讓柳君乾怎么也沒想到的是,他和七大長老開完會,從祠堂偏廳走出來時,正好對上柳易。
柳易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,他手中握著三根點(diǎn)燃的線香,正朝著供桌上的牌位鞠躬。
七大長老跟著柳君乾出來,一眼看到柳易,就像是老鼠看到了貓似的,一個個縮低了身子,灰溜溜地逃出了祠堂。
柳君乾心中更覺悲哀。
他沒有走,只是站在偏廳的門口,靜靜地打量著柳易。
柳易的狀態(tài)明顯比閉關(guān)前更好了,整個人看起來都像是年輕了幾十歲似的。
他將那三根線香插入香爐中之后,這才轉(zhuǎn)身對向柳君乾。
當(dāng)那張年輕精致的臉龐對上自己的時候,柳君乾即使心里有準(zhǔn)備,還是不由地驚了一下。
太年輕了。
柳易如今站在自己身旁,別人說他倆是兄弟倆,也不會有任何違和感。
呵。
這是返老還童了?
如此返老還童的手段,原來是要六具無頭尸來支撐。
也不知道這種狀態(tài)能維持多久?
大抵是不會永久的,等到這六具無頭尸的精血全部被消耗光之后,便又會有人要遭殃。
只是這個時間間隔,可能會很長。
也可能會很短。
柳易首先開口:“恭喜你啊君乾,榮登大族長之位。”
還沒等柳君乾回答,柳易又自顧自地說道:“說起來你要比父親強(qiáng)很多,父親還沒當(dāng)過大族長呢?!?/p>
柳君乾瞇起眼睛來:“德不配位,就算你坐上了大族長之位,遲早也會被拉下來,因?yàn)槟悴慌洌 ?/p>
“德不配位?”柳易嗤笑一聲,“要不要打個賭,很快,你就會知道,到底是誰德不配位?!?/p>
柳君乾眼睛死死地盯著柳易,他的話外音他怎么可能聽不出來?
就剛才那七個老家伙出去時的窩囊樣兒,明擺著只要柳易有興趣,他就是手握蛇族大印,真正說話管用的,依然還是柳易。
柳君乾上前一步,他個子比柳易高半個頭,遠(yuǎn)遠(yuǎn)看去,對柳易還是挺有壓迫感的,他咬牙說道:“柳易,不要被我抓住你的狐貍尾巴,否則,我會讓你死的很難看?!?/p>
柳易笑:“逆子!”
他是笑著說出這兩個字的,但說出來的話,卻冷森森地讓人毛骨悚然。
柳君乾不打算跟他多費(fèi)口舌,轉(zhuǎn)頭就要出去。
就在他的腳要跨出祠堂的那一刻,身后,柳易說道:“老大,別怪我沒提醒你,總把眼睛盯在我身上,你會失去很多很多你珍視的東西?!?/p>
柳君乾猛地回頭,心里莫名地亂跳:“你什么意思?!”
柳易聳聳肩,大步從柳君乾身邊走過,撂下一句:“字面意思?!?/p>
柳君乾看著柳易的背影,心里那股不好的預(yù)感越來越甚。
他就保持著要出祠堂的姿勢,愣了好一會兒,卻始終抓不住重點(diǎn)。
他珍視的東西?
什么東西?
柳君乾當(dāng)時沒想明白,他只當(dāng)是柳易故弄玄虛,不想讓他好過罷了。
可很快,他就知道柳易指的到底是什么了。
江城那邊出事了。
三弟出事了!
這段時間因?yàn)樽謇锏氖虑椋瑤缀鯇⑷苣沁叺氖虑槿紥佒T腦后了。
畢竟,只是三角戀嘛。
畢竟,就算是鹿湘腳踏兩只船,三弟受了情傷,也只是他漫長的生命中,一個小小的插曲,一個成長的里程碑罷了。
更何況,那鹿湘雖然修煉天賦不錯,但畢竟肉體凡胎。
鹿湘想要依靠她那點(diǎn)修煉天賦,成佛成仙……幾率小到可憐。
如果沒有遇到大機(jī)緣的話,她最多不過百余年好活。
三弟在她身上,浪費(fèi)不過百年。
而百年對于三弟來說,不過是一個百年小劫的門檻罷了。
愁什么?擔(dān)心什么?
三弟的事情可以放一放。
可柳君乾沒想到的是,他這一放,三弟竟差點(diǎn)萬劫不復(fù)。
江城周邊爆發(fā)了大規(guī)模的瘟疫,三弟的人撒出去不知道多少,怎么也壓不住瘟疫。
鹿湘在這個過程中,告訴三弟說,要用他的蛇膽做香引,救蒼生百姓。
他那傻三弟,竟真信了鹿湘的鬼話,被鹿湘剝皮挖膽,最后成了一架蛇骨。
當(dāng)然,柳君乾得到這些消息的時候,一切都已經(jīng)發(fā)生了。
消息還是從秦嶺那邊傳過來的,就連柳書翊、柳書禾兄妹倆,都被三弟勒令不準(zhǔn)過秦嶺,不準(zhǔn)去尋仇。
三弟將一切都壓了下去。
他一人承擔(dān)了所有。
表面上,三弟的死是鹿湘直接導(dǎo)致的,但柳君乾知道,鹿湘的背后還有一個柳洛淵。
他的好二弟!
柳君乾恨,恨自己忽略了三弟那邊,低估了柳洛淵的陰險狠厲。
怪不得他這個二弟一生下就不被所有人喜愛。
天生反骨,身帶不祥,他可一點(diǎn)沒有玷污了這樣的罵名。
可為什么偏偏是三弟!
為什么!
柳君乾的心都塌了一角,他要去找三弟,要去為三弟報(bào)仇!
可是還沒等他出發(fā),三弟的一封信送進(jìn)了長白山,落到了他的手中。
那封信是三弟特地寫給他的,同樣告誡他,不要尋仇!
三弟在這最后一封信中,言語特別激烈,揚(yáng)言如果他不聽他的安排,他們之間連兄弟都沒得做。
柳君乾還能說什么?還能做什么?
三弟種種安排,也不過是不想讓他們陷入他的被動之中。
那段時間,柳君乾情緒很不穩(wěn)定。
白天應(yīng)對著族中之事,看起來跟正常人無異。
可夜里,他獨(dú)坐在床頭時,手里總是捏著三弟的那封信。
十七看在眼里,心里心疼。
她知道,柳君乾很糾結(jié)。
他不想違背三弟的話,可又咽不下這口氣,始終想去尋仇。
不過很快,這個念頭就徹底打消了。
柳洛淵悄悄地進(jìn)了長白山。
不過他十分小心謹(jǐn)慎,沒有露出半點(diǎn)馬腳。
等到十七發(fā)現(xiàn)端倪的時候,柳洛淵剛剛離開長白山。
十七立刻將這件事情告知了柳君乾,柳君乾頓時凝重了起來。
柳洛淵不可能無緣無故地來長白山,還是這樣鬼鬼祟祟地去見柳易。
柳易又要搞什么幺蛾子?
柳君乾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,暗中盯著柳易。
幾天后,族里又丟了一個半大的孩子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