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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14章 老驥伏櫪,挑起所有擔(dān)子

兩江城外

宋江河的一句,不知道現(xiàn)在還有沒有機會,令現(xiàn)場的氣氛陡然間變得凝滯了起來。

“不知道宋總兵,想的這個機會,是文的還是武的?”許元勝平靜道。

“文的怎么說,武的又怎么說?”宋江河直言道。

“文的那就要看宋總兵能拿出什么態(tài)度來?!?/p>

“至于武的,那就簡單多了,從我身后的二十萬青州府將士們身上踩過去,殺入西川行省北部三關(guān),快的話,今夜你就能如愿以償。”

“現(xiàn)在西川行省,不,整個南方境內(nèi)兵力空虛?!?/p>

“是一個不錯的機會。”

許元勝直言道。

“若武的能成,一個月之前就進入西川行省了?!?/p>

“不得不說?!?/p>

“南方戰(zhàn)力有長足的提升,就連當(dāng)年孱弱的西川重鎮(zhèn),竟然也能阻我兩江重鎮(zhèn)數(shù)日不得邁進一步?!?/p>

“看來關(guān)外渭河平原一戰(zhàn),你們收獲最大的,應(yīng)該是戰(zhàn)力的提升。”

宋江河輕嘆一聲。

“宋總兵,就不想問問你那弟弟宋牧?”許元勝眉頭一挑。

“戰(zhàn)場上生死各安天命,問或不問,又何區(qū)別?!?/p>

“何況相比于今日之局,不止是我那弟弟,就連我的性命,都不止一提?!?/p>

“不是嗎?”

……

“我想聽聽文的,你們南方有什么要求?”

宋江河沉聲道。

“宋總兵這可難到我了?!?/p>

“來之前,還真沒有考慮到這一塊?!?/p>

許元勝蹙眉苦笑,說的是實話。

“天下何人不知?!?/p>

“你許元勝能代表西線三家邊軍重鎮(zhèn),你那老師又對你百般認(rèn)可。”

“唐相也對你頗為青睞?!?/p>

“至于候光耀和海無涯,些許水軍罷了,在大勝戰(zhàn)局的定鼎上,無足輕重?!?/p>

“你,許元勝?!?/p>

“一人之決定,足以代表南方朝廷。”

宋江河沉聲道。

“宋總兵看得起,那我就厚顏談?wù)劻??!?/p>

“能不戰(zhàn),我南方也不想一戰(zhàn)?!?/p>

“畢竟兩江重鎮(zhèn)也算是為南方,阻擋了北地偽朝廷的威脅,這是不爭的事實,我南方認(rèn)?!?/p>

許元勝臉露肅穆,也沒有玩虛的。

“請繼續(xù)?!彼谓狱c了點頭。

許元勝招了招手。

很快從后方端來了桌凳和茶水。

兩人相視一笑,便是下馬走過去坐下。

“我等今日來此,其原因,宋總兵應(yīng)該知曉?!?/p>

“這件事宋家要給個交代?!?/p>

“至于誰來交代,我無管,但面子上要過得去?!?/p>

“這算是正式開場聊之前的,一個添頭?!?/p>

許元勝說道。

“理應(yīng)如此?!?/p>

“解決此事,我兩方重新回到南北和平的前提下去談,才算公平。”

宋總兵贊許的看了一眼許元勝,對方?jīng)]有搪塞的意思。

“好?!?/p>

“那就談?wù)隆!?/p>

“其實在我看來,南方和宋家所屬的兩江重鎮(zhèn),非敵人?!?/p>

“我們都認(rèn)可當(dāng)年的大勝。”

“而北地偽朝廷,伙同蠻國奴役北地,才是真正的敵人。”

許元勝說道。

“當(dāng)初南方建立朝廷?!?/p>

“鄭九舜和北方一個親王親自來邀請我?!?/p>

“當(dāng)時為了不陷入南北對抗的旋渦里,我兩方都沒有答應(yīng)。”

“那時的南方朝廷,說實話太弱了,稱得上的陸戰(zhàn)之兵也就西川重鎮(zhèn)和滇南重鎮(zhèn)兩方,且戰(zhàn)力孱弱,還要牽制大荒國?!?/p>

“我不想摻和南方,直接和北地偽朝廷開戰(zhàn)。”

“但同樣拒絕了北地偽朝廷,因為在我眼里,他們不配冊封我。”

“我宋家兩江重鎮(zhèn)乃是太祖時期就存在?!?/p>

“我宋家出過兩任皇后。”

“區(qū)區(qū)謀權(quán)篡位的皇子和一群蠻夷操縱的朝廷,也配招安我宋家?!?/p>

宋江河眸光內(nèi)透著一抹驕傲。

“宋總兵,大義。”許元勝倒了一杯茶水。

“我錯就錯在,沒有料到你能帶領(lǐng)青州府兵士,連同熊鯤和向天雷,硬生生打贏了大荒國,還能把戰(zhàn)力提升到力壓一眾老牌邊軍重鎮(zhèn)的境地?!?/p>

“你的出現(xiàn)?!?/p>

“讓我宋家夾在南北的夾縫里,實在是寢食難安。”

宋江河輕嘆一聲道。

“宋總兵,應(yīng)該很恨我吧?”許元勝苦笑一聲。

“談不上恨?!?/p>

“何況你的很多做法,我是贊同的,南方民眾得你許元勝,是民眾之福。”

“我乃大勝總兵,也同樣敬佩能讓民眾得享安康的人?!?/p>

宋江河搖了搖頭道。

“那就好。”

“即如此,我就繼續(xù)說正事?!?/p>

“宋家要入南方,也并非不可?!?/p>

“但宋家所屬兩座行省,要遵循南方朝廷的政策,官員任免交出來,民政以及商路,要有朝廷接管?!?/p>

“兩江重鎮(zhèn)依然有宋家統(tǒng)領(lǐng)?!?/p>

“但宋家掌控的重要軍事關(guān)口,有南方朝廷接管,派遣軍隊進行駐扎。”

“入南方軍政處的人選,只能是你長子宋天德,而非你?!?/p>

許元勝沉聲道。

“如此的話?!?/p>

“完全失去內(nèi)政權(quán)利,我兩江重鎮(zhèn)豈非只剩下軍權(quán),糧草,軍械以及餉銀,都全部受制于南方?!?/p>

宋江河蹙眉道。

這個結(jié)果,不如現(xiàn)在的兩江重鎮(zhèn),活的自由且強大,至于讓自己的兒子進入軍政處,而非自己。

他心底明白,南方忌憚自己,更有拿自己兒子暫時為質(zhì)的打算。

但沒辦法。

誰讓現(xiàn)在宋家處于被動。

“擁護朝廷,朝廷必不負(fù)卿?!?/p>

“若軍權(quán)和內(nèi)政全部掌握非朝廷之外的手里,那宋總兵又何必入南方,那我們南方又能得到什么?”

“其實依現(xiàn)在的南方?!?/p>

“只要等宋總兵無力領(lǐng)兵之時,完全越過滄江,橫推兩江重鎮(zhèn)。”

“取走我剛剛所說的一切,只是時間問題?!?/p>

許元勝直言道。

“南方就不怕,我宋家和偽朝廷合作?!?/p>

“依我宋家的勢力,偽朝廷那邊當(dāng)日承諾的割地為王,依然會有效?!?/p>

宋江河沉聲道。

“割地為王,呵呵?!?/p>

“宋總兵你信嗎?若無我南方的存在,北地偽朝廷怕是早就吃下你兩江重鎮(zhèn)了。”

“正因為忌憚我們兩方聯(lián)手,才有了今日的談話?!?/p>

“單獨失去一方,都將遭受北地偽朝廷瘋狂攻占?!?/p>

許元勝呵呵一笑。

宋江河陷入了沉默,有些事他豈會不知。

但南方開出的條件,幾乎等同于投降,可不算豐厚。

“宋總兵?!?/p>

“我南方傾盡百萬大軍進入北地。”

“其意是順應(yīng)民意。”

“若不在乎民意,完全可以派遣數(shù)千人,一夜之間就能盡砍那些家族的頭顱,平定內(nèi)部的動蕩。”

“民意即朝廷,朝廷即民意?!?/p>

“宋家進入南方,進入軍政處,代表的就是民意?!?/p>

“你宋家讓出的東西,換來的卻是民意浩蕩,萬民盡皆要由衷的稱贊一句,宋家是為國為民的忠臣。”

“宋家其實不用擔(dān)心,我們會秋后算賬?!?/p>

許元勝輕聲道。

“許總兵,不但統(tǒng)兵卓越,也擅游說?!?/p>

“不過朝廷畢竟是有人來執(zhí)掌,今日之民意,不代表未來也能代表民意?!?/p>

“當(dāng)年的大勝,何曾不是代表民意,吏治清明,天下富足,四海之內(nèi)盡皆稱贊我皇圣明?!?/p>

宋江河輕嘆一聲。

說白了,還是一句民意過于虛了。

想要拿下兩江重鎮(zhèn)執(zhí)掌的兩座行省,總要實在一些的好。

“不知宋總兵,想要什么?”許元勝只是一笑,談判嘛,就是最小的代價換來最大的成果。

若是談不攏,那就繼續(xù)放籌碼。

有的是時間。

“依行省換行省,依城換城,依人口換人口?!?/p>

“只有彼此間真正的融合,我才能放心交出手里的權(quán)利?!?/p>

“也才能真正的放心?!?/p>

宋江河沉聲道。

“此舉是否動靜太大了?!痹S元勝蹙眉道,心底暗罵,果然天下總兵,沒有一個好糊弄的。

宋家就是想動靜大,越大,越能代表宋家的付出。

越是動靜大,南方朝廷不但不能苛待宋家,還要委以重任。

其實對南方朝廷而言,也是好事,畢竟宋家執(zhí)掌數(shù)十萬兵士,以及龐大的土地和人口,只是單方面的派遣一些官員執(zhí)掌各城,也不踏實。

完全融入,不失為一策。

宋總兵聰明人啊,就在剛剛自己和許廣志等人,說的也是這個意思,只不過此舉上,南方占不上太大便宜,倒也不算虧吧。

“雖說隔著滄江?!?/p>

“但總歸只是一江之隔的距離罷了?!?/p>

“人口也無需全部交換,兵士的家屬為第一批,城池內(nèi)的人口為第二批,至于城外土生土長數(shù)百年的民眾了,不愿走也無妨?!?/p>

“若是南方朝廷答應(yīng)我這個要求。”

“我宋家愿入南方朝廷,所轄將士,財富和礦藏,也盡皆交予朝廷,只求未來能夠公平對待每一個邊軍重鎮(zhèn)?!?/p>

宋江河直言道。

“宋總兵,是將了我一軍?!?/p>

“如此大的動靜,確非我一人能夠做主。”

許元勝輕嘆一聲道。

“無妨?!?/p>

“許總兵可以回到中都慢慢商議?!?/p>

“至于正事之前,所言的那份添頭,我現(xiàn)在就可轉(zhuǎn)交給許總兵?!?/p>

宋江河對著身后招了招手。

很快一隊將士押著十幾個人而來,更奉送了一份摁了手印的供述文書。

“宋總兵,大義?!痹S元勝起身拱了拱手。

“我等許總兵的消息。”

“另外江北行省方面,我宋家已經(jīng)撤出,這算是我送給南方的另外一份見面禮?!?/p>

宋江河拱了拱手,轉(zhuǎn)身就是上馬離開。

稍后宋家的一路騎兵也折返回城,兩江城也隨即關(guān)閉。

這個時候,慕容山,許廣志等人也紛紛走了過來。

“大人!”許廣志低聲道。

“把人押走。”

“另外告知熊鯤和向天雷,事情已經(jīng)談妥,收縮兵力,準(zhǔn)備撤回南方?!?/p>

許元勝說道。

“是!”許廣志拱手道。

“這宋總兵年輕的時候,可是大勝的一員虎將?!?/p>

“據(jù)說先皇能夠穩(wěn)坐天下,直到身死,大勝亂局才得以顯現(xiàn),是因為他在世時,不只是京軍支持他,還有兩江重鎮(zhèn)的支持,才讓先皇有了制衡其余邊軍重鎮(zhèn)以及內(nèi)亂的能力?!?/p>

慕容山開口道。

“宋江河活著?!?/p>

“宋家不會出亂子,一旦身死,宋家一旦亂了,對我等也非好事?!?/p>

許元勝沉吟道。

“即然這邊談妥了?!?/p>

“江北行省那邊,是撤兵還是繼續(xù)進攻?”

慕容山詢問道。

“侯家和海家,不會連一個無什么兵力的江北行省,都無法占據(jù)吧?”許元勝蹙眉道。

“不好說?!?/p>

“他們打打水匪還行,真攻城拔寨,不見得行?!?/p>

慕容山搖了搖頭道。

“算了?!?/p>

“這次候光耀和海無涯倒是坦蕩,咱們就不插一腳了?!?/p>

“他們能吃下多少,那是他們的本事?!?/p>

許元勝擺了擺手。

稍后天色也漸漸蒙蒙亮了。

大軍象征意義上的在回南方的路上,對于一些城池進行了一番騷擾性的攻擊,本打算一觸即退。

來都來了。

樣子還是要做一做的。

卻不曾想竟然有城池主動打開城門投降,許元勝暗搓搓的記住了此城的主官名字,未來宋家投入南方的懷抱,此官絕對不能留。

進入城內(nèi),洗劫了一些官方的財富。

然后就撤走了。

此刻兩江城宋家深處。

“這個許元勝應(yīng)該是做做樣子,畢竟幾十萬大軍入北地,總不能灰溜溜的離開?!?/p>

“哼,把昭和城的主官立即抓捕,就地處決了?!?/p>

“我宋家還沒有亡的?!?/p>

宋江河沉聲道。

“是!”宋天德恭敬領(lǐng)命,卻沒有走。

“還有什么事?”宋江河看了一眼道。

“父親,我們真要投靠南方嗎?”宋天德猶豫了一下,還是低聲道。

“我若一走?!?/p>

“你覺得你能掌控的了宋家嗎?”

宋江河沉聲道。

宋天德略微遲疑,一開始借助父親宋江河的威嚴(yán)或許還能勉強維持,時間長了,就不好說了。

不少人對他,其實是不滿意的。

他也知道。

“入了南方,我宋家最壞的結(jié)果也只是不復(fù)昔日之榮光,但不至于出現(xiàn)滅族。”

“若是一直在南北夾縫間徘徊,不需要南北兩方出手,宋家就要分崩離析,到時候失了主心骨的宋家,只會淪為附庸,被人驅(qū)使和利用,最終泯然眾生。”

“到那個時候,宋家再想有尊嚴(yán)的做出選擇?!?/p>

“可就沒機會了?!?/p>

“我要在臨死之前,幫你鋪好所有的路?!?/p>

“到時候你入了南方朝廷,記得少說少做,多聽多看,至于一些想走的族人,就放他們走。但敢入北地偽朝廷所屬區(qū)域者,必須踢出族譜,完成切割?!?/p>

“我宋家是太祖時期的望族,是出過兩任皇后的軍方巨擘?!?/p>

“絕對不能有族人依附于蠻夷,依宋家的身份行事?!?/p>

“一旦敢用宋家身份亂事者,記得,不管付出代價,不管是誰,都要盡皆處決?!?/p>

宋江河沉聲道。

“父親,你身體只要好好休養(yǎng)?!?/p>

“定然沒事的?!?/p>

宋天德心底一抹暖流涌動,更是深深的自責(zé),老父親時至今日,還是不放心自己面對未來的一切。

“我做錯的事,我來平!”

“我不該把這個爛攤子交給你,可惜,人力終有窮盡,我也不知道能撐到什么時候。”

宋江河干咳了幾聲,一夜奔波,身體更顯疲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