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夜后,歐陽毅送陸子豪幾人回太平街。
江婉答謝:“毅哥,我?guī)煾稻桶萃心銈兞??!?/p>
“別這么說?!睔W陽毅輕笑:“是我們叨擾了李叔。如果沒意外的話,我們會在元宵節(jié)前回京都?!?/p>
陸子豪道:“那時候我們應該在回來的路上。”
葉云川嘆氣:“我應該是在被流放的路上。”
歐陽毅微笑道:“我會派人去車站接你們,送你們去軍區(qū)招待所安頓住下?!?/p>
“不用麻煩了?!标懽雍劳妻o:“我們會到處轉轉,住的地方沒法固定?!?/p>
歐陽毅搖頭:“你們怎么還跟我客氣上了?我把嘯兒丟給你們的時候,我可沒跟你們客氣?!?/p>
他說,衛(wèi)兵會給他們當司機。
他們想去哪兒玩,想去做什么,都讓衛(wèi)兵送他們去。
陸子豪見他都已安排妥當,便沒再推辭。
“謝謝毅哥,那我們也不客氣了。”
眾人都笑了。
到了太平街后,歐陽毅下車跟著進屋。
陸子豪連忙將姐姐和吳媽介紹給他認識。
“早上毅哥會來接小歐去玩。等小家伙想睡了,鬧著要回家,就送他回來。”
陸子欣和吳媽都爽快答好。
歐陽毅溫聲頷首:“麻煩了?!?/p>
喝過熱茶后,他沒逗留,很快坐車回清輝院。
陸子豪催促葉云川麻利上閣樓收拾行李。
葉云川懨懨答好。
陸子欣輕笑:“給長輩們賠禮,多多說好話。放心吧,大過年的,他們不會舍得罵你或打你的?!?/p>
“……有道理!”葉云川總算恢復一些精神,噠噠爬上樓梯。
江婉見對面閣樓關著燈,忍不住問:“姐,我表哥他們還沒回來呀?”
陸子欣連忙答:“他們回來了,在家里吃了晚飯。早些時候有人來找棟梁,他們又匆匆出去了?!?/p>
“哦?”江婉挑眉問:“誰來找?知青朋友吧?”
陸子欣搖頭:“不知道。那會兒我在房里看書,并不清楚?!?/p>
“……好像是棟梁的弟弟。”吳媽解釋:“我聽那小伙子喊棟梁‘大哥’?!?/p>
江婉沒在意,轉身洗澡去了。
洗完澡,她檢查幾個行李袋,又去廚房將路上要吃的東西仔細裝起來。
吳媽見她又在切羊肉,忍不住問:“還不夠???”
“多云川一人?!苯翊穑骸斑€是準備多一點,以備不時之需?!?/p>
吳媽想了想,低聲:“大小姐蠻喜歡這次的咸羊肉……給她留一些?!?/p>
江婉疑惑挑眉:“家里至少還有二十多斤,夠吃呀!”
吳媽縮了縮腦袋,支吾兩聲,退了開去。
江婉見她神色有些奇怪,將羊肉切好后,跑上去曬坪看了一下。
肉少了一些,即便算上這幾天吃的量,至少少了十來斤。
大姑姐向來沒管廚房的事,看樣子是吳媽拿走的。
她老人家沒有娘家,也沒多少親朋好友,多半是拿去接濟女兒那邊。
算了,要是對方大富大貴,也犯不著親媽去救濟。
一個快四十歲的女人,被夫家拋棄趕出家門,身邊還有四五個女兒要養(yǎng),也是夠不容易的!
江婉沒在意,煮了十幾個玉米后晾干,一并裝進放食物的行李袋。
這時,外頭傳來開門聲!
江婉探頭出去,見韓棟梁和李香妹回來了。
也不知道發(fā)生什么,大表哥一臉暗沉,嫂子則紅著眼眶,似乎剛吵完架。
“回來了?”江婉淡定道:“廚房里有熱水。”
韓棟梁欲言又止,見李香妹往廚房走進,不敢跟著進去。
“我……先上樓……昨天晾的衣服還沒收?!?/p>
江婉沒搭理他,見表嫂坐在小凳子上擦眼淚,忙遞給她一條手帕。
“嫂子,你們今天不出去玩嗎?大過年的,不好哭哭啼啼?!?/p>
李香妹迅速擦干淚水,哽咽:“俺不是那種愛哭的……你是知曉俺的?!?/p>
“我知道?!苯耜P切問:“是不是舅舅家又出了啥事?”
李香妹吸了吸鼻子,點點頭。
“你三表哥今天帶了對象回家,說他下個月就要結婚。公公婆婆都驚訝得不行,勸他說要緩緩??伤f不行……他對象已經懷上他的娃。”
江婉:“???”??!
這是未婚先孕?。?/p>
雖然不是什么罪大惡極的壞事,但現如今的社會風氣向來往傳統(tǒng)觀念傾斜。
很多人認為未婚先孕出格,尤其是在鄉(xiāng)下地區(qū),家里人會被嘲笑,甚至會被街坊鄰居戳脊梁骨。
李香妹解釋:“他對象也是陽城人,是水湖鎮(zhèn)人士。他們是下鄉(xiāng)那會兒認識的?!?/p>
江婉忍不住問:“三表哥來找你們去哪兒?回家去商量他的婚事?”
“算是?!崩钕忝么穑骸捌牌艢獠×?,不肯起床做飯,躲在被窩里抹眼淚。公公勸了她幾回,心里也不知道咋辦,干脆讓老三把俺們和老二家都喊了過去?!?/p>
江婉倒了溫水,慢慢洗著手。
“舅媽哭什么?既然米已成飯,木已成舟,就只有麻利將人家姑娘娶進門呀!”
除了這個,還能有什么法子?
難不成能撒手不管不負責?
李香妹一臉郁悶:“小叔子說,人家要聘禮四百塊,還要一百斤喜糖。另外,以后要給岳父岳母養(yǎng)老。婆婆氣死了,一個勁兒罵小叔子的眼睛是被狗屎黏住了,瞎了眼找的對象?!?/p>
江婉微愣!
四百塊的聘金偏多了些,大多數都是一兩百。
一百斤喜糖按市價來買,也得兩百多塊錢。
這些勉勉強強去湊,應該還是湊得出來的。
“其他可以商量?!苯褚荒樅蓡枺骸暗o岳父岳母養(yǎng)老這一條——又是怎么一回事?對方是獨生女嗎?”
李香妹搖頭:“不是,說是小女兒,上頭還有一個姐姐。聽小叔子說,她們家就只有兩個女兒,沒有兄弟。好像說是女方的母親生她的時候大出血,差點兒沒了命。后來再也懷不上了,膝下就只有兩個女兒?!?/p>
竟是如此!
江婉忍不住問:“小女兒得給父母養(yǎng)老?姐姐不用分擔嗎?”
李香妹搖頭:“聽說她姐姐去南方下鄉(xiāng),后來嫁在當地的農村。父母不同意,可她偏不聽。父母一氣之下,就跟她斷了關系?!?/p>
江婉想了想,問:“最大的分歧就是這個吧?”
“還不夠大???”李香妹苦笑:“公公愁得不行,一個勁兒走出走進。婆婆罵小叔子為啥不干脆去人家那邊入贅,別回來了——他怒氣沖沖說家里如果不點頭,他就去入贅不回來了!”
江婉苦笑。
這是威脅上了???
有這樣頭疼的兒子,難怪舅舅腦門上的黑發(fā)絲所剩無幾!
李香妹“哎!”一聲,皺眉道:“入贅那肯定是不行??!要是入贅去了,被人瞧比不起不說,連孩子以后都沒得跟他姓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