“我就沒見過他這種自以為是不懂尊卑的家伙?！?br /> “昨晚當(dāng)著我的面斃掉象問天，早上擅自散播大王子死訊，下午更是用醫(yī)術(shù)賄賂了整個調(diào)查組?！?br /> “象青天、阮公平和王公正他們?nèi)急蝗~凡擺平了。”
“葉凡還發(fā)動輿論和患者，四處宣告第一莊和大王子恩怨。”
“沈半城父子現(xiàn)在都被民間審判成兇手了，但凡有半點出入就指責(zé)調(diào)查組黑幕?！?br /> 她很是惱怒：“大王子一案，八成是查不下去了?！?br /> “沈半城是第一莊主事人，是大王子對手，也是象國首富。”
象連城臉上沒有半點情緒起伏：“他的份量擔(dān)得起兇手兩個字?！?br /> “可你我都清楚，象鎮(zhèn)國九成九不是沈半城父子殺的啊。”
赫連青雪臉上帶著一股子焦急，好像不把葉凡繩之于法她就睡不著覺：
“象大鵬就是一個有勇無謀的莽夫，靠拳腳殺十個八個人我能相信?！?br /> “三百多人，還用毒，根本不可能啊?！?br /> “而且那一場大火也擺明是毀尸滅跡?！?br /> “當(dāng)然，最重要的一點，在我們的情報中，象鎮(zhèn)國和沈半城早已勾搭在一起?！?br /> “至少象國股市一戰(zhàn)，象鎮(zhèn)國跟沈半城是聯(lián)盟的?！?br /> “那個給第一莊股票助力的神秘基金就是象鎮(zhèn)國旗下。”
“象鎮(zhèn)國竭盡全力幫助沈半城，還損失了幾百億，沈半城怎會對他下死手？”
“這說不通！”
“而且葉凡當(dāng)著我和護衛(wèi)營的面殺死象問天，也昭示了他要趕盡殺絕不留后患的態(tài)勢。”
她補充一句：“所以肯定是葉凡血洗了鎮(zhèn)國府邸，然后嫁禍給沈半城父子?！?br /> 赫連青雪雖然心高氣傲，但跟隨九王子多年，很多彎彎道道都能看清楚。
讓她氣憤的是，明明心知肚明的事情，葉凡卻睜著眼說瞎話。
調(diào)查組更是裝瘋賣傻不戳破葉凡的謊言。
“就算是葉凡干的，沈半城和象鎮(zhèn)國死了，對我們也是有利無弊?！?br /> 象連城風(fēng)輕云淡：“一下子少了兩大阻礙，我起碼可以少奮斗十年?！?br /> “再說了，葉凡跟楚子軒是朋友，我跟楚子軒是兄弟，算起來我們跟葉凡也算有淵源?！?br /> “我昨晚還讓你適可而止幫葉凡一把，你怎么反而想著證實葉凡是殺人兇手？”
他的語氣沒有什么責(zé)備，卻能直透赫連青雪內(nèi)心：“你跟他有仇？”
“我跟葉凡沒仇?！?br /> 感受到象連城的威嚴(yán)，赫連青雪打了一個冷顫，不過很快又挺直腰板回應(yīng)：
“只是鎮(zhèn)國府邸見識葉凡殺掉象問天的狂妄，我心里就告訴自己絕不能讓葉凡扯上你?！?br /> “象少，我就是知道咱們跟葉凡那點淵源，所以才積極捉拿他揪出他撇清他。”
赫連青雪向象連城告知自己的心聲和想法：
“不然象國調(diào)查組將來查出他真是兇手，咱們又沒有針對葉凡的動作，很容易讓人以為是我們唆使葉凡所為?！?br /> “我現(xiàn)在就聽到不少風(fēng)言風(fēng)語，都在議論葉凡是你請來象國對付大王子他們?！?br /> “你們兩個還故意不聯(lián)系保持切割，這樣葉凡無論成功還是失敗，都不會牽扯到你?！?br /> “特別是葉凡昨晚拿出見象如王的信物，更加讓人認(rèn)定你們兩者有密切關(guān)系?！?br /> “白玉大象就是葉凡最后的倚仗，也是佐證你們關(guān)系密切的證據(jù)?！?br /> “所以我才積極參與此案，希望查出真相釘死葉凡，讓外人無法指責(zé)你什么。”
“畢竟如果你真牽扯到大王子死亡，是絕不會想著定罪和審判葉凡的?！?br /> “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，葉凡這混蛋太狡猾，輕而擺平象青天他們?！?br /> 她俏臉帶著一股子憋屈和擔(dān)憂：
“我覺得，王子你應(yīng)該奏請象王，停止三公調(diào)查組長職務(wù)，讓象扒皮去審問葉凡。”
大王子死掉，沈半城垮了，九王子上位再沒懸念，她不希望這個節(jié)骨眼，葉凡這個兇手拖累九王子。
而且她希望象扒皮過去，用小皮鞭把葉凡抽啊抽起來。
這樣她也能出口惡氣。
“這只能說，葉凡確實能耐不小，比咱們聽的，看的，搜集的，還要厲害?！?br /> 象連城神情緩和了下來，收回了落在象河上的目光：
“對葉凡不要多事了，讓他自生自滅吧。”
“哪怕我們出于瓜田李下的考慮不對他援手，也不要為了徹底清白落井下石。”
“怎么說他也是楚子軒的朋友。”
“我們大局已定，沒有敵手，不要再節(jié)外生枝了，偶爾一些污點也不用放在心上?！?br /> 象連城背負(fù)雙手，在河邊慢慢走著：“強敵已死，余孽的非議，無所謂了?！?br /> 赫連青雪眼皮一跳：“可是……”
她內(nèi)心深處還是不想放過葉凡。
一是希望定罪葉凡切割九王子，二是覺得那混蛋太囂張。
“你啊，就跟象大鵬一樣，勇猛有余?！?br /> 看到愛將一副很是不甘心的樣子，象連城掠過一抹淺淺笑容。
隨后他又望向了人聲鼎沸的下游：
“不，應(yīng)該說你被怒意蒙蔽了眼睛，看到這個案子背后的真正東西？”
赫連青雪一愣：“什么真正的東西？”
象連城淡淡開口：“你是不是覺得象青天三個老糊涂了，被葉凡隨便用醫(yī)術(shù)忽悠就失去了立場？”
“沒錯，象青天三公簡直就是老年癡呆，葉凡忽悠什么就是什么。”
赫連青雪傾訴著苦水：“當(dāng)然，我也承認(rèn)，葉凡醫(yī)術(shù)確實厲害，妙手回春救治了很多人?！?br /> “可比起大王子的案子，病情這種小恩小惠實在不算什么。”
“可象青天他們就是失去立場和水準(zhǔn)，不是老糊涂是什么？”
她對三公很有怨言，覺得他們不配做組長。
象連城一笑，貼著河邊緩緩前行：
“你啊，還是太年輕，太天真！”
“連你都知道葉凡醫(yī)治是小恩小惠，比起鎮(zhèn)國府邸一案微不足道，難道你以為象青天他們不知道？”
“不，象青天知道，阮公平知道，王公正也都知道?！?br /> “他們德高望重，享譽官方和民間，歷經(jīng)幾十年沉浮?！?br /> “所經(jīng)大案更是雙手雙腳數(shù)不過來?！?br /> “這樣的三公，你以為會老糊涂，會被人忽悠？”
“小瞧他們了！”
“葉凡要干什么，他們要干什么，三公心里跟明鏡似的?！?br /> “之所以這樣偏袒葉凡，不過是他們早就知道，這個案子的最終走向?！?br /> 象連城又望向了河面，平靜之處，深不可測。
赫連青雪一愣：“早就知道案子走向？還沒審問，怎么就知道結(jié)果？”
“君心！”
象連城丟下兩字，隨后一笑離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