俞叔?!痹S長夏見江耀不吭聲,先打破了室內的尷尬氣氛,朝門口的俞政卓打了聲招呼:“你怎么過來了?”
“昨天我去了魚城,他們說你被炸傷了,江耀回來了在醫(yī)院陪你,所以我就過來了。”俞政卓隨即朝許長夏細細解釋道。
“沒打擾到你們兩個吧?”
俞政卓這么一說,許長夏隨即明白過來,他是給自己大哥俞政興闖下的禍收拾爛攤子來了。
兩人說話間,門外又有人敲了下門。
許長夏往俞政卓身后一看,居然是傅言來了。
“傅言姐姐?!痹S長夏有些驚訝。
傅言見許長夏好端端的,隨即朝她笑道:“原本我是在附近辦事情,因為聽政卓說你受傷,不放心,所以來看看你?!?/p>
“你們兩是一塊兒來的?”許長夏看了看兩人,問道。
“對,這兩天我們在海城,恰好我設計的一幢建筑這兩天即將完工剪彩,這建筑政卓參與了投資,所以就從北城一塊兒來了海城。”傅言溫聲解釋道。
傅言手里提了一籃子水果。
巧了,俞政卓手上也提了一籃水果。
許長夏朝兩人手上看了看,傅言這才意識到他們兩人來看望許長夏的禮品買重了,有些尷尬地笑了笑,道:“剛才政卓去停車,我看樓下有水果賣就買了,誰知道他也買了?!?/p>
“你們兩人真有默契?!痹S長夏隨即道。
傅言臉上的尷尬卻絲毫未減。
看在傅言的面子上,江耀臉色稍稍好看了些,讓周能進來給他們兩人倒了兩杯熱茶。
“江耀,能借一步說話嗎?”俞政卓見江耀對自己視而不見,斟酌了會兒,朝他低聲道。
和俞政興的事情,到底還是要解決的。
江耀沒作聲,自己先出去了。
俞政卓隨即跟了出去。
兩人走到僻靜無人處,俞政卓隨即朝江耀語帶歉疚道:“對于前幾天在島上我大哥對你做出的過分言行,俞叔跟你說一聲對不起。”
“對不起就有用?”江耀忍不住冷笑了聲。
俞政卓輕聲嘆了口氣,道:“我知道,你心里一直不舒服,之前湘南害得你和長夏失去了頭一胎,我大哥大嫂理應對你們覺得虧欠?!?/p>
提起孩子,江耀臉色更是沉得可怕。
“自然,我也知道這事兒壓不住,該來的一定會來,上頭那位過幾天即將過喜壽,霍遠征這事兒也已經鬧大,你小舅舅抓捕霍遠征有功,他和長夏幾人受傷的事兒一定會傳到他耳朵里,到時候即便沒人提起你,他自己也會想起你?!庇嵴坷^續(xù)往下道。
江耀靜靜聽他說完,面無表情反問道:“所以,俞叔今天過來,是為了他求情?”
“不是。”俞政卓低聲回道。
兩人對視了眼,江耀有些不明白,俞政卓今天到底是來做什么。
“不如,我們來做個交易。”緊接著,俞政卓朝他道。
“江耀,你是一名軍官,你自己應該也很清楚,你的腿傷恢復之后,是一定要上戰(zhàn)場的,你什么時候能回來,是個未知數,能不能回來,更是個未知數。尤其在我們華夏國內憂外患的情況下,說不定戰(zhàn)爭馬上就會開始。”
江耀的眸,隨即危險地微微瞇起。
俞政卓真的很聰明,他是商人,他很清楚江耀心里想要的是什么,說話更是一針見血。
“一旦你不在長夏身邊,她一個年紀這么小的姑娘,即便她再好強,也會碰到數不清的麻煩事兒,你指望她媽和三舅,能護她到什么時候?陳硯川是你親舅舅,很多事情他也不便插手,我說的對不對?”俞政卓繼續(xù)耐心朝他道。
“我是俞家一家之主,俞家我說了算,只要你這次能放過我大哥,我向你保證,無論什么時候,只要長夏需要幫助,只要她朝我開口,我一定答應?!?/p>
江耀目色復雜盯著俞政卓看了許久,半晌,低聲道:“上面若是追究,這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。”
俞政卓點了點頭,回道:“我知道?!?/p>
“我的意思是,上面無論怎樣追究,這次我不會過問,哪怕我大哥會被開除軍籍黨籍也好,結果我自己兜著,我只是希望你和長夏不要再繼續(xù)追究下去,不要把這事兒鬧得太僵。”
“放他一次,無論對你還是對我來說,結果肯定是有利無弊?!?/p>
還有句話,俞政卓沒有說。
倘若他跟傅言退婚,那也許將來許長夏就是他的小姨子,顧佳人跟許長夏關系這么好,他不想讓顧佳人在其中左右為難。
即便他跟顧佳人沒有可能,俞政卓也不想看到顧佳人為了許長夏的事兒而為難傷神。
“這件事的決定權,在于你?!庇嵴康攘私粫?,繼續(xù)朝他低聲道。
江耀看著俞政卓,沒作聲了。
病房里。
傅言去給許長夏洗了只橙子過來,一邊給許長夏剝著橙子一邊道:“你在養(yǎng)傷期間,記得要多吃些橙子,橙子能消炎,你那些傷口也能恢復快些?!?/p>
許長夏點了點頭。
斟酌了下,小心翼翼地回道:“你們吵架了?”
傅言手上剝橙子的動作微微一頓。
隨后,抬眸朝許長夏看了看,回道:“被你看出來了?”
作為顧佳人的干妹妹,其實許長夏應該對傅言冷淡些,但實在是因為傅言太好了,這個姑娘完美到幾乎讓人挑不出任何她的差錯。
而且,腳踏兩條船的是俞政卓,傅言也是受害者。
“你們買了一樣的水果?!痹S長夏指了下他們帶來的那兩只水果籃。
傅言笑了笑,道:“其實也不算是吵架吧?!?/p>
頓了幾秒,又道:“算是冷戰(zhàn)。”
吃了秦良生的藥,傅老將軍的身體情況好轉了不少,傅言打算等到過年之后就跟家里攤牌,自己和俞政卓會解除婚約。
但其實,因為他們要訂婚的消息早就宣揚了出去,很多事情,傅家和俞家已經利益牽扯到了一塊兒,就比如海城那棟建筑。
雖然只是一個小工程,建了半年多就完工了,但大家都知道,俞政卓是為了她傅言才選擇投資幾十萬進去。
類似于這樣的利益牽扯,不勝枚舉。
哪怕他們兩人分手,后面要共同出席的場合還有許多,見面是難免的事。
傅言自己倒是無所謂,就怕給家里老人帶來一次又一次的刺激。
傅言也不知,她提出解除婚約的決定到底是對是錯。
她將手里剝好的橙子遞給了許長夏,輕聲道:“其實,我也不知道政卓的心,到底在不在我身上,他到底要的是我,還是傅家的背景,這種名存實亡的婚姻,我恐怕無法忍受。”
許長夏心道,幸好今天顧佳人沒有跟著傅言一塊兒過來。
雖然顧佳人也很欣賞傅言,但在這撞上的話,顧佳人心里終究是不好受的。
許長夏猶豫了下,試探著問道:“你怎么知道,他的心不在你身上呢?”
傅言忍不住笑了起來,道:“反正你跟江耀已經結婚了,算是個大姑娘了,而且我們兩個的情況比較類似,我也就不瞞著你?!?/p>
“很簡單,我跟你打個比方,江耀是喜歡你的,大家都能看得出來,你們兩人訂婚了之后,他會在你們兩人獨處的時候對你無動于衷嗎?會對你像是普通朋友一般客氣嗎?”
許長夏聞言,愣住了。
傅言這話說得已經是相當明白了,她和俞政卓兩人,恐怕連手都沒牽過幾次。
包括顧佳人自己都不知道,傅言和俞政卓都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,竟然還這么生疏客氣。
許長夏看著傅言,心里竟然有一絲心疼起她來。
她在外面應該不乏追求者,這么漂亮這么優(yōu)秀的一個姑娘,居然也會成為政治聯(lián)姻的受害者。
誠然,俞政卓是優(yōu)秀的,但傅言嫁給他,這輩子就等于是被毀了。
傅言見許長夏只是怔怔看著自己,不吭聲,繼續(xù)道:“江耀肯定不是這樣吧?”
“喜歡或者不喜歡,這個男人的心在哪兒,作為當事者,怎么會不明白呢?”
傅言其實是故意在許長夏面前說出這番話。
當然,許長夏能說給顧佳人聽的話,那再好不過,一來,俞政卓是打算和她分手了,但現(xiàn)在還不能對外公布,但同時顧佳人也被隱瞞在其中,傅言希望顧佳人能知道,俞政卓真正喜歡的人不是她傅言。
二來,這些天來,傅言從未有過能傾訴的對象,既然被許長夏看出來了,那她就不妨直說。
“如果是你,你會怎么選擇呢?”傅言再一次問道。
傅言其實剛好問對了人。
上輩子的許長夏,就是走錯了路,才會落到那種下場。
許長夏猜想,傅言內心其實糾結了許久了,才會選擇問她。
她沉默良久,輕聲回道:“如果是我,我會及時止損,這輩子那么長,要跟互相喜歡的人在一塊兒,才是值得的?!?/p>
“如果沒有自己喜歡、恰好又喜歡你的人出現(xiàn),那不如自己一個人來得開心。別人說什么都不要緊,要緊的是,你自己要遵從自己的內心?!?/p>
傅言默不作聲看著許長夏,她面上雖然是平靜的,內心卻有些驚訝,許長夏居然和她是一樣的想法。
許長夏跟江耀確實很相配,兩人都是豁達通透的性子。
她暗忖良久,朝許長夏輕聲回道:“我知道了,你說的話,我會慎重考慮?!?/p>
許長夏覺得傅言這么聰明,應該是明白了她的話。
許長夏自己上輩子就做錯了選擇,所以她希望,自己說的這些話,能幫到傅言,哪怕只是解除她心中的困惑也好,這么優(yōu)秀的姑娘,不應該囿于廳堂閨閣。
傅言說完上面話,隨即轉移話題朝許長夏道:“這次我過來,也沒來得及帶什么東西。”
她說著,從一旁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只紅色錦緞的長條盒子,遞給了許長夏,道:“你剛小產沒多久,又被爆炸傷到身子,剛好我在海城的家里還有一根百年老山參,你每日切一小片拿來泡泡茶,或者拿來燉湯,對你養(yǎng)身子再好不過。”
說著,打開給許長夏看了眼。
許長夏一看這山參大小,就知道傅言所言不虛。
“這太貴重了!”她錯愕地看著盒子里的山參,道:“不行,我不能收下!”
百年山參有多貴重,自然是不用說的,許長夏記得自己上輩子參加過一場拍賣會,一支百年山參正常能拍賣到幾十上百萬,若是二三百年的品相好的,甚至可以拍到千萬天價!
這東西根本就不是金錢能夠衡量的!
“這是我家老爺子的意思?!备笛噪S即語重心長道。
許長夏上次收下傅言的畫已經是十分不好意思。
兩人推讓間,傅言又道:“送東西無論貴重與否,能讓你派上用場才是最好不過的,假如吃橙子就能讓你身體好起來,我也會給你送橙子的!小產之后,你體寒宮寒,拿人參來補身子最好不過,我問過秦大夫!”
這么貴重的東西,許長夏也舍不得拿來吃的。
“就當是朋友送你的一件禮物,行不行?”傅言無奈道:“你要是覺得我不配成為你的朋友,那你不收下也罷?!?/p>
傅言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,許長夏實在是沒辦法了。
她甚至都沒給傅言回過一件像樣的禮物。
“你能真心待我,我就覺得再好不過了?!备笛砸娫S長夏漲紅著臉,嘆了口氣,又道:“朋友之間不需要講究太多?!?/p>
剛才許長夏那一番話說到了傅言的心坎里,她是覺得許長夏這人值得深交,所以才舍得送她貴重的禮物。
許長夏斟酌良久,道:“正好,今天我二哥要去我家吃飯,不如你和俞叔一塊兒去吃頓飯,你家老爺子是什么情況,你跟我爸說一說,讓他再重新開個合適的藥方?!?/p>
“你爸?”傅言不由一愣。
“對?!痹S長夏隨即解釋道:“老秦跟我媽已經領了證了?!?/p>
傅言聞言,是打心底里地替許長夏感到開心,道:“我說秦大夫怎么對你的事兒這么上心,對你就像是對自己的親生孩子一般,原來有這一層緣故!”
兩人說話間,江耀和俞政卓兩人從外頭回來了。
許長夏朝江耀看了眼,發(fā)現(xiàn)江耀的臉色緩和了些。
也不知,他們兩人到底在外面說了些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