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秋燕這才把入學表拿起,認真看了一遍,放下,笑道,“我確實只猜對了一半,比我預想的還要好,不愧是李書記,想問題確實我比周全,有高度。
常山,恭喜你。”
張秋燕向陳常山伸出手。
陳常山輕輕握住,“謝謝,我能在困境中得到這樣的機會,缺不了你的幫助。
等我從江城回來,如果縣里真要對我做調(diào)動,我會第一時間申請,依舊回招商局工作?!?/p>
張秋燕收回手,“常山,你的心意我明白,但我不同意你這樣做。
在目前的情況下,李書記派你去黨校學習,是對你的足夠看重。
你不能因為男女之情,就舍棄了這份看重,那樣你就再也得不到看重。
你若真想謝我,就去江城好好學,回來之后,縣里安排你去哪,你就去哪,不要有任何異議。
這樣,你才能得到完全信任。
在這圈子里,想把路走寬,就得跟定一個人,但那個人不是我,我能幫你的已到極限。
千萬不要因為我,非要回招商局?!?/p>
張秋燕眼中沒有了傷感,只有職場的練達果決。
陳常山沉默片刻,“那今晚我能請你吃頓飯嗎,明天我就要走了?!?/p>
張秋燕搖搖頭,“等你學成歸來再吃吧,這個時候,我們更要避嫌?!?/p>
陳常山不禁失望。
張秋燕看出他的失望,“一個月很快的,在此期間,如果我去市局辦事,我們還可以在江城吃?!?/p>
陳常山笑笑,“好?!?/p>
張秋燕也笑道,“臨走之前,還有什么需要局里幫你準備的,盡管提?!?/p>
陳常山搖搖頭,沒有,從兜里掏出車鑰匙,放到桌上,自己要走了,車還給局里。
張秋燕又向陳常山伸出手,“那就祝你一路順風,學成歸來。”
兩支手再次握在一起。
這次都加了力,能感覺到對方的心跳。
陳常山剛說聲秋燕,張秋燕道,“走之前,別忘了去看看王玉茹,不管你們最后能不能在一起。
這次雪中送炭,陪伴你的是她。
那份檢查寫得確實很好?!?/p>
陳常山點點頭。
桌上手機響了。
兩人松開手。
張秋燕接起手機,“好,我一會兒就到?!?/p>
掛掉電話,張秋燕道,“縣里來了幾個經(jīng)濟專家,孫書記讓我陪他一起去接。
我現(xiàn)在就得走了,你到了江城,照顧好自己,別生事,遇到什么問題,記得及時打電話?!?/p>
陳常山點點頭,“我會照顧好自己的,你也照顧好自己,我先走了。”
陳常山轉身走向屋門,到了門前,剛要開門,身后傳來張秋燕的聲音。
陳常山停下,回身看向張秋燕。
張秋燕也目光楚楚看著他,“常山,我等著你學成歸來,你肯定不會讓我失望,對嗎?”
陳常山道,“對。”
兩人相視而笑。
出了招商局院門,陳常山忍不住又回頭看眼,也許此次一別,自己真的再也不會回招商局了。
但無論自己走到哪里,招商局永遠在心里有重要的位置。
因為這是自己起步的地方,這里有一個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女人,張秋燕。
一輛車出租車停下。
陳常山再看眼招商局的辦公樓,上了車。
二十多分鐘后,出租車在王玉茹家樓下停下。
陳常山徑直進了單元樓,上到四樓,站在王玉茹家門前,敲敲門。
里邊沒有人回應。
再敲,還是沒人回應。
陳常山摸摸兜,沒帶王玉茹家鑰匙。
陳常山掏出手機,準備給王玉茹打電話。
吱嘎。
身后的門開了,“小伙子,你找誰?”
陳常山回過身。
對門出來一個老太太。
陳常山指著王玉茹家門,笑道,“阿姨,我找王玉茹。”
老太太看看陳常山,“你叫?”
“我叫陳常山,是王玉茹的同事?!标惓I降?。
老太太點點頭,“那就對了,玉茹和她妹妹剛走一會兒,說是去旅游了,估計得七八天才能回來。
臨走前,玉茹把這個東西給了我,說如果她們單位一個叫陳常山的男同事來找她,我就把這個東西轉給你?!?/p>
老太太把一個信封遞向陳常山。
陳常山接過。
老太太回了屋。
陳常山到了樓下,打開信封,里邊有張折疊成心形的紙,紙展開,上面只有三個字:對不起!
陽光下,娟秀的字跡分外刺眼。
陳常山干笑兩聲,正要把紙撕裂,又停下,最終把紙重新疊回心形,放進信封,裝進包里,快步走向小區(qū)外。
頭頂陽光熾烈,落在身后的,不過是塵埃和灰燼。
在外邊簡單吃了飯,回到家,陳常山就按照入學表上的要求,準備去江城報道的物品。
收拾停當,陳常山給孫元茂打了個電話,再次向孫元茂表示感謝。
孫元茂笑道,“你能想到給我打電話,說明你對這次學習是真的重視了,黨校那邊我都聯(lián)系好了,你明天準時報道就行。
學習期間,你必須做到六個字,認真學,不生事。
沒問題吧?”
陳常山重重回應,“沒問題。”
愉悅的掛掉電話,陳常山又重復一遍沒問題,掃眼屋內(nèi),他要走了,暫時與這間給過他痛快,也給過他幸福的出租屋告別。
一個月后,等他學成歸來,會不會還會回到這里,他也不知道。
人生就像拆盲盒,沒有拆開之前,你永遠不會知道能從盲盒里拆到什么。
但無論拆到什么,都得繼續(xù)拆下去,也許下一個盒里,就有你真正想要的。
只要拆下去就有希望。
生活本無意義,有了這種曲曲折折拆尋希望的過程才有了意義。
拆下去,一定要拆下去,直到拆完所有盲盒,看到真正的自己。
陳常山笑笑,江城,明天見。
第二天一早,陳常山就坐上了去江城的大巴,天光大亮,大巴開進江城市區(qū)。
陳常山下了車,掃眼周邊,他對江城并不陌生,江城市比田??h更具城市氣息。
想到要在這里度過一個月學校生活,陳常山充滿興奮,甚至急不可耐,剛上一輛出租車,手機滴聲響。
陳常山掏出手機,是張秋燕發(fā)來的信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