車剛經(jīng)過道觀大門,我余光便瞧見一襲倩影。
披肩的黑發(fā)極其柔順,素雅和恬靜的氣息完美交融。
白衣更顯得素凈,仿佛不沾人間煙火一般。
不正是那女道士,絲焉么?
腦中忽地遲鈍了一絲,再等我緩過神來,那女道士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。
車則行駛在下山路上了。
楊管事顯然沒瞧見那女道士的人影,他開車的模樣很專注。
不多久,我們便下了山。
這個點(diǎn),路上車水馬龍的。
楊管事問我還有沒有別的地方要去?
我搖搖頭,說現(xiàn)在哪兒都不去,只等韓鲊子遣人來找我們。
楊管事若有所思,繼續(xù)驅(qū)車前行。
最后,我們又回了楊鬼金的住處。
當(dāng)車停下來時,路面另一頭,老褚領(lǐng)著神志不清的楊鬼金,慢吞吞的走過來。
我們出門這段時間,他剛好帶著楊鬼金溜了一圈兒彎。
不過,當(dāng)我們下車后,老褚卻陰晴不定,盯著我和楊管事。
“你們怎么又回來了?”
老褚終于說了第一句話,眼神中的不耐很濃郁。
“鬼羊,你不是不曉得,老大不喜歡羅家的人,他都安靜了十年,你非要弄個羅顯神在他面前晃悠,是想他再發(fā)作嗎?”
“住一天兩天,你們避避風(fēng)頭,已經(jīng)足夠了?!?/p>
“天天住在這里,把這里當(dāng)家了?”
老褚繃著一張臉,他三兩下將楊鬼金推進(jìn)了院門內(nèi),依舊冷眼看著我們。
楊鬼金歪著腦袋,也不走遠(yuǎn),就咧著嘴笑。
楊管事明顯露出了一絲尷尬。
“老褚,你這說的叫做什么話?”
“以前大哥最要好的兄弟就是羅牧野,甚至他還說過,比我這個弟弟都親?!睏罟苁律駪B(tài)慎重。
老褚瞇起眼睛,一時半會兒沒吭聲。
我稍稍蹙眉,若有所思。
楊鬼金,和我爸關(guān)系居然這么密切?相交莫逆?
“顯神侄兒,你先休息。我等會兒會和老褚好好解釋,你也不用放在心上,他性格就這樣?!睏罟苁掠肿隽藗€請的動作,示意我進(jìn)院。
我不多言,隨著楊管事走。
老褚還是擋在門口,一動不動。
一米六左右的身高,可以說很矮,頭頂剛剛到我肩頭。
可老褚卻站的很穩(wěn)。
不但站得穩(wěn),他臉色還逐漸變冷。
“老褚,你這是什么意思?”楊管事的語氣逐漸難聽起來。
“我說不過你,可這宅子,羅家的人是不能進(jìn)了?!?/p>
“如果非要進(jìn),那就只能踩著我進(jìn)。你不是我對手,就看羅顯神你,有沒有這個本事!”老褚語氣的不耐,變成了冰冷。
“你……”
楊管事悶哼一聲,臉上都是氣惱。
他伸手就要推開老褚。
老褚反手一抓,手再一擰,楊管事又悶哼一聲,被擒拿反扣……
隨后,老褚重重一推,楊管事一個前沖撲了出去。
“是自己走,還是被我請開?”老褚面不紅氣不喘,冷淡的問我。
我本身皺起的眉頭,逐漸舒展開來。
目光多停留在楊鬼金身上一絲,便回頭朝著楊管事走去。
楊管事這才趔趄站起身來,整張臉都是漲紅的。
“老褚!你!”
我和楊管事?lián)u了搖頭,才道:“在這里等,換個地方等,都一樣,沒必要鬧出不快?!?/p>
韓鲊子其實(shí)并不知道我們住在這里,他要通知行動時,肯定會聯(lián)系楊管事。
而楊管事還是一臉氣悶,似是還想和老褚爭論什么。
結(jié)果砰的一聲悶響,院門閉合。
老褚那張冷臉,被門遮擋不見。
楊管事跺跺腳,臉上的苦味兒更多,更濃郁了。
“這老褚,我還以為這么多年,他性子消停點(diǎn)兒了,沒想到……還是這么油鹽不進(jìn)。”
“顯神侄兒……你別怪他,這事兒,哎,說不清?!?/p>
楊管事稍一琢磨,示意我往街口那邊走,那里有酒店。
我搖搖頭,說沒事,便跟著楊管事往外走去。
楊管事多打量我好幾眼,是確定我真沒事兒了,才神態(tài)松緩許多。
“怎么說呢,當(dāng)年你爸羅牧野,和我大哥楊鬼金,的確是拜把子的好兄弟?!?/p>
“隍司能派遣出來這么多人手去和他行動,錢只是其中一部分緣由,更多,還是因?yàn)槲掖蟾绠?dāng)時是隍司管事?!?/p>
我什么都沒問,楊管事反倒是自己打開了話匣子。
這也吸引了我的興趣。
畢竟,隍司之后給我的資料中,并沒有關(guān)于我爸媽這些人情信息。
“他們合作了很多次,羅牧野只要尸體,其他物件,都交給隍司了。因此,隍司得到了不少好東西。”
“其他物件?”我眉頭微挑。
“對,顯神侄兒你還不知道,當(dāng)年你爸掘墳,從來不掘普通人的,我說的普通人,就算是家財萬貫,封王封侯,那也是普通人。”
“他只挖先生,或者道士,最次,也是有著一定聲望的下九流的墳?!?/p>
楊管事的呼吸略顯得粗重一些。
此刻陽光很大,我卻驟然覺得一陣寒意涌來!
下九流的墳,還好……
先生,道士?
我爸竟然挖這樣的墳!?
這時,楊管事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,更謹(jǐn)慎道:“有些話,不好在這兒說了,先住下。”
他視線落至路對面的一間酒店。
我呼吸稍顯的急促,點(diǎn)頭說可以。
開房入住自無需多言。
進(jìn)了酒店房間后,楊管事小心翼翼的反鎖上門,又摸出來了一張符,直接貼在門上。
這符同樣復(fù)雜,楊管事有些肉痛,可也放松了許多。
“哎。”楊管事又長嘆一聲,臉上全然是苦笑。
我倆又去靠窗的沙發(fā)處坐下,楊管事才接起來了先前的話。
不過,他尤為凝重的說了句:“今天顯神侄兒你聽到的一切,必須要爛在肚子里,整個隍司,只有我知道,以及老大知道?!?/p>
“老大其實(shí)是睜一只眼,閉一只眼,畢竟這對于隍司的好處太多,太大了?!?/p>
“而我知道,全然是因?yàn)槲掖蟾?,他最后一次行動之前,已?jīng)覺得有些不妥,才和我交代了一應(yīng)事情。”
“再之后,我才能做隍司管事,否則的話,我除了頭腦靈活一些,實(shí)力是不夠的?!?/p>
“而老大,也是念在這些事情上,才一直護(hù)著我?!?/p>
“挖出陽神的道士,先生墳,對于出陽神那一脈來說,你爸羅牧野,就是他們最恨的那一脈人?!?/p>
“當(dāng)然,他們也并不知道這個秘密,否則的話,顯神侄兒,你活不到現(xiàn)在的?!?/p>
“隍司,也存續(xù)不到現(xiàn)在?!?/p>
楊管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。
“所以,你用的符,不是買的?”我問了楊管事一句。
楊管事臉上閃過一絲尷尬,才說:“大哥給的,這些年用的很節(jié)省,當(dāng)年大哥帶回來的很多東西,都留在隍司了,老大封存了起來,那些多是法器,符箓,一段時間,老大就會暗中售賣出去一些,當(dāng)然,他也留下來一些使用?!?/p>
我點(diǎn)點(diǎn)頭,依舊若有所思。
楊管事頓了頓,繼而又道:“這件事情,還和一個人有關(guān)?!?/p>
“誰?”我微瞇著眼。
“陰陽先生,秦崴子!”楊管事一字一句。
我心頭猛跳,如若擂鼓。
我還沒開口,楊管事繼而又道:
“羅牧野的絕大部分行動都是秦崴子授意,他算時辰,點(diǎn)方位,什么時候出發(fā),什么時候回返,都要嚴(yán)格按照他所說的去辦?!?/p>
“基本上,沒有遇到過太多風(fēng)險?!?/p>
楊管事的語氣更為謹(jǐn)慎,他臉色又變得極其復(fù)雜,搖了搖頭說:“可我大哥說,最后一次行動,羅牧野沒有聽秦崴子的意見,甚至,這件事情不是秦崴子授意的,是來自于冥坊某一位大人物的要求?!?/p>
“那大人物具體給了羅牧野什么條件,我大哥并不知道,只知道羅牧野和秦崴子長談了一夜,雖說秦崴子還是點(diǎn)了時辰和方位,但那天依舊出了意外?!?/p>
“什么意外?”我語氣都顯得急促起來,追問楊管事。
“秦崴子出了車禍,一直昏迷不醒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