醫(yī)生這擰著眉遲遲不說話的反應,讓姜楠感覺到一股沉重的氣息。
可她身上扎著針,而且剛剛剖腹產第三天。
說話的時候,她沒什么力氣,也不敢太大聲了。
她明明那樣著急緊張,卻因為腹部傷口的疼痛,只能發(fā)出最小最微弱的聲音:
“醫(yī)生,我后腦到底長了個什么東西,才導致我經常頭暈頭痛?”
“你就實話告訴我吧?!?/p>
“是不是個惡性腫瘤?”
這聲音微弱無力。
可是卻透著無盡的焦急和害怕。
這么多年來,每次做檢查,醫(yī)院都無法確定她后腦的異物到底是什么。
但每次醫(yī)生都告訴她,不會危及到生命。
讓她不用管它。
可這一次不一樣了。
她剛剛生了兒子。
她想把兒子撫養(yǎng)長大,想給他很多的母愛。
還想和厲寒恩恩愛愛,再給厲寒生個孩子,做個好妻子。
明明一切剛剛好起來。
她害怕失去這短暫的幸福。
所以再次面對腦后長的異物,她心慌慌的。
做了一個沉沉的呼吸后,她才重新望向醫(yī)生,滿面愁容地說道:
“醫(yī)生,你就告訴我吧,至少讓我有個心理準備?!?/p>
厲寒坐在她的旁邊,溫柔有力地握著她的手,“楠楠,你先別著急?!?/p>
姜楠從醫(yī)生身上抽開目光,再望向厲寒的時候,眼里忽然多了更多的不舍和害怕。
明明她才剛剛找到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。
她想陪厲寒一日三餐,朝朝暮暮,青絲白發(fā)。
可她腦子里有個定時炸彈。
害怕、恐慌、無助的情緒,在這一刻集中爆發(fā)。
她反握住厲寒的手,眼里全是潮濕的霧氣,連聲音也帶著壓抑又害怕的哭腔,“厲寒,我害怕?!?/p>
害怕生死。
害怕離別。
“我在呢,別怕?!眳柡疅o法代替她的痛苦。
他感到很無力。
只能輕撫她的腦袋,甚至當著醫(yī)生的面,輕吻她的額頭。
“我在,別怕!”
醫(yī)生見她這般緊張害怕,趕緊謹慎地告訴她安慰她:
“別著急,沒有你想的那么嚴重。”
“根據(jù)你每次的檢查報告來看,你后腦的異物,并不是腫瘤?!?/p>
“因為它從來沒有惡化,也沒有逐漸長大的趨勢,十幾二十年來它都只有零點八毫米,絲毫不長,也絲毫不變。”
“你也沒有腫瘤物的其它病變特征?!?/p>
“但你腦后的異物長在椎動脈處,不能開刀取出?!?/p>
“這個地方動刀子,是有生命危險的?!?/p>
“所以不能手術取出。”
聽到不是腫瘤物,姜楠松了一口氣。
但她還是很擔憂,“醫(yī)生,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,一點也不能動手術?”
醫(yī)生如實回答,“如果強行動手術,風險很大。因為它剛好卡在椎動脈處,椎動脈是人體的主動脈?!?/p>
很快,醫(yī)生又說了一些安慰的話:
“不過你放心,你腦后的異物確實會導致你頭暈頭痛。”
“但它不會讓你有生命危險,所以不用管它?!?/p>
“至于你頭暈頭痛,是因為在你椎動脈處有個異物,會導致你的腦供血供養(yǎng)不足,但也只是短暫的。所以不用太擔心?!?/p>
這樣說來,姜楠的心就放進肚子里了。
偶爾頭暈頭痛,她是可以接受的。
只要不危及到她的生命。
她臉上的愁云漸漸散開了。
可旁邊的厲寒卻還是一籌莫展。
他好像有什么心事。
姜楠身上好多處穴位都扎著銀針。
尤其是腦袋上。
這各處穴位上的銀針,便是促進氣血,化瘀化堵,減輕她頭暈頭痛的癥狀的。
這銀針大概在她的各位穴位上,保留了二十多分鐘。
再取下來的時候,頭果然不暈,也不疼了。
看著似有心事的厲寒,姜楠反過來安慰他:
“厲寒,你不用替我擔心了?!?/p>
“只要不是惡性腫瘤,就不會有生命危險?!?/p>
“就是主動脈被東西堵住了,偶爾供血不足,扎扎針就好了。”
“你別有心理壓力就好。”厲寒看著她。
他的眼神好像在刻意掩飾著什么。
反正姜楠看不懂他的眼神。
沒過一會兒,戴鴨舌帽的陸先生,來了醫(yī)院。
他給姜楠帶了些水果和營養(yǎng)品過來。
還給她的兒子買了些衣服。
姜楠很感激,“陸先生,謝謝你特意來醫(yī)院看我和我兒子?!?/p>
說起來,她和這個戴鴨舌帽的陸先生,也算是熟人了。
于是,她開了句玩笑:
“陸先生,我們都這么熟了,你不必每次見我,都戴著口罩和鴨舌帽吧?!?/p>
“我到現(xiàn)在還不知道你到底長什么樣子?!?/p>
聽到這句話,鴨舌帽男不但沒把帽子揭開,讓她看看他的長相。
他反而又把帽子往下壓了壓,生怕被她看見他的長相似的。
然后,他用他那沙啞的聲音,抱歉道,“抱歉,我怕讓你看到我的長相,會嚇到你?!?/p>
好吧!
她不強人所難。
鴨舌帽男找了個借口,“我還有別的事情,就先走了?!?/p>
“我送你。”厲寒從病床邊的椅子上,起了身。
兩人到了醫(yī)院的停車場。
一起坐進車里。
車子卻并沒有開走,而是停在原地原封不動。
坐在駕駛室的鴨舌帽男,有些擔憂地問,“小舅,小舅媽今天又頭痛了?”
“嗯。”厲寒眉宇間,染著愁緒,仿佛承載著千斤重的負擔。
這種愁緒傳染給鴨舌帽男,讓他也十分不安。
兩人沉默了一陣。
打破這陣沉默的,是鴨舌帽男,“小舅,放心吧,只要她不知道她腦子里的東西是芯片,就不會有什么麻煩事。反正那些麻煩事,我們都解決掉了。”
“還是不能掉以輕心?!眳柡D頭。
看向鴨舌帽男時,他眼神警惕,“各方面都必須警惕一些。”
鴨舌帽男安慰他,“小舅,這次我跟你一起回來,好多事情都是我們能掌握的,你不用這么緊張?!?/p>
“但是好多事情,也是意料之外的。”厲寒還是緊鎖著眉心。
厲寒有許多事情都壓在心頭。
再望向車窗外,天色陰沉得很。
那烏云黑壓壓壓頂,似乎將有一場暴風雨要來臨。
他側頭,看著鴨舌帽男,問,“DNA的結果,什么時候出來?”
鴨舌帽男,如實回答道,“我一共做了三份,都是后天出結果。云叔那邊做了兩份,也是后天出結果?!?/p>
時間真是度秒如年。
等結果的厲寒,每天都會給鴨舌帽男和云驍,打好幾通電話。
這兩天,蓉城下了一場大雨。
雨一直下。
下了整整兩天兩夜。
第三天,雨還未停。
今天應該是DNA出結果的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