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0章
在御花園中間的一座亭子里,一名頭戴紫金鳳冠,身穿華麗宮裝的美婦,正用纖纖細(xì)指,捻動小瓷碗里的魚食,輕輕灑在了旁邊的水池里。
一群紅白相間的錦鯉,立刻游了過來,扭動著尾巴開始爭搶食物。
“皇后娘娘,”李明遠(yuǎn)恭敬地喊了一聲。
皇后姓蕭,蕭月茹,原是豹國的公主,后來遠(yuǎn)嫁獅國,成了寧世鴻的皇后。
只可惜,這一場聯(lián)姻,并未讓獅國和豹國的友好延續(xù)太長時間。
蕭月茹嫁到獅國僅僅五年,獅國就和豹國重啟戰(zhàn)事,至今未停。
畢竟,獅國和豹國,乃是這個世界如今最強大的兩個實力,又彼此接壤。
一山尚且不容二虎,何況獅豹本不同根。
“國君來了,”蕭月茹把手里的小瓷碗遞給旁邊伺候的丫鬟,笑著走到寧世鴻面前,行了一禮之后,才挽住了寧世鴻的手臂。
寧世鴻笑著點頭,拉著蕭月茹在涼亭里坐下,閑聊幾句之后,才看向了李明遠(yuǎn):
“國師,勞煩你去把婉兒公主叫過來。”
李明遠(yuǎn)雖然不知道把公主寧婉兒叫來做什么,卻還是沒有猶豫,轉(zhuǎn)身就離開了御花園。
片刻之后,一名身姿窈窕、樣貌氣質(zhì)絕佳的年輕姑娘,蹦蹦跳跳地跑進(jìn)了御花園。
只是在走進(jìn)涼亭之前,她停下腳步,深呼吸兩口氣,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,這才輕移蓮步,進(jìn)入涼亭之后,恭恭敬敬地給寧世鴻和蕭月茹行禮:
“見過父皇,見過母后?!?/p>
寧世鴻點點頭,笑問道:
“好幾天沒看到你,說說看,朕的寶貝公主,這幾天都做了些什么?”
寧婉兒調(diào)皮一笑,直接上前挽住了寧世鴻的另外一條手臂,也坐在了寧世鴻身邊,如實道:
“也沒做什么啊,就是帶著護(hù)衛(wèi)在都城里轉(zhuǎn)了幾圈,大多數(shù)時間,都留在王宮里,學(xué)習(xí)那些兵書?!?/p>
寧世鴻笑著點頭:
“朕只生了你這么一個女兒,大臣們都說,我該生一個皇子,將來好繼承我的王位?!?/p>
寧婉兒略微有些不悅:“誰規(guī)定的,女兒身就不能當(dāng)國君了?”
聽到這話,國師李明遠(yuǎn),瞬間皺起了眉頭。
皇后蕭月茹,也微微蹙眉。
在獅國歷史上,乃至這個世界其他國家的歷史上,都沒有女人當(dāng)國君的先例。
可聽到這話,寧世鴻卻是哈哈大笑,“對,說得好!”
“我就是要讓我的女兒當(dāng)未來的國君!”
聞言,國師李明遠(yuǎn)直接跪在了地上,急切道:
“君上,您還年輕,還可以再生……”
“你閉嘴!”寧世鴻忽然就翻了臉。
“在半神山的時候,各大勢力的強者都在,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嗎?”
“如果你們當(dāng)時殺了那些人,半神山也不會崩塌!”
“半神山崩塌,國民的信念也就塌了!”
“你去大街小巷轉(zhuǎn)轉(zhuǎn),看看現(xiàn)在是什么情況?!?/p>
“人心惶惶,所有人都說,我們這個世界要毀滅了?!?/p>
“你告訴我,這樣的國家,有沒有國君還重要嗎?”
“啊,你告訴我??!”
聽到寧世鴻歇斯底里地吼聲,李明遠(yuǎn)頓時說不出話來。
他想說,那個蕭戰(zhàn)讓他感到害怕。
可他不敢說。
他知道,自己就算說了,寧世鴻也不會相信。
畢竟,他李明遠(yuǎn),就已經(jīng)是整個獅國最強大的人之一了,僅僅只有國君寧世鴻能壓他一頭。
“李明遠(yuǎn),”寧世鴻的眼神,忽然變得凌厲:
“你是不是覺得,獅國不該再姓寧,而是該跟著你姓李了?”
聽到這話,李明遠(yuǎn)臉色大變,連忙俯身叩拜:
“國君明鑒,我李明遠(yuǎn)絕對沒有造反之意!”
皇后蕭月茹這時候也嘆了口氣:
“國君,國師兢兢業(yè)業(yè),一心為我們獅國著想,這些年,我們都是看在眼里的?!?/p>
寧世鴻冷哼一聲,繼續(xù)道:
“民心亂,則天下亂。”
“李明遠(yuǎn),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,一個月內(nèi),帶著那個蕭戰(zhàn)的人頭來見我!”
李明遠(yuǎn)面露難色,卻還是點頭道:
“臣,遵旨!”
說完,李明遠(yuǎn)起身快步離去。
只是在他轉(zhuǎn)身瞬間,眼里閃過一抹嘲諷。
看著李明遠(yuǎn)仿佛瞬間蒼老了幾十年的身影,皇后蕭月茹輕輕嘆息,道:
“國君,半神山,真的崩塌了嗎?”
寧世鴻臉上的怒意,再次變成了笑容:
“一座石頭山而已,塌了就塌了。”
聽到這話,寧婉兒滿臉詫異:“可是父皇,您剛才還發(fā)那么大的火?”
寧世鴻搖搖頭,“婉兒,我前段時間給你的那本《寧氏祖訓(xùn)》,你背得如何了?”
寧婉兒點點頭,“已經(jīng)背完了?!?/p>
寧世鴻再次點頭:
“那你背一下,第三十五頁寫的是什么?”
寧婉兒愣了愣,隨即開口道:
“寧氏祖訓(xùn)?!?/p>
“神山落,仙人來,寧氏所有子孫,當(dāng)立于仙人身后,言也聽,計也從?!?/p>
寧世鴻目光一凜:
“我獅國,之所以能夠在漫長的歲月里,一直是這個世界最強大的勢力,就是因為一代代人,都謹(jǐn)遵祖訓(xùn)。”
“我不管那個蕭戰(zhàn)是不是仙人,也不管他有什么目的,但他讓半神山崩塌,必定有他的目的,我獅國靜觀其變就好?!?/p>
“倘若那蕭戰(zhàn)真是神人,我獅國,將追隨他的左右?!?/p>
聽到這話,蕭月茹眼里滿是詫異。
她很了解寧世鴻,比誰都知道,寧世鴻是個無比傲氣的人。
可他現(xiàn)在居然說出了‘追隨’這兩個字。
寧婉兒卻是更加疑惑了。
“既然如此,父皇,您剛才為什么要訓(xùn)斥國師???”
寧世鴻笑了笑。
“他說他沒有造反之意,就是真的沒有造反之意了嗎?”
倘若他李明遠(yuǎn)忠心耿耿,又怎么會邀請那個蕭戰(zhàn)來我們獅國?
他都看不透那個蕭戰(zhàn),就敢把人帶進(jìn)獅國,這就足以說明他居心叵測。
而且,李明遠(yuǎn)把他寧世鴻當(dāng)傻子,他自然要表現(xiàn)得像個傻子才行。
“不說這個了,”寧世鴻擺擺手,“婉兒你始終要記住?!?/p>
“該發(fā)生的事情,就注定會發(fā)生,誰也改變不了?!?/p>
說完,寧世鴻起身:
“我閉關(guān)去了,婉兒暫替我管理朝政,有了那個蕭戰(zhàn)的消息之后,再來喚我。”
看著寧世鴻的背影,寧婉兒陷入了沉思。
她看向身邊的蕭月茹,皺眉問道:
“母后,那個蕭戰(zhàn),真的是從天上來的嗎?”
蕭月茹給不了答案。
那么,蕭戰(zhàn)的計劃到底是什么呢?
所謂的祭拜天地,只不過是這個世界所有人的幻想。
蕭戰(zhàn)打碎了他們的幻想,才有機會讓他們接受事實。
而一萬名戰(zhàn)神殿成員,也從星空戰(zhàn)艦中出來,前往這個世界各個角落,開始散播一些消息。
某一日。
寧婉兒處理完堆積如山的奏折,揉了揉自己的手腕,見只有一個太監(jiān)在旁邊站著,她眼珠一轉(zhuǎn),頓時激動無比地站起身來。
“公主殿下,您……”
太監(jiān)的話還沒有說完,就被寧婉兒拿起一疊奏折砸在了腦門上。
太監(jiān)眼皮一翻,頓時暈了過去。
寧婉兒鬼鬼祟祟地離開了大殿,然后換上一身便裝,直接離開了王宮。
在大街上逛了一圈,寧婉兒直接進(jìn)了一家酒館。
這家酒館不算豪華,里面的酒水也不是多么香醇。
可寧婉兒就是喜歡來這里,因為這里,有一個說書人,知道很多奇聞異事,那些都是寧婉兒最感興趣的。
看到寧婉兒進(jìn)門,說書的老先生對著寧婉兒點點頭,算是打過了招呼,然后繼續(xù)道:
“今天啊,咱們繼續(xù)說那半神山?!?/p>
“總所周知,在半神山舉辦的祭拜儀式,剛舉辦完成沒過幾天,半神山就直接崩塌了?!?/p>
“有人就說了啊,哎,這難不成是祭拜儀式?jīng)]有辦好?是上天降下的懲罰?”
當(dāng)即就有人喊道:“難道不是嗎?”
說話的老先生搖搖頭,捋了捋自己的白胡須,緩緩道:“非也、非也?!?/p>
“我剛聽到了一種說法,今天也說給大家伙兒聽聽,大家聽完,自己辨明真假。”
說著,這老先生喝了口酒,清了清嗓子,拔高了聲音道:
“有這么一種說法啊,最近在快速傳播?!?/p>
“說的是,咱們這個世界,其實只是另外一個世界崩碎之后的其中一塊碎片。”
“咱們這個世界背面,那天塹深淵,便是斷裂面。”
“我們的祖先,隨著這塊碎片世界流落到了星空之中,在漫長的歲月里,真相被遺忘,我們便靠自己的猜測,把這一切都?xì)w結(jié)于上天的懲罰。”
此言一出,酒館里瞬間安靜了下來。
下一瞬,卻又爆發(fā)出哄堂大笑。
“說書的,這么荒唐的事情,你也敢拿來說?”
“是啊,還另外一個世界的碎片呢,那個世界在哪里呢?在你夢里是不是?”
可是還有一小部分飲酒客默不作聲,陷入了沉思。
其中就有寧婉兒。
說書的老先生,聽到其他人質(zhì)疑,也不惱怒,繼續(xù)笑道:
“我說了,這個說法,我也是從別處聽來的,是真是假,大家心里自有判斷?!?/p>
“另外啊,祭拜儀式舉行的時候,有人從天上降落,這件事情,相信大家也都聽說了?!?/p>
“我得到的傳言是,那些人,就是來自于母星,降臨我們這個世界,就是來確認(rèn)我們這個世界,是不是母星崩碎之后流落在外的碎片之一?!?/p>
寧婉兒此時站起身來,沉聲問道:
“老先生,按照這么說的話,那些從天上來的人,應(yīng)該不是敵人,又為什么要毀了半神山?”
聽到寧婉兒的問題,說書老先生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,眼神也變得復(fù)雜起來,長嘆了口氣,緩緩道:
“半神山,不過就是座山罷了?!?/p>
聽到這話,酒館里所有人都‘騰’的一下站了起來,滿臉怒意地看向了說書的老者。
老者卻絲毫不懼,反倒是有些諷刺地笑道:
“看吧,面對真相,你們嘲諷荒謬?!?/p>
“提起一座普普通通的山,你們的反應(yīng)卻這么大?!?/p>
“看來,半神山被毀掉,是很明智的?!?/p>
寧婉兒忽然目光一凜,“老先生,這些傳言,你都是從哪里聽來的?”
老先生搖搖頭,緩緩閉上眼睛,喝了口酒才道:
“我從哪里聽到的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,人家主動把這個消息透露出來,就已經(jīng)表明了人家的態(tài)度和友善?!?/p>
寧婉兒愣了愣,“你的意思是,這傳言,是蕭戰(zhàn)主動放出來的?”
聽到寧婉兒說出‘蕭戰(zhàn)’這個名字,所有人都看向了她。
說書的老先生也睜開了眼睛,半醉半醒地望向?qū)幫駜海季貌诺溃?/p>
“是傳言還是事實,相信公主殿下,心里應(yīng)該有所判斷了?!?/p>
“公主?”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寧婉兒皺眉沉思片刻,然后轉(zhuǎn)身就快步走出了酒館。
不少喝酒的人搖了搖不清醒的腦袋,然后看向說話的老先生,沒好氣道:
“老家伙,喝醉了吧你,盡說些胡話,一會兒又是碎片,一會兒又是公主的,老子再也不來捧場了?!?/p>
不少人都罵罵咧咧地離開了酒館。
說書的老先生緩緩睜開眼睛,明明滿是醉意的雙眼,看起來卻又是那么的睿智。
他低聲喃喃道:
“蕭戰(zhàn),蕭戰(zhàn),嗯,好名字,天生戰(zhàn)神,一世無敵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