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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2章 再次遺忘

  床上棠寧依舊昏睡著,白玉似的臉上還是沒什么血色。

  秦娘子坐在床邊拉著宋棠寧的手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物事一樣,聽到蕭厭的聲音才抬頭:“人沒事,不過她這脈有些奇怪?!?br>
  蕭厭皺眉:“奇怪?”

  “督主過來看?!?br>
  秦娘子招呼蕭厭上前,待他到了身旁,才將宋棠寧的右手?jǐn)偭碎_來,她手上的傷已經(jīng)養(yǎng)好了大半,斑駁的疤痕脫落后只剩下一道道還沒褪盡的紅痕,先前掀翻的指甲重新長了起來,透著好看的肉粉色。

  秦娘子說道:“尋常受了驚嚇暈厥,尺脈到了掌心處會跳動(dòng),急則是驚嚇不久,沉緩則是舊疾突噩,可是棠寧此處卻未曾有異,反倒是這里……”

  她指著棠寧右手中指說道:“督主來摸摸?!?br>
  蕭厭不懂秦娘子這話是什么意思,卻還是照她吩咐伸手覆在棠寧手上,剛開始沒察覺到異常,可片刻之后就感覺到她中指底節(jié)兩側(cè)靠內(nèi)的地方,突然急促跳動(dòng)了兩下,然后安靜下來一會兒,又再次跳動(dòng)。

  蕭厭抬頭:“這是什么?”

  秦娘子示意他收手之后,替棠寧將衣袖拉了下來,這才朝著蕭厭說道:“我跟著我?guī)煾笇W(xué)醫(yī)的時(shí)候,曾經(jīng)聽他說起過一種很離奇的脈象,叫做鬼脈,這種脈象跟受了驚嚇后的脈象極為相似,可內(nèi)里卻大為不同?!?br>
  蕭厭看她:“有話直說。”

  “一個(gè)是驚嚇,一個(gè)是撞邪?!?br>
  “撞邪?”

  蕭厭眉心緊皺了起來。

  秦娘子“嗯”了聲:“督主別覺得撞邪是神神叨叨的東西,醫(yī)者所行有時(shí)候其實(shí)本就與鬼神道同行,醫(yī)書古籍里面也曾記載過很多離奇病癥,亦有一些非湯藥醫(yī)治的手段?!?br>
  比如打嗝時(shí),問他馬吃什么,回一句吃草便能止住。

  再比如小兒夜哭,湯藥不能止,可一碗黍米“叫魂”便能解決。

  秦娘子剛學(xué)醫(yī)的時(shí)候是覺得這些東西太過離奇,更覺得師父明明是醫(yī)者卻總神神叨叨讓人費(fèi)解,可是后來見得多了她才知道。

  這世間離奇之事不知凡幾,人力不可及時(shí),“鬼神”未必是假。

  秦娘子朝著蕭厭說道:“人受了驚嚇也叫做驚魂,因魂思不屬,尺脈閉合,淤氣不通才會成疾,撞邪也是一樣?!?br>
  “棠寧這般情況就是如此,她中指下側(cè)靠內(nèi)跳動(dòng),這種脈象叫做內(nèi)鬼脈,照我?guī)煾傅脑捳f,她這是沖撞了親長,而且脈象緩?fù)7墙諞_撞,反倒像是舊疾沉疴?!?br>
  蕭厭驀地抬眼,沖撞親長,舊疾沉疴…

  秦娘子并不知道棠寧丟失記憶的事情,他也未曾告訴過她關(guān)于榮大娘子和宋二爺?shù)牟聹y,可是她方才所說卻是樁樁印證了今日之事。

  蕭厭心中已信了幾分,沉聲問道:“怎么治?”

  “得知道緣由?!?br>
  “可是棠寧往日無事。”

  “所以才說是沉疴。”

  秦娘子看著蕭厭:“她這種情況按理說早就該發(fā)作才是,若不去心病該是孱弱之態(tài),長居病榻,可是我之前替她看過身子,她身體并無問題,這就很是奇怪了?!?br>
  “她今日突然暈厥,可是遇著了什么事?”秦娘子問。

  蕭厭眉心緊攏:“她知曉了一些年幼的事情……”

  秦娘子神態(tài)一驚,就聽蕭厭道:“不是我的事,是她跟錢尚書家的那位女娘幼時(shí)就相識,二人曾是極好的玩伴,也曾在記事的年紀(jì)同處過許久,可是棠寧卻不記得這些,也不記得錢娘子?!?br>
  秦娘子聽說不是蕭厭的事,神色這才放松下來,可聽到蕭厭后面的話又疑惑:“你是說她失憶?”

  “不是?!?br>
  蕭厭沒有隱瞞,將今日在錢家的事說了一遍后,才又繼續(xù):“我這段時(shí)間跟棠寧相處時(shí),從她言語間看得出來她是記得年幼時(shí)候的那些事的,無論是榮太傅,鋮王妃,宋家的那些人,還是陸家以及很多小時(shí)候的事她都記得清楚。”

  她不記得他,也忘記了幼時(shí)那個(gè)她抱著腿大哭的“小哥哥”,蕭厭之前只以為是她年幼不記事,且二人也只相處了短短時(shí)日,她將他忘了,可是今天出了錢綺月的事情他才恍然察覺到不對。

  “棠寧好像記得她本該記得的事情,可是一些她不該記得的事全然沒有印象,就像是……”

  蕭厭斟酌了一下,才徐徐開口:“她像是有選擇地忘記了一些東西,無論是本督還是錢綺月,這段記憶對她來說都成了空白?!?br>
  他沉默了片刻,又說了句,

  “也許還有些別的?!?br>
  比如榮大娘子他們的死。

  秦娘子聽著蕭厭的話微皺了皺眉,有選擇性的失憶?她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古怪的病癥。

  她過往不是沒有接觸過因?yàn)橐恍┮馔鈦G了記憶的人,可那都是一整段時(shí)間的記憶,或者是關(guān)于某一個(gè)人某一件事,乃至過往全部的,可像是棠寧這種挑揀著忘記的她還從來都沒有遇見過。

  身后床榻上原本細(xì)軟的呼吸突然重了些,秦娘子和蕭厭都是回頭,就見剛才還昏迷的棠寧睜了眼。

  棠寧望著頭頂有些茫然,一時(shí)間像是分不清身處何地。

  蕭厭上前:“棠寧?!?br>
  她側(cè)頭人有些清醒過來:“阿兄…秦姊姊?”

  蕭厭上前扶著棠寧起身:“你怎么樣?”

  棠寧有些疑惑:“什么怎么樣?”

  她剛說話就覺頭疼,不由伸手按了下眉心,恍然想起先前的事說道:“我們不是去錢家了嗎,怎么回來了,還有秦姊姊,阿兄之前不是說你進(jìn)宮去了要耽誤些時(shí)候,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?”

  蕭厭聞言一怔:“你不記得剛才的事了?”

  “什么事?”棠寧茫然。

  “你跟錢綺月……”

  “哦對,阿月姊姊?!?br>
  棠寧一聽錢綺月就猛地拍了下額頭連忙坐直了身子:“我剛才還跟她說話呢,怎么突然就回來了,阿月姊姊呢?”

  她四下張望了一眼,見自己躺在鶴唳堂的榻上,身上衣裳也換了,不由看著蕭厭:“阿兄,我怎么回來的?錢尚書呢,阿兄跟他議好事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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