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小子怎么聽半天還聽不明白呀！

葉云川無奈反問：“哪里讓你覺得可能的？子豪跟你姐完全是兩個世界觀的人，好不？他那么愛國，哪怕是出國買縫紉機，也得趁機給軍事部撈點有用的小戰(zhàn)船回來。哪怕是九死一生，他小子也不怕。他的骨子里流淌著的是忠君愛國的血，而你姐不是。他們哪來的機會能湊一塊兒？三觀不同，硬湊也湊不出來?！?/p>

白爍聽到此，暗自有些羞愧。

“這一點……我姐真的比不得陸哥?！?/p>

葉云川罷罷手：“不是誰比不得誰。你姐是美得無可挑剔，家世和能力也是完美無瑕?？扇^不同，兩人是不可能相處得來的。早在國外的時候，他們就鬧到不可開交，不得已只能分手?！?/p>

“可我姐說……他們當時太年輕，不懂得忍讓?！卑谞q解釋：“她后來很后悔。她說，如果可以重來，他們不會分手的?！?/p>

葉云川呵呵反問：“哪有什么如果？她后悔了，想來追回子豪了，可子豪早已結(jié)婚，身邊有了嫂子和兒子，哪里還會要她。有些緣分，錯過了就錯過了，回不去了。”

白爍訕訕低聲：“……確實是錯過了。我看得出來，我姐真的很愛陸哥，很后悔當初沒留他在國外。”

葉云川靠在沙發(fā)上，懶洋洋搖頭。

“作為子豪的好兄弟，我很慶幸他當年回來了。那會兒伯父病危，他如果為了一個女人不回來奔喪，那他就是不孝。如果他最終跟你姐混一塊兒，做出違背祖國和民族的事情，那他就是不忠。我的好兄弟，不會是一個不忠不孝的人。他不是?！?/p>

白爍眼神躲閃：“……那是。陸哥不是那樣的人?！?/p>

葉云川感慨：“這些年他真的是很不容易，但總算是熬過來了。廠子一天天走向正軌，他的基礎就能慢慢打扎實。以后呀，等著他帶領咱們走向共同富裕吧?！?/p>

白爍則低低嘆氣：“我姐雖然跟陸哥更早認識，可她終究還是錯過了陸哥。他的媳婦，算是陪他共患難過，以后等著跟他一起享福就行?！?/p>

“你可別小覷了嫂子?！比~云川瞪他，“嫂子做生意可有一套了！”

白爍驚訝：“她也做生意？”

“對?！比~云川答：“而且是文化人的生意，又體面又正規(guī)，還賺得盆滿缽滿呢?！?/p>

白爍壓根不相信。

葉云川下巴微揚：“她開的那輛車子，是她自己買的?！壏殖霭嫔纭犨^吧？就是她和她師傅開的，生意那叫一個火爆！”

白爍驚呼：“那個出版社——真的假的？”

“我騙你做什么？”葉云川解釋：“她的出版社很賺錢，她自己的筆桿子更賺錢。當初子豪家落難的時候，都靠她一個人拼命寫稿子賺錢，日子才不至于過得太差。現(xiàn)在她的筆桿子已經(jīng)是爐火純青，一寫嘩啦啦來錢。”

“寫稿子？”白爍壓根不相信：“能有多賺錢？除非是大文豪，不然哪可能賺錢?！?/p>

葉云川點頭：“她的武俠小說出名得很，甚至賣到港市去，還賣了電視劇版權(quán)呢。她的小說一賣接近一百萬本，盈利非常豐厚。對了，糧所中山街的那個舊址，你知道不？”

“當然知道。”白爍點點頭：“地方都破落了，包括后面的員工宿舍，好像都坍塌了?！?/p>

“已經(jīng)賣了。”葉云川揚了揚下巴：“嫂子買的，一口價二十五萬?！?/p>

白爍：“……”?。?！

葉云川嘿嘿笑了，豎起大拇指。

“二十萬那會兒，沒人敢買。三十萬那會兒，更沒人敢買?？晌疑┳右宦犛羞@么一塊兒肥肉，直接開價二十五萬。她豪氣得很，只要同意，隔天就簽約拿定金。糧所領導一聽能立刻拿錢，咬咬牙點頭了。這不，也就一周時間，全部買賣拍板成了。那塊地皮已經(jīng)寫著嫂子的名字，二十五萬也被糧所收去了。”

“這兩天糧所宿舍剩下的幾個老人正在搬走，說是工資都補發(fā)了，補助也發(fā)了。工人們都很高興，有些一口氣領了一千多，最多的能領三千塊。”

“嫂子很大方，給足他們一個月時間搬走弄妥當?？扇思夷昧隋X都樂呵呵的，說是半個月就足夠。糧所的領導歡喜得很，也終于能領錢退休了?！?/p>

“這事是我堂哥當?shù)闹虚g人。嫂子給了他足足兩千塊腳皮費。我堂哥樂呵得很，給我嫂子買了大金鐲子，還給侄女也買了。他還跑去我爺爺那里，贊我嫂子大方豪爽。昨天還特意給我打電話，叮囑我以后有這樣的機會要多想著他，千萬別忘了他?！?/p>

白爍目瞪口呆。

葉云川又拍了拍身旁的賬本，道：“咱們服裝廠還沒動工，資金鏈就斷了。要不是嫂子一口氣借了幾萬塊給子豪買布料，咱們現(xiàn)在還開不了工?！?/p>

白爍沉默了，不敢再開口。

葉云川卻是一個把不住嘴巴的，道：“如果子豪攤上你姐，指不定現(xiàn)在也被關(guān)押起來。幸好呀，他娶了一個好賢妻，兒子媳婦暖炕頭。住著京都市區(qū)最大的心園，買地皮，買四合院，還辦了這么大的廠子，未來不可限量啊！”

白爍羞愧極了，埋下了腦袋。

……

兩天后，江婉正在辦公室忙著。

倏地，王偉達匆匆奔進來。

“婉姐……我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……挺急的?！?/p>

江婉見他大冷天跑到汗津津，連忙遞了手帕給他。

“別急，有話好好說，先歇口氣。”

王偉達張望來去。

江婉解釋：“師傅和賴哥去印刷廠那邊了，估計得傍晚才能回來。”

王偉達慌張擦汗，顫聲：“婉姐，你應該就能幫上，不用等李叔了。我……我是來替林叢借錢的?！?/p>

“林叢？”江婉驚訝挑眉，“怎么了？是不是出事了？”

林叢自從簽約后，每個月都會固定給小說半月刊寫兩篇短篇或中篇小說。

他的稿費都是按字數(shù)算，每個月的月底結(jié)算。

盡管有了稿費，可他之前申請的基金會互助金并沒有停下，仍是一個月給他發(fā)二十塊。

他一開始不敢再要，可師傅見他總是瘦巴巴，一副營養(yǎng)不良的情況，堅持讓他收下。

師傅說了，等他將來事業(yè)有成，有能力幫其他學生了，根據(jù)自己的實際情況參與進基金會就行。

林叢很感動，每個月都會努力寫多一些稿子，爭取領多一些稿費的同時，也讓出版社看到他的努力。

王偉達紅著眼睛，顫聲：“林叢病倒了……在醫(yī)院里?！?/p>

什么？?。?/p>

江婉驚問：“什么時候的事？什么病？嚴重不？”

“膽囊結(jié)石?！蓖鮽ミ_哽咽：“已經(jīng)住院幾天了，大伙兒都給他籌錢?？纱蠹叶际菍W生，根本沒什么錢。醫(yī)生說得動手術(shù)，加上后期的養(yǎng)護，至少要準備兩百塊。林叢說他不想治，說他能扛。醫(yī)生拼命說不行，還說他這樣下去會有生命危險，可能會沒命。我不知道該怎么辦，只能來找你商量能不能先借他稿費，以后抵消——”

“借借。”江婉打斷他，“我馬上取錢，你麻利送過去給他安排手術(shù)?！?/p>

王偉達忙點頭，哽咽：“婉姐，謝謝。我就知道你是好心人……醫(yī)生說，林叢的病是長期挨餓導致的。他已經(jīng)痛很久了，可他硬挺著，總說沒事?；ブ鸾o他的錢，他只敢留五塊，其他都寄回去給他家里。稿費他也舍不得花，能寄去家里就寄，自己每天只吃兩頓，頓頓都是饅頭和水?！?/p>

江婉聽得一陣心酸，干脆道：“你歇一會兒，喝點水。我載你一起去醫(yī)院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