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眼神過于銳利。

季母理虧的低下頭，可，她是他的母親，即便他不滿，生氣，也不該這樣對待自己。

“如果這次有危險的是你，我也會不顧一切的救你，你和言言都是我的骨肉……”

“冉冉也是她父母的骨肉?！奔窘闭f。

他唇角勾起的弧度，盡是對母親的諷刺。

“死去的也是我的骨肉?！?/p>

他冰冷的眸子閃過一絲痛楚。

他對這個孩子有多期待，如今對母親就有多失望。

他甚至不愿意多看母親一眼。

季母的身體晃了晃。

孩子沒了。

她無可辯解。

被埋怨她是有心理準備的。

可是，被兒子用這種眼神和態(tài)度對待，心里極度不是滋味。

“是我對不起你?！?/p>

她也感到委屈。

不管怎么樣，她都是母親，想要救自己的孩子有錯嗎？

“以后別往這里來了?！闭f完季江北喊馮媽，“送客?！?/p>

馮媽躲在廚房里沒敢出來。

這會兒，她只能硬著頭皮走出來。

“夫人……”

“你這是什么意思？”季母不可思議的望著兒子，淚眼婆娑地問道，“你是不想認我這個媽了？”

季江北并未回應，而是起身回了房間。

季母氣了，要問個明白，卻被丈夫阻止。

季父的手搭上妻子的肩膀上，輕輕地拍了拍，“真吵起來，就沒緩和的余地了，現(xiàn)在他在氣頭上，都緩緩?！?/p>

“可……我有錯，我承認了，我也道歉了，他怎么能這種態(tài)度對我？”季母痛心疾首。

“好了?！奔靖赴参科拮?，“先回家?！?/p>

真吵起來了，以后也不好收場。

她被丈夫擁著走出房間。

走進電梯里，她實在沒忍住，“他還怪我，當初，我就覺得他們不合適，但是他又犟，為了他的幸福，我成全他，如果不是和顧汐冉在一起，也不會招惹商時序，不招惹商時序，言言就不會被綁架，現(xiàn)在，他還埋怨上我了?！?/p>

“這話，以后別說了。”季父低聲帶著點兒訓斥的口吻，“是商時序人品的問題，咱們這個兒媳，并未做什么有違道德，和傷天害理的事情。”

季父嘆了一口氣，“如果非要說她有什么錯，就是她能看上商時序，還和他結婚，真是眼盲心瞎?！?/p>

“難道我以后都要和他這樣僵著？”季母心里難受，“我也想當奶奶，發(fā)生了這樣的事情，我也傷心，可是他們都在怪我，卻沒有一個站在我的立場想過，我是母親，我總不能看著我的孩子去死吧。”

“他們有心結，時間是良藥，等他們再有了孩子，慢慢忘記現(xiàn)在的傷痛，會好的?！奔靖赴怖^續(xù)耐心的安慰著妻子。

季母委屈的掉下眼淚，“你看他對我的態(tài)度?！?/p>

她哽咽著，“還讓馮媽送客，完全是把我們當外人，有點為人子的樣子嗎？”

“想開點。”季父說，“他不正在氣頭上嗎？況且，他也沒說難聽的話，要是遇上混蛋的，和你吵和你鬧，你豈不是更加委屈？咱們兒子已經(jīng)很有修養(yǎng)了，沒有破口大罵，也沒有和你爭吵的意思?！?/p>

“可他冷暴力啊，剛剛完全就是怪我，要和我劃開界限的意思，什么叫我以后不要來了，難道說，他以后不回去了，我也不能來這里？要和我斷絕關系？”

“不會的?！奔靖刚f，“你想多了。”

季母心里覺得季江北就是這個意思。

但是丈夫有句說的也對。

現(xiàn)在絕對不是爭論的時候。

關系鬧狠了，就沒辦法挽回了。

“等過幾天，大家都消消氣，我們多帶些東西，去親家看望看望兒媳，也順便向親家道個歉，這件事情，不管怎么說，都是咱們的錯，言言也說了，當時顧汐冉護著她，你想想，要不是顧汐冉以身涉險，你女兒，現(xiàn)在指不定是什么樣子呢，咱們要通情達理。”

季父極有耐心的和妻子講道理，寬慰她，開導她。

季母點點頭，“嗯，我知道。”

……

回去的路上顧長年問，“咱們去新房吧？那兒什么都準備妥當了，主要是寬敞，冉冉住著舒服……”

“不去?！?/p>

顧長年的話還沒說完呢，韓春梅就打斷了，“回自己的家，那是季江北買的房子，你明天就把房產(chǎn)證拿出來，去還給他?！?/p>

“你這是干什么呀？”顧長年對季母有意見，但是對季江北并沒有意見。

他勸說妻子，“他是爸爸，孩子沒了，他心里也不是滋味，事情是他媽做的，又不是他做的，何況……”

他看向女兒，“你倒是說的輕松，你女兒，對他沒感情啦？”

韓春梅這才去瞧女兒的臉色。

“你和媽說實話，這件事情，季江北是真不知道，還是假不知道？”她怕季母是騙自己的。

是在為她兒子開脫。

顧汐冉說，“他真的不知道，國外的公司出事了，他一直在忙公司里的事情?！?/p>

“不管怎么說，他們家人這樣做，就是不對，他們女兒的命是命？你的命就不是命了？”韓春梅只要一想起來，還是很生氣，“你也是傻，她讓你去你就去??？你就不去，又能怎么樣？”

顧汐冉靠著窗，她望著外面，眼神有些空洞，聲音低低的，軟軟的，顯得沒什么力氣，“那如果季幼言死了，他們會不會埋怨我沒救他們的女兒呢？”

她這話，是在問他們，也是在自問。

她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。

答案是，他們一定會埋怨自己。

包括季江北看到她時，肯定也會想起，他妹妹的死，和她有關系。

一樣會有無盡的矛盾。

她累了，不想去想了。

顧長年碰了一下妻子，讓她不要再說了。

韓春梅也有眼色，瞧見女兒不愿意多說的樣子，便也閉口不言了。

顧長年悄悄和司機說了新房子的位置，讓司機去那里。

他種了花，這個季節(jié)正是開放的時候。

顧汐冉看了，說不定心情會好。

大房子，她住著也舒服。

到了地方下車，顧長年在后面付錢，韓春梅先帶著顧汐冉進屋。

小院子收拾的很漂亮，養(yǎng)了魚，種了花，還有一顆金桔樹。

這環(huán)境是好。

是養(yǎng)老的好地方。

韓春梅打開房門，客廳里還放著顧長年裝好的嬰兒搖籃，她怕女兒看了觸景生情，立刻往臥房里搬。

“你爸真是，做什么都做不好，也不知道搬屋里去?！?/p>

她絮絮叨叨的。

顧汐冉看了看屋子里，因為是新家，雖然置辦了家具，但是也顯得空曠，很明顯還沒生活的痕跡。

她在沙發(fā)里坐下來。

家具是實木的，但是墊子很軟。

顧長年進來，瞧見女兒坐在客廳里，急忙說，“回臥房休息。”

顧汐冉說，“我想看看外面。”

今天的陽光很好。

顧長年說，“在臥房也能看?！?/p>

他推開旁邊的一間臥房，臥房里有一扇落地窗，窗簾拉開，正好可以看到院子里。

因為有院子，院子外面也窺探不到院內，又有隱私。

顧汐冉走進去，裝修有些偏父母輩的審美。

不過是他們住，他們喜歡就好。

顧汐冉在床邊坐下來。

顧長年說，“我和你媽住對面那間，也能看到院子，樓上也都弄好了，以后你和江北過來，就可以住樓上，知道你們工作需要，還弄了一個書房，只是里面沒放什么東西呢，以后你需要什么就和我說，我給你布置起來?！?/p>

顧汐冉點頭。

“你想吃什么，告訴爸爸，爸爸給你做?！?/p>

“你做的我都喜歡吃?！鳖櫹椒笱苤赣H，她實在沒什么胃口，也不能說不吃。

“行，我去買菜，讓你媽在家陪著你。”

顧長年起身。

顧汐冉說，“我不用人陪，我想睡一會兒，你們忙你們的。”

“好?！?/p>

顧長年關上門。

韓春梅正好搬好搖籃出來。

她見到丈夫就怨念，“搖籃你也不搬房間里去，冉冉看到了，心里又要難受了?！?/p>

顧長年想到女兒懨懨的樣子，微微嘆了一口氣。

“這事，需要時間，我們好好照顧她的身體。”

“你在家，我去買菜。”

“再買些營養(yǎng)品，你瞧她瘦的?！表n春梅囑咐。

“好?！?/p>

顧長年打開院子里的門，就看到季江北的車子停在了門口，他從車里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