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沈天予拿大局壓著,元伯君只得引狼入室。
第二天,荊畫的調(diào)令就到了元瑾之的單位,還是特派員的身份。
也就是說,元伯君將一頭虎視眈眈的狼,放到秦霄周圍,還得給她發(fā)工資。
這一切全拜沈天予所賜!
當天下午。
沈天予給顧楚帆臉上涂祛疤的藥。
顧逸風仍舊輕扶顧楚帆,防止他亂動。
顧纖云則不時幫顧楚帆擦冷汗。
忽聽門外傳來敲門聲。
眾人皆警惕,因為這時醫(yī)生不會來查房,液也輸完了,護士也不會來。
至于家人,怕他們來回奔波遇險,一個都沒通知。
沈天予斂氣感知了一下,門外之人是正氣。
顧近舟起身去開門。
來人一身黑色沖鋒衣,身高魁梧,容貌英俊,眉眼堅毅深邃。
是顧謹堯。
顧近舟十分意外,喊了聲:“外公,您怎么來了?”
顧謹堯不答,視線掠過他,看向套間的顧楚帆,喊道:“帆帆?!?/p>
顧楚帆應了聲,卻沒喊外公。
因為母親還沒教他。
顧謹堯眼神沉下來,抬手撥開顧近舟,朝里走。
怕他擔心,顧近舟跟上去,說:“外公,帆帆只是受了一點小傷,用不了幾天就會好?!?/p>
顧謹堯一言不發(fā),大步走進套間,走到顧楚帆床前。
垂眸俯視他,顧謹堯堅毅的眼漸漸泛潮。
這哪是一點小傷?
他渾身都是傷,簡直就像被拆了,重塑。
顧纖云急忙放下毛巾,說:“爸,您怎么來了?誰告訴您的?”
顧謹堯眼睫不抬,聲音發(fā)沉,“瞞別人可以,為什么瞞我?”
顧纖云急忙解釋:“怕您擔心,帆帆會好的?!?/p>
顧楚帆雙眼疊皮的大眼睛好奇地望著顧謹堯,“我哥喊您外公,我和我哥是雙胞胎,那我應該也喊您外公,對嗎?”
顧謹堯閉了閉眼睛。
心中有種萬箭穿心的痛。
顧近舟小時候只有那么半年黏他,顧楚帆卻是一直都跟他很親,成日外公長外公短地喊,長大后也是貼心懂事,別人家貼心的都是小棉襖,他們家貼心的是小皮衣。
顧謹堯看向顧近舟,“你出來。”
二人一前一后到了病房外。
走遠一些,顧謹堯沉了眸子,問: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
顧近舟道:“傷到了顱腦中的顳葉和海馬體,影響了記憶?!?/p>
“醫(yī)生怎么說?”
顧近舟回:“醫(yī)生說盡量帶他去熟悉的場景,幫他恢復記憶?!?/p>
“我是說他的智力。”
“有可能會恢復,有可能就這樣了?!?/p>
顧謹堯聽到的答案是,聽天由命。
他已經(jīng)很多年沒有心疼得滴血的感覺了。
好好的一個外孫,他女兒當年拿命生下的孩子,傷得像木乃伊,失去記憶就罷了,人還變傻了。
顧謹堯咬緊牙根,“誰做的?”
“宗稷那派的人。”
顧謹堯用力握緊拳頭,手背上青筋隆起。
他下頷骨繃緊,一字一頓道:“天予何時動身?我要親手殺了他們!”
“下個月。外公,您不是年輕小伙子了,打仗的事,就交給我們這些年輕人吧。您在家坐鎮(zhèn),省得敵人偷襲我們的大后方?!?/p>
顧謹堯聲音硬的像用錘子從嘴里鑿出來,“這一仗,我非去不可!我要親手給帆帆報仇!”
“可是您……”
顧謹堯抬手往下壓,“沒什么可是的,就這么定了?!?/p>
他轉(zhuǎn)身朝走廊深處走去。
他要去做準備。
欺負他可以,但是欺負他外孫,他必讓對方嘗嘗碎尸萬斷的滋味!
顧近舟邁開長腿去追他,送他離開醫(yī)院。
回來,顧近舟對沈天予道:“我外公要去?!?/p>
沈天予知道顧謹堯的脾氣,微微頷一下首,并不多言。
顧謹堯雖不是修行中人,但是槍法和作戰(zhàn)手段一流。
法拉利老了仍是法拉利。
顧謹堯不是法拉利,是戰(zhàn)斗機。
顧楚帆疼得額頭冒汗,倒抽著冷氣,說:“外公是不是很疼我?我一點都不記得了。他為什么那么生氣?”
顧近舟瞧著他傻兮兮的樣子就來氣。
他冷聲道:“外公那么大年紀,要為你拼命,你說疼不疼你?你但凡有點良心,就快點好起來?!?/p>
顧楚帆撓著滿是傷痕的手,傷口在愈合,他癢。
他抬起手指說:“癢,醫(yī)生說癢就是快好的節(jié)奏?!?/p>
顧近舟指指自己的太陽穴,“我是說這里?!?/p>
顧楚帆眼神清澈懵懂,張嘴喊道:“你是我哥?!?/p>
他又看向顧逸風、顧纖云和沈天予,“他們是爸爸、媽媽、表哥,我不傻的?!?/p>
顧近舟懶得理他。
厭蠢。
尤其是蠢的是自己親弟弟。
他恨鐵不成鋼。
轉(zhuǎn)身出去找醫(yī)生,顧近舟問:“我弟弟的腦袋還有得治嗎?他三歲時都比現(xiàn)在聰明?!?/p>
醫(yī)生覺得他夸張了。
顧楚帆現(xiàn)在的智力應該在十歲上下。
斟酌片刻,醫(yī)生回:“記憶多接觸熟悉的場景和熟悉的人,有可能會慢慢恢復,但是智力,目前的醫(yī)療水平暫時還達不到,除非有奇跡?!?/p>
得!
顧近舟轉(zhuǎn)身就走。
當他沒問。
浪費時間!
他下樓,在花園里走來走去,心中煩躁得不行。
他撥打沈天予的號碼。
沈天予不接。
直打了十一遍,沈天予才接聽。
顧近舟暴躁,“手機不用就扔了!平時不接我電話就罷了,這種時候還不接我電話?!?/p>
沈天予語氣平靜,“說?!?/p>
“你下來?!?/p>
沈天予下樓,來到花園。
顧近舟正在抽煙,遞給他一根。
沈天予沒接。
修行之人不沾煙酒等濁物,會污濁他們的身體。
顧近舟深吸一口煙,吐出煙霧,將煙在指間用力掐斷,道:“據(jù)說,我本該是智障,但因為國煦的魂投到我身上,讓我智力非凡?!?/p>
沈天予知道他什么意思。
他想讓國煦的殘魂附到顧楚帆身上,讓他智力恢復正常。
可是如今的國煦只剩殘魂一抹。
用這種操作,玄而又玄,沒有規(guī)律可言,賭性大,遺留癥狀更大。
沈天予道:“你本智力非凡,只不過出生時混沌未開,國煦的魂投到你身上,啟發(fā)了你的智商……”
顧近舟打斷他的話,“你就說可行不可行吧?”
“楚帆沒有修行,爭不過國煦,會被他奪舍,變成國煦?!?/p>
顧近舟將折斷的煙彈到遠處的垃圾桶。
他側(cè)身看向沈天予,目光咄咄,“一個是傻子,一個是國煦,如果你是楚帆,你選擇做哪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