來到集市尚未走近之前賣菜的地點,老遠就見昨日買她菜干的余叔,領著一個荊釵布裙的中年婦人,朝他們走來。
林思泠心里不由一咯噔。
莫不成是吃她菜干吃出問題了,來找她算賬?
不能啊……雖說她做的菜干沒洗,但她很確定是把蔬菜表面的臟東西,全切除了的。
她繃緊神經(jīng),故作淡定等兩人走到面前,招呼一聲。
“余叔……你還要買菜干嗎?”
余叔粗豪的國字臉上帶著笑,旁邊中年婦人也笑瞇瞇打量她??雌饋聿幌駚硖羰碌?,她暗暗放了心。
“小丫頭,這是我媳婦,姓包。你叫她包嬸兒就行!”
林思泠有些莫名其妙。不過對方笑臉相迎,她不好置之不理。只能應付地喚聲:“包嬸兒”,臉上陪笑。
“余叔,包嬸兒,你們逛集市呀!”
招呼這么一句,她就想去找地兒賣菜。
她已經(jīng)看見昨日想買她菜干沒買到的顧客,聚一堆在張望這個方向了。
“小姑娘,是這樣的……”
包嬸兒連忙熱情地拉住她手,被林思泠不習慣一下子掙脫。她也不介意,只是眼角余光瞄向林思泠的口袋。
“我家男人昨日買回你的菜干,我嘗了嘗,感覺味道非常好!你能不能以后固定只賣給我們家,有多少,我們買多少?”
林思泠一聽,頓時來了興趣。
對方意思是想從她這里進貨呀?
可惜時間地點不對,她不能賣給包嬸子太多。不然那么多蔬菜從哪里來,說不清楚。
她猶豫一下道:“我家菜干存貨不多,新鮮蔬菜又不容易弄到,不能保證每天有很多菜干提供給你們。包嬸子,你確定不拘多少都要嗎?”
“要,要!”
包嬸子一聽有門,眉開眼笑:“只要小姑娘你答應,你的菜干,除了我們家,不賣給別人就行!”
公玉謹在旁默默地聽,不插言。
“那這價格,還是70文一斤?”
林思泠挑眉。
“這……小姑娘,菜干我們?nèi)?,你總要便宜一點吧?”
不然她當個二道販子,能賺多少?
“包嬸子,現(xiàn)在集市售賣的菜干,最高80文一斤。而我的菜干,加了不少精貴的香料,只要70文一斤。你們拿去加價轉賣,難道錢能少賺嗎?”
做生意,涉及利益,林思泠寸步不讓。
“再說了,我存貨本就不多,每天自己拿點來集市售賣,一樣好賣。耽誤些時間而已,沒必要非得便宜給你們啊?余叔,包嬸兒,你們說對不對!”
兩人訕笑。
本來打量林思泠年紀小,不懂這些。結果小丫頭鬼精鬼精的,半文錢不肯吃虧。
“70文就70文吧!”
余叔連給媳婦使眼色,沒見那群等著買菜干的人,已經(jīng)朝他們這邊走過來了!
包嬸兒迅速解下掛在腰間的一條麻布口袋,掏出一桿小秤:“小姑娘你們住哪里???叫什么?以后我直接上你們那取貨!”
“305。”
林思泠配合她的動作,將裝菜干的口袋遞給她,看她過稱。同時報出自己帳篷的編號。
“包嬸兒,你每天申時過來就行?!?/p>
這樣她只管做菜干,會輕松很多。至于包嬸兒能將菜干賣到什么價位,從中獲利多少,不在她關心范圍。
一個人力量有限,不能把錢全部賺完了。
“二斤一兩。一共算145文吧,麻袋那點重量,抹除不計了!”
包嬸兒麻利地過完稱,將菜干倒進自己口袋,順便賣個好。
林思泠接過錢。雙方達成初步合作,皆大歡喜。
一群等著買菜干的人圍過來,見狀有人不滿地嚷嚷。
“余良你這可就不地道了啊?半路攔住人家小丫頭,將菜干全部買走了!”
林思泠拉著公玉謹,趕緊開溜。
余良夫妻要怎么做這生意,不關她事。她以后是批發(fā)商,零售商與顧客的矛盾,不摻和。
公玉謹覺得這樣的結果不錯,省事。最重要的是,泠妹妹年紀太小,天天去集市賣菜,確實存在一定風險。
林思泠揣著錢,去官方雜貨鋪買了一斤鹽。
說實在的,這菜干若不是她空手套白狼種出來的蔬菜做的,真賺不了什么錢!
現(xiàn)在物價太高,最基本的粗鹽也漲到了6文一兩。
按三斤菜一兩鹽計算,她十斤新鮮菜出一斤干菜,至少需要三兩多鹽來腌制,加上水錢、柴火錢,成本至少要二十文往上。
去關卡的路上,心算這筆帳,林思泠默默嘆口氣。
感覺還是賣新鮮蔬菜省事賺錢。現(xiàn)在時局動蕩,生存太不易了。
她這全靠金手指呀!
到了關卡柵欄邊,林思泠錯愕地看到,不少人聚集在這里。隔著一道柵欄,難民營的人能和外面進不來的流民做交易。
流民用積蓄買難民每天掙的口糧,再售賣干柴或別的東西給難民。
畢竟難民營地的人不方便離開關卡,去更遠的山林里砍柴,而流民可以。
此外,還應運而生一種跑腿送信的職業(yè),稱為走卒。你要找誰,或者給誰捎信捎東西,找個走卒,他能兩邊跑,幫你達成心愿。
走卒分兩種。一種只能跑外面的流民營地,因為沒有名帖,進不來關卡。另外一種有名帖,兩邊都能跑,價錢要貴一倍。
公玉謹找了個跑外的走卒,給他兩文錢。不一會兒,李紹夫妻便帶著李玉梅出現(xiàn)在柵欄外。
林思泠是真不理解,這李玉梅既不待見她,又跟來干嘛?直到看見她頻頻瞧向公玉謹,方才內(nèi)心無語地明白過來。
她心目中的孩子,在這古人普遍早熟的時代,已然可以談婚論嫁,定下婚契!
她沒理李玉梅,只是向李紹夫妻打了聲招呼。
“李叔,張嬸兒,聽說你們有急事找我,是什么事?”
短短幾天時間不見,李紹夫妻黑瘦一大圈,憔悴不堪,顯得無精打采。
見到林思泠,兩人臉上不約而同露出驚喜之色。
李紹疾步走到柵欄邊,抓住柵欄大聲說:“泠丫頭,謹哥兒——太好了,終于見到你們了!”
林思泠不覺得自己與他們有多親近。這個熱切的態(tài)度……莫非有什么麻煩找上她和公玉謹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