靳安像是陷入無邊的沉默里，感受不到他的存在。

我沒管他。

他來，來。

他走，走。

一日三餐，我備著。

該做的治療，我給他做。

只是互不說話，互不相望。

臨近年關(guān)，總是忙碌。我在房間里養(yǎng)身體，他在簾后，也不著急離開。

院子外面的甬道被士兵包圍，寧乾洲遲遲沒讓人闖進來，只是按兵不動。

瞧這陣仗，靳安插翅難逃。

他該吃吃，該睡睡，該玩玩。像是沒感覺到兵臨城下了。

過年那天，我關(guān)鎖房門。去雀兒房間洗了熱水澡，雀兒說，“星野和拏云好些日子沒回來過了，聽說是寧帥的意思，兩個孩子都在他那里。”

我沒吭聲。

雀兒說，“有點奇怪，這些日子，外面的兵增多了，是不是快過年的緣故。外院都包圍了……”

我答非所問，“兩個孩子在他那里干什么？”

“白天上課，晚上留宿在寧帥那里?！比竷旱吐?，“拏云那小子頑劣得很，撕作業(yè)本，把老師的頭都打破了。接連打跑兩個老師，寧帥被喊去學(xué)堂的時候，拏云那小子連寧帥都打，把寧帥惹毛了。我頭一次看見寧帥發(fā)怒，拎著拏云就走了?！?/p>

我詫異看了眼雀兒。

雀兒點頭，“估計是收拾孩子去了，不知道拎哪兒了。拏云回來的時候，老老實實跪在堂前，眼睛都哭腫了，也只有寧帥鎮(zhèn)得住他。寧帥親自盯著，拏云才聽老師的話，肯識字。否則，他連學(xué)堂都要掀了?！?/p>

雀兒替我洗頭發(fā)，輕輕一抓，便掉落一把，她嚇到了，“小姐，你頭發(fā)怎么落這么厲害?！?/p>

我下意識抱住頭，“身子虛吧。”

“明兒個讓老廚子給你煮點湯?！比竷盒÷暎坝行┦聸]有辦法，老廚子每日送來的菜單，寧帥都要親自過目，廚子現(xiàn)在只聽寧帥的，都不跟我們多說一句話了，做飯都有士兵盯著。許是飲食搭配不當(dāng)了?！?/p>

回到我的房內(nèi)，仔細檢查一番，沒人進來過。我坐在梳妝鏡前謀劃下一步棋，新的因果循環(huán)來了，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，我不能這么坐以待斃等著寧乾洲死，他肺部受損，這些年一直在治療，哪怕拖成了慢性病，現(xiàn)在精心調(diào)理修養(yǎng)，一時半會兒估計死不了。

而我，等不起了。

要主動出擊了。

我必須爭取自己死在他后面，還能穩(wěn)妥安頓好我的孩子。那就只能將他的死亡時間線往前提。

“我護不住你了?！蔽覍⒆约核械膴y品都翻了出來，抽屜最底下一層有寧乾洲送來的進口化妝品，“靳安，你要自保了?！?/p>

我細細描摹妝容，“你不怕被寧乾洲抓住，你就在這里繼續(xù)混著。只要我離開這間屋子，他八成派人來捉你。”

沒人回應(yīng)我。

“就算他不知道是你在這里，但他確定我房里有異常?！蔽夷贸鰧幥拗芭扇怂蛠淼陌嘿F首飾和衣服，“你自求多福?！?/p>

將自己仔細打扮一番，換上定制的新衣裳。前些日子讓雀兒把這些東西拿去分一分，她沒動，給我塞在梳妝柜下。

“你選擇跟寧乾洲了？”靳安清冷的聲音從簾后傳來。

我說，“什么跟不跟的，我要找機會弄死他?！?/p>

“那你需要我。”他說。

“我不需要。”

“你一個女人能做什么。”靳安意味不明笑了聲，“除了出賣色相，你還能干什么?！?/p>

我下意識攥緊梳子。

“1.他不會放你自由。2.你無權(quán)無勢，那么多權(quán)閥貴胄都玩不過他，你能怎么玩兒。3.你只剩色相了?！苯蚕坪煻?，陰鷙雙眸慎獨，“是想要利用色相接近他？日復(fù)一日讓他放松警惕，然后趁機搞死他？這個過程中，給自己爭取接觸外界的機會？從而做一些你想做的事情？”

我沒吭聲。

“你需要我?！彼吒叽蟠笳驹谘┕獯┩傅碾鼥V里，“我可以讓你事半功倍。”

“我給不了你想要的。”我堅決。

“給我錢。”靳安淡淡望著我，“老子缺錢，富婆?！?/p>

我看向他，謹(jǐn)慎。

“你可以相信我?！彼f，“你爹爹信我，你前夫信我，我跟你這個坑貨不一樣，老子言而有信，一言九鼎?！?/p>

“不信？”他邪邪揚眉，解開腰間槍套，將腰間配槍丟給我，督軍令牌丟給我，加密卷軸丟給我。全身上下所有攜帶的信物，全都給我。

“利用這些東西，你可以坐鎮(zhèn)后方隨時調(diào)遣一支勁旅前來攻打?qū)幥??！彼f，“全給你，信不信我。”

我盤起長發(fā)，“我不碰感情……”

他笑著打斷我，一副無所謂口吻，“女人那么多，你算什么?！?/p>

我噎住。

他說，“老子不缺女人，你沒那么重要?！?/p>

見我思量，他說，“給我錢，我給你想要的，富婆。”

他將話題扯回交易上。

他是屬于錢貨兩清的人，找他幫忙辦事，必須得給他足夠的錢。

他若是對一個人投入感情，那對方必須回應(yīng)他同等的感情。否則，他全收回。

我給不了，那他就只談交易。

“你要相信你爹爹和你前夫的眼光?！彼f，“我道兒上混了多年，講道義?！?/p>

不是寧乾洲和紀(jì)凌修那種“利”字?jǐn)[中央的人。

“如果連我都不敢信，你還敢去找誰合作?！?/p>

我低聲，“我考慮一下。”

拉上簾子，換好衣裳，盤起長發(fā)。時下最興的旗袍款式，透著成熟性感的韻致。這是寧乾洲前陣子送來的衣服，他應(yīng)該喜歡成熟知性神秘氣質(zhì)的女人，所以才安排的這些服飾。

昂貴首飾也戴上了。

盤起長發(fā)露出白皙優(yōu)雅的天鵝頸，曲線纖細玲瓏。

模樣美麗溫和，將眉眼描摹出性感誘惑的弧度，囚禁多年，皮膚細膩白皙到極致。

往主廳堂去了。

今日過年，據(jù)說寧家的堂親們都在這邊過年。走出房間的時候，雀兒看著我這副樣子，驚住一瞬。

“小姐好美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