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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25章 難道都要死在,這里嗎?

虎跳峽戰(zhàn)況之慘烈,悲壯,遠(yuǎn)超想象。

前后只是兩日的時間,在虎跳峽這條狹長的通道內(nèi),達(dá)到近二十萬人的死傷,一批批兵士的尸體,被拉離通道之外。

對于許元勝而言。

若不能獲勝。

怕是這些兵士的尸身,都沒機會帶回南方安葬。

“是我太過自信了嗎?”許元勝沉吟道,目光觸及上空,陽光并不刺眼,卻讓他腦袋為之清醒了許多。

不。

自己沒有錯。

依最短的時間,已經(jīng)帶足了足夠的兵馬。

小小虎跳峽,依十三萬兵馬設(shè)置阻攔,足夠。

若是放敵軍走出虎跳峽。

依江北行省偌大的土地為戰(zhàn)場,一旦對方進入城池內(nèi),再想驅(qū)趕走對方,可就難了。

到那個時候,戰(zhàn)死只會更多。

我唯一做錯的事,就是讓這些新兵,剛剛參戰(zhàn)就留在了這里,沒有讓他們留下子嗣。

“大人?!?/p>

“是時候撤離了。”

“江北行省的戰(zhàn)場,我方已占據(jù)了七成的府城以上,縱使讓出一部分,也不影響大局了?!?/p>

侯坤低聲道。

“援兵,還沒有到嗎?”許元勝說道。

“暫時還沒有?!?/p>

“我把能放出去的黑冰臺成員,都撒出去了?!?/p>

“應(yīng)該還需要一段時間,畢竟虎跳峽在江北行省最北方,距離太遠(yuǎn)了。”

“不如我們先走?!?/p>

“對方縱使走出虎跳峽,想要進入最近的府城,還需要至少半個時辰?!?/p>

“到時候援兵趕來,我們再戰(zhàn)也不晚?!?/p>

侯坤說道。

“虎跳峽多好的地方?!?/p>

“我們雖然戰(zhàn)死慘重,但對方的死傷至少是我們的兩倍乃至三倍?!?/p>

“在這里阻敵,太合適了?!?/p>

“可惜?!?/p>

“這次帶的兵馬,太少了?!?/p>

許元勝說道,但并沒有太多遺憾,因為帶來的多了,就意味著犧牲會更大,總歸是他理想化了。

以為靠十三萬兵馬,一次打退對方,就能讓對方短時間無法聚集大軍。

只要遲滯個三五日。

江北戰(zhàn)場,就穩(wěn)妥了。

“在等等?!?/p>

“在等一刻鐘。”

許元勝最終沉聲道。

“是!”侯坤看著投入的上萬騎兵,不斷的戰(zhàn)死,但也沒有辜負(fù)青州府騎兵的尊嚴(yán),依然死死的拖住了蠻國騎兵。

從今日起,天下騎兵,必將有青州府騎兵一席之地。

過了沒多久。

就看到一群騎兵從東側(cè)趕了過來。

“是我們的人?!焙罾つ樕幌病?/p>

不過等人來到跟前時,發(fā)現(xiàn)才只是兩千騎兵。

“慕容將軍,怎么沒有回來?”許元勝臉色一沉。

“稟告大人?!?/p>

“慕容將軍讓我等折返回來,援助大人守護虎跳峽陣地?!?/p>

“慕容將軍已經(jīng)死死的拖住了對方?!?/p>

“絕對不會讓對方離開半步?!?/p>

來者沉聲道。

許元勝擰眉,到嘴的訓(xùn)斥也說不出口,慕容叔是擔(dān)心自己的安危,根本不是虎跳峽。

他擺了擺手。

“是!”剛剛折返的兩千騎兵,立即殺入了虎跳峽通道內(nèi)。

過了沒多久。

一群重步兵也趕了回來,還有一群未曾穿著兵服的漢子們,他們手里拿著青州府的軍械,但身份卻是戰(zhàn)船底倉的槳夫。

其中許大彪也趕了回來。

“稟告大人?!?/p>

“青州府重步兵連同水軍的同袍們,完成任務(wù)?!?/p>

“全殲來犯之?dāng)?。?/p>

許大彪滿身是血,依然透著彪悍之勢。

“好。”

“好樣的?!?/p>

“戰(zhàn)船那邊無事吧?”

許元勝看向那些槳夫,雖是槳夫,卻也隨軍操練,不輸于尋常兵士。

“稟告大人?!?/p>

“戰(zhàn)船無事,已經(jīng)開入深海,小船難以靠近,北地也無戰(zhàn)船?!?/p>

“錢將軍派我們五千人,前來援助?!?/p>

為首的槳夫急忙應(yīng)道。

“你們一路疾奔?!?/p>

“暫且休息。”

“先讓騎兵的同袍們,亮刃?!?/p>

“車弩準(zhǔn)備好?!?/p>

“到時候看我命令。”

許元勝點了點頭,四十五艘戰(zhàn)船配備的槳夫達(dá)七八千人左右,拿出五千人,也已經(jīng)最大限度了。

再多的話,戰(zhàn)船想調(diào)動都沒有動力了。

“是!”許大彪沉聲道,知道此刻想插手也沒機會,騎兵交手,哪怕重步兵也只能避其鋒芒。

不過許大彪帶回的二十具車弩,弩箭攻擊之后并沒有鈍掉,都進行了回收。

關(guān)鍵時候,還能再射殺一波。

也算是讓幾近崩潰的戰(zhàn)場,又有所挽回。

“山腰上還在我們的掌控中嗎?”許元勝看向虎跳峽的兩側(cè)山腰上。

“還在?!?/p>

“我本來的意思是,一旦局勢不妙,再行用巨石堵路,防范對方的追擊。”

“那邊應(yīng)該還有十幾人?!?/p>

侯坤低聲道。

其意也很明白,他們?nèi)羰峭肆耍鞘畮讉€人怕是退不掉了。

“想辦法準(zhǔn)備一些巨石?!?/p>

“為車弩攻擊,做最后的準(zhǔn)備?!?/p>

“然后就讓他們撤下來吧?!?/p>

許元勝沉聲道。

“是!”侯坤立即安排人打起旗語。

大概半個時辰過去。

山腰處傳出了信號。

“大人,準(zhǔn)備好了。”侯坤低聲道。

“許大彪,準(zhǔn)備一下?!?/p>

許元勝說道。

“大人,我們軍弩兵還沒有死光?!?/p>

“請讓我們操縱車弩。”

這個時候附近的傷兵,一個個攙扶著站了起來,為首的人正是曾操縱軍弩的兵士。

“允!”許元勝沉聲道。

“謝大人?!?/p>

“兄弟們,干活了?!?/p>

“射殺那些狗雜碎,為兄弟們報仇。”

那個軍弩兵的將士低聲一吼。

很快一個個軍弩兵的兵士,立即抱起了完好的弩箭,開始有條不紊的準(zhǔn)備中,他們或是腿受傷,或是胳膊受傷。

但彼此間很快熟悉了配合。

一個個猶如健全的人一般。

隨著一道道巨石驟然落下。

青州府方向鳴鑼收兵,大批的騎兵得到號令紛紛的撤出了戰(zhàn)斗,并把一些還活著的同袍,也都一一的拉了出來。

蠻國騎兵也隨即沖了過去。

眼瞅著就要沖到出口時。

嗖嗖嗖

一道道弩箭驟然間射殺了過去,那些騎兵猶如割韭菜一樣,一茬一茬的嘩嘩嘩的倒下。

“退。”

“快退!”

“盾牌兵,上!”

契合臺臉色驟然一變,心底暗罵,媽的,怎么還沒有用光的。

但此刻后方巨石擋路。

根本無法退。

契合臺僥幸在巨石后方,但視線受阻,巨石前面還有近兩萬騎兵,他豈會不急。

最初戰(zhàn)死了兩萬多。

若是此刻再戰(zhàn)死兩萬多。

他帶來的近十萬蠻國騎兵,就折損近半了。

“快點搬走巨石?!逼鹾吓_大吼道。

負(fù)責(zé)搬運巨石的靖北重鎮(zhèn)的兵士們,也紛紛出力。

看到這一幕的陳泰。

心底竟陡然間一聲叫好。

也讓這些蠻國兵士,知道厲害。

但為了大局,還是急忙下達(dá)命令,盡快搬運走那些巨石。

弩箭不斷的射殺過去。

直到完全射光。

青州府騎兵再次沖入了戰(zhàn)場里,瘋狂的收割著那些受創(chuàng)的蠻國騎兵,要在巨石被搬運走之前,殺光這近兩萬騎兵。

“去把戰(zhàn)場內(nèi)完好的戰(zhàn)馬,牽出來?!?/p>

“先送一些重傷員,離開?!?/p>

“另外盡快回收能用的弩箭?!?/p>

許元勝看著一些孤零零的戰(zhàn)馬。

許大彪很快帶著人過去,補刀之余就把一些完好的戰(zhàn)馬以及一些尚能用的弩箭撿回來。

“敵軍哪怕少了這兩萬多騎兵。”

“還有近五萬騎兵?!?/p>

“還是太多?!?/p>

許元勝蹙眉道,心底也是急,早知道如此,當(dāng)時就應(yīng)該讓慕容山把五萬騎兵全部調(diào)過來。

此次只是帶來了三萬騎兵,還是太少。

可惜,哪有早知道一說。

“大人,要不要再搞一些巨石。”

“原樣再滅對方一波?!?/p>

“若能再殺對方兩萬騎兵。”

“即便舍棄了這虎跳峽,憑借敵軍的兵力,也不足以影響江北戰(zhàn)場的格局。”

“我們的任務(wù),嚴(yán)格意義上也算完成了?!?/p>

侯坤低聲道。

“兵好用,也不能玩命的用啊?!?/p>

“山腰上的那些兵,已經(jīng)趴在那里一日了?!?/p>

“鑿穿山石,豈非易事?!?/p>

……

“算了,盡快讓他們撤下山?!?/p>

許元勝有些意動,但最終也不忍,何況青州府的騎兵越來越少了,雖然最后馳援了兩千。

一番戰(zhàn)斗下,此刻還有戰(zhàn)力的已經(jīng)不足五千騎兵。

即便巨石再次落下,弩箭配合之下。

對方也會借用厚重的盾牌。

不會再有機會,大規(guī)模的射殺對方。

“是!”侯坤點了點頭,他負(fù)責(zé)那些人的任務(wù),上山腰的人多達(dá)數(shù)百人,但現(xiàn)在只剩下十幾人。

不小心跌落的有。

多數(shù)是開鑿山石,疲憊落下,意外落下等等。

他們的死傷比例,不比下方戰(zhàn)場上少。

很快戰(zhàn)馬被牽了出來。

“送重傷者,盡快回歸戰(zhàn)船上。”

許元勝說道。

“大人,我等也能上馬?!?/p>

“盔甲現(xiàn)成的?!?/p>

“軍刀也有?!?/p>

“我等還能再戰(zhàn)。”

……

“大人,我們槳夫也能上馬。”

“請允許我們上戰(zhàn)場?!?/p>

……

“大人,我們重步兵,也能上戰(zhàn)馬?!?/p>

……

看著一匹匹戰(zhàn)馬,有屬于青州府的,也有屬于蠻國的,之前騎兵廝殺正酣,沒機會把戰(zhàn)馬帶回來,現(xiàn)在機會來了。

有戰(zhàn)馬,有盔甲,有軍刀。

兵士也有,雖然幾乎都是殘兵。

但只要胳膊能揮刀的,沒有一個愿意走。

“真要都死在這里嗎?”許元勝目光一緊,望著身邊的一個個兵士,除了寥寥幾個之外,已經(jīng)找不到不受傷的了。

來的時候,十三萬。

此刻還有幾人,過后還有幾人。

“大人。”

“若不愿走?!?/p>

“我也請命帶他們沖鋒。”

“援兵應(yīng)該很快就來了?!?/p>

這個時候,侯坤也被眼前的陣仗,刺激的眸光一熱,咬了咬牙道。

“好。”

“那就搏命于此。”

“我還就不信了,阻路之戰(zhàn),我青州府就不能由始至終?!?/p>

“全部換成重甲?!?/p>

“盡可能的保存性命。”

許元勝沉聲道,他下了戰(zhàn)馬,走到不遠(yuǎn)處一個重傷的重騎兵旁邊,欲借重甲。

雖然重甲不利于騎兵的廝殺。

但能大大的保命。

阻路之戰(zhàn),殺敵不是第一,拖延時間是最重要的。

“大人?”

“來生,我愿再追隨大人一戰(zhàn)?!?/p>

那個重傷的重步兵,看著前來借戰(zhàn)甲的許大人,眸光有些濕潤,掙扎著想隨大人一戰(zhàn),但艱難卻無法起身,最后支撐著顫抖的身體親自脫掉戰(zhàn)甲。

“活著?!?/p>

“先上船?!?/p>

許元勝拍了拍最后的肩膀,最后穿上了戰(zhàn)甲。

但凡還有一戰(zhàn)之力的兵士,紛紛換上了重甲。

重傷者,被送上戰(zhàn)馬,稍后會派人先行送往戰(zhàn)船上,西線還有戰(zhàn)斗,從東側(cè)無疑最有機會活命。

戰(zhàn)船上也有一些醫(yī)師。

至于一些兵士的尸身,只有打贏了,才有機會送走了。

因為太多了。

此刻全部集結(jié)的騎兵,再增三千人。

此情此景。

頗透著一抹凄涼的味道。

隨著通道里的巨石再次被挪走。

青州府方向再次鳴鑼收兵。

隨即射光了最后一波弩箭,此次果然不出所料,對方都配備了重盾牌,大部分都被擋住了,箭頭也無疑鈍掉了。

“拆掉車弩。”

“把主要配件,隨重傷兵一起送往戰(zhàn)船?!?/p>

“余下的配件,全部砸掉?!?/p>

許元勝沉聲道。

車弩絕對不能落入對方手里。

很快一具具車弩被拆卸,最主要的配件放上戰(zhàn)馬,余下的皆被砰砰砰的砸掉,很快重傷兵也被先行撤離了戰(zhàn)場,朝著東方駛?cè)ァ?/p>

“大人?!?/p>

“都安排好了?!?/p>

侯坤沉聲道。

“好!”許元勝緊握著軍刀。

砰砰砰

一個個騎在戰(zhàn)馬上的兵士,立即撩起韁繩,紛紛先是走到了許元勝的前面,一個個擋在了最前面。

哪怕要死。

他們也要先死。

撐到最后。

許元勝輕嘆一聲。

許大彪也緊緊攥著韁繩,許大牛滿身是傷,也爬上了戰(zhàn)馬上。

“殺!”

許大彪低吼一聲。

嗖!

許大牛先是沖了過去。

“大彪叔?!?/p>

“護持好大人?!?/p>

“我先走一步?!?/p>

許大牛帶著人,搶先沖了過去。

“混小子?!?/p>

“拼死,你爭什么爭,你才多大?!?/p>

許大彪大罵一聲,但看著許大牛帶著人已經(jīng)進入了通道里,他只能緊握著韁繩,等待下一波。

從另外一側(cè)一具具尸體被戰(zhàn)馬托著走出來,但死在里面,出不來的更多。

許大牛已經(jīng)帶著人剛進去,就輪到了最前面,因為死傷每一息都在增加,通道就那么大。

幾乎沒有多少騰挪的空間。

一個兵士沖到最前面,最多活不過百息。

許元勝眸光緊了緊,心底沉了下來。

這就是戰(zhàn)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