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給清寧單獨安排了一個院子。
就算出門在外,他每日也要做功課,所以對他來說清凈才是首要。
37張符紙37只鬼怪,清寧最先選擇了一個不太厲害的小孩。
就是那個最先出現(xiàn)在錦朝朝面前,吃供奉的小孩。
錦朝朝問清寧,“需要我怎么幫你?”
清寧拿著符紙,開口解釋,“我會在陣法中放出這個鬼,你到時候隨我一起,進(jìn)入他的意識海,找到他的執(zhí)念。”
錦朝朝:“就這?”
清寧點頭,“很簡單,但進(jìn)入意識海,不能干涉他的事情?!?/p>
“好!”
難怪慧智老和尚說事情很麻煩,如今看來,確實很麻煩。
不僅需要時間,還需要有穿梭意識海的本事,光是這一點兒就能難住多少修行的人。
錦朝朝看向清寧,“那你開始行動吧!”
此時剛好是晚上,清寧在屋子中央布下陣法,念出口訣后放出符紙里的小鬼。
小鬼站在陣法中央,神情呆滯,小小的人兒,腦袋少了半邊,露出里面白花花血淋淋的腦仁。
清寧之前通過符紙感知過這是個小孩,不曾想竟然是如此面目,他嚇得臉色微微蒼白。
反觀錦朝朝神情自然,眼神清冷,好像對這種事情見慣不怪。
清寧深吸一口氣,施展法術(shù),之后他在團(tuán)蒲上坐下,意識進(jìn)入小孩的識海。
錦朝朝見此,緊隨其后。
意識進(jìn)入的瞬間,他們被卷入一個灰色的世界。
低矮的四合院,破舊的大門,狹窄的小道,人們穿著粗布麻衣來去匆匆。
忽然前面的路口,有人大吼大叫,“小雜種,叫你偷東西?!?/p>
賣包子的老板穿著油乎乎的衣服,對著一個十歲左右,瘦骨嶙峋的小男孩拳腳相加。
小孩蜷縮著身體,雙手抱頭,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盯著掉在地上的包子。
老板見小孩不反抗,打了一會兒,便收手了。
他彎腰撿地上的包子,同時兇神惡煞地開口罵道:“下次再偷我東西,我打死你。”
小孩眼看著到手的包子被拿走,眸子里只剩下絕望。
圍觀的路人見熱鬧沒有了,也紛紛散開。
過了好久,小孩從地上爬起來,小小年紀(jì)在男人沙包大的拳頭下,傷的不輕,身上都是淤青。
他拖著重傷的身體,一瘸一拐向遠(yuǎn)處的巷子挪動。
推開虛掩的大門,就聽到屋里有女子沉重的咳嗽聲。
錦朝朝和清寧一起走進(jìn)院子。
灰撲撲的世界,一眼看過去,好像連生命都變得一片蒼白。
清寧雖然是孤兒,可從小在寺廟長大,豐衣足食,看到眼下的光景,不免心里五味雜陳。
錦朝朝一臉平靜,跟著小孩進(jìn)入屋內(nèi)。
“姐,是我不好,沒要到吃的。你是不是很難受,我去給你少點兒水喝?!睂挻蟮奈葑?,只剩下一張床和一張破破爛爛的矮桌,其他的家具全都被賣掉了。
被叫姐的女子十四五歲,同樣瘦骨嶙峋,因為高燒整個人都紅了。
聽到弟弟的聲音,女孩睜開眼,虛弱地開口,“小虎,咳咳……我不渴。你,你去把二嬸叫來,咳咳咳……你就說這房子我們賣給她?!?/p>
小迎每說一句話,都要咳嗽好半天。
現(xiàn)在是初秋,雖然不是很冷,但她蓋了一床破舊的厚被子,還是止不住的打哆嗦。
清寧表情嚴(yán)肅,一直盯著姐弟兩不說話。
片刻后,小虎領(lǐng)著一個身材肥胖的中年大嬸前來。
她先是看了眼床上的女孩,之后嫌棄地開口,“早些時候,讓你們賣給我。我給你們一筆錢,保證你們吃喝不愁地長到成年,現(xiàn)在該賣的都賣了,就剩下這房子,我看也值不了多少錢。”
“嬸子,你說的對……咳咳咳……之前是我不知好歹,眼下我病的快要死了,家里也揭不開鍋,您行行好,救救我們姐弟兩?!毙∮穆曇粼桨l(fā)的虛弱。
中年女人眼神滿是算計,“10塊大洋,愛賣不賣,就這破院子,我買過來還得花錢重新修整?!?/p>
小迎眼眶都是淚水,這宅院至少值200大洋。
父母去世后,這是她們姐弟唯一的庇護(hù)所,二嬸為了這院子廢了不少心思。
如今她見她不能動彈,急需要救命,竟然如此黑心。
小虎氣急,“姐,咱們不賣二嬸。我去找陳大夫,咱們把房子壓給他,讓他給你治病。等你病好了,我們再賺錢還給他?!?/p>
小迎苦笑,眼淚奪眶而出。
她們姐弟淪落到如此境地,都是拜二嬸所賜。
這房子遲早會被她霸占,與其被她害死,還不如拿了錢再做其他打算。
“二嬸,200大洋一個都不能少。你若是不愿意,我讓小虎去商行掛售,咳咳咳……”小迎強(qiáng)撐著,只是這會兒出氣多,進(jìn)氣少。
中年女人本想發(fā)怒,但她轉(zhuǎn)瞬間像是想到了什么壞注意,就滿口答應(yīng)下來,“小迎啊,咱們又不是外人。既然你說二百,那就二百。我回去給你拿錢,你把地契找出來,咱們一手交錢,一手交貨?!?/p>
小迎喘氣,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,“好!”
重病加上幾天沒有進(jìn)食,已經(jīng)讓這個姑娘早就耗盡了生命力。
錦朝朝看著她的樣子無奈搖頭,除非有百年以上的人參給她吃,不然小迎活不過今晚。
眼下的光景似是民國時期,正是除舊立新的動蕩時代,別說百年人參,平民手中五年的人參都拿不出來。
哪怕是放在現(xiàn)代,也不是誰的手中都有五年的純天然也山參。
清寧站在旁邊,久久不言語。
片刻后,中年女人拿來了200個大洋。
用紅紙包著,十個一包,足足有二十包。
小虎看著眼睛都直了。
小迎滿意地微笑,氣息虛的幾乎沒有,“二嬸,錢讓小虎拿走,我給你房契?!?/p>
小虎是個聰明的孩子,用布包裝好錢,就出門了。
二嬸面上淡定,心里罵罵咧咧,小崽子防她防的緊,但這有用嗎?
要不是她們藏著房契,她早就對他們動手了。
清寧激動地走上前,想要握住小迎的手,“不要給她房契,別給……”
可他的聲音小迎聽不到,他也握不住小迎的手。
二嬸見小迎從被子里拿出房契的時候眼睛都亮了。
只有清寧,眼眶通紅,聲音嘶啞。
錦朝朝一把抓住他的肩頭,斥責(zé)道:“說好了,不干涉別人的意識,你在做什么!”
清寧頓時回神,反應(yīng)過來,眼神頓時一紅。
“她把房契拿出來,她會死的,小虎也會死?!?/p>
“可小虎已經(jīng)死了,不是嗎?”
這是她們的結(jié)局,錦朝朝和清寧都沒辦法改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