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沉御蹙眉,“太后,此事事關(guān)朝堂,無關(guān)后宮,皇貴妃才剛回京,怎會和這些事扯上關(guān)系?!?/p>
“皇上,謝大人求見?!?/p>
溫云眠挑眉,她和云諫安排的事,總算要開場了。
太后的得意和挑釁,也該終止了。
謝云諫衣著緋紅官袍,烏發(fā)冠玉,身姿挺拔如松,如月瀉寒江。
他沖溫云眠暗中點頭,而后行禮,“微臣參見皇上?!?/p>
“謝愛卿怎么也來了?!?/p>
謝云諫姿態(tài)雅正,“啟稟皇上,微臣方才去了一趟京郊,聽聞那里耕種的田地較多,沒想到去轉(zhuǎn)了一圈,竟然發(fā)現(xiàn)了這位百姓藏在田地里的東西?!?/p>
跪在地上的男人渾身一顫。
謝云諫的隨從將一個大包裹拿了上來,打開后,里面是數(shù)量不少的銀票。
男人瞬間面如死灰!
謝云諫輕笑,轉(zhuǎn)而正色說,“這銀票雖然被油紙包著,可也因為前幾日一直下雨的緣故,所以有些發(fā)霉。”
“微臣是和刑部的尚書大人一起去搜的,刑部也調(diào)查了此人的身份?!?/p>
“家中世代耕種,每年要給官府的稅收和自家的開銷,一年也存不下一張銀票?!?/p>
他看向那個發(fā)抖的男人,“不知你是從何得來的?”
“是有人藏在我家地里的。”男人抬頭,慌亂的看著這位清冷出塵的大人。
“真的是有人藏在我家里的?!?/p>
謝云諫聲音溫潤,“聽說你昨日在藥館用了一張銀票抓藥,恰巧,本官讓人去查了,和這里面藏的銀票是聯(lián)著號的?!?/p>
男人剎那間天崩地裂。
君沉御神色陰鷙,“再不老實交代,朕就治你一個欺君之罪?!?/p>
男人嚇得差點哭了,拼命磕頭,“皇上饒命,皇上饒命,這些錢都是中郎將大人給草民的!”
剛才信誓旦旦咬著溫澈不放的中郎將,渾身一哆嗦。
男人哭著說,“是這位大人脅迫草民,讓草民說親眼看到了顧將軍割斷了藤蔓,要是草民不答應(yīng),他就殺了草民全家。”
太后蹙眉,陰測測的看向謝云諫。
沒想到這個謝大人,竟然是幫著皇貴妃和顧家的。
中郎將嚇傻了,“皇上、冤枉啊,微臣沒有做過這樣的事!”
輔國公緊緊握著拐杖。
“本宮記得中郎將方才在大殿上言之鑿鑿的說,是本宮的弟弟溫澈,為了幫著顧將軍毀尸滅跡,不慎墜落懸崖,此話你可還記得?”
中郎將看了眼大殿上那個尸體,他已經(jīng)親自檢查過了,溫澈確實是摔死了。
死人不會說話,他也沒什么好懼怕的。
“皇貴妃娘娘想說什么?”
“你買通百姓,偽造目擊人,此事你不認(rèn)也可以,但是我弟弟這筆賬,咱們是要算清楚的?!?/p>
旋即,溫云眠屈膝,“皇上,臣妾的弟弟就在殿外,不如讓他親自來說說這場陰謀吧?!?/p>
太后和大臣們皆是一驚。
溫澈不是死了嗎?
君沉御鳳眸盯著溫云眠,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,他淺淺勾唇,“傳?!?/p>
溫澈從外走進來,身上赫然是一個普通侍衛(wèi)的衣服。
太后猛地意識到了什么。
中郎將面如死灰,像是見鬼了一樣盯著溫澈。
溫澈恭敬行禮,“草民參見皇上!”
還未受封官職,溫澈倒是很懂規(guī)矩。
“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帝王問話,他如實回稟,“啟稟皇上,草民昨夜受命前去尋找顧將軍和徐小公爺,沒想到竟然在騎馬的時候遭人偷襲,而墜入懸崖?!?/p>
“草民抓住了藤蔓,可沒想到中郎將竟然割斷了藤蔓。”
“你胡說!你有什么證據(jù)敢污蔑我?!敝欣蓪⒛樕n白,色厲內(nèi)荏的盯著他。
溫澈不卑不亢的將斷掉的藤蔓拿出來,“皇上請看,這藤蔓本就是極其堅韌的植物,輕易割不斷,但是這節(jié)藤蔓十分整齊,可見是用了很大的內(nèi)力?!?/p>
“那也同理,一定會在掌心留下淤青痕跡。”
中郎將手指發(fā)抖。
他污蔑溫澈的招數(shù),也都用在了他身上。
“草民墜崖時,中郎將為了銷毀作案工具,將匕首一同丟下來。”
“這個匕首草民已經(jīng)查過了,是金瑞武行的刀子?!?/p>
溫澈字字珠璣,有理有據(jù),“這個武行是不對外私賣這種刀子的,除非提前定制?!?/p>
“于是草民拜托謝大人去查,證實了這把匕首就是出自中郎將半個月前買的?!?/p>
中郎將慌了,“皇上,不是微臣!”
君沉御神色冷寂,“掰開他的手?!?/p>
御前侍衛(wèi)快步上前,掰開中郎將的手和匕首把柄對比。
果然,是他動的手。
溫澈繼續(xù)道,“當(dāng)時因為草民是第一次帶著金吾衛(wèi)的隊伍,再加上天色太黑,他們沒看清草民的長相,于是草民當(dāng)機立斷,和懸崖下的一具尸體互換衣服,”
“也就是殿中的這個尸首?!?/p>
“他手上的痕跡,是偽造的,因為這具尸體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死了好幾天了,只因天氣冷,才沒有腐爛?!?/p>
中郎將徹底懵了。
顧衛(wèi)瀾和溫澈對視一眼,兩人相視一笑。
溫云眠哽咽,“皇上,中郎將和顧家八竿子打不著,為何要害溫家和顧家?”
“也不知道中郎將到底是受誰指使,還請皇上為臣妾和顧家做主?!?/p>
溫云眠的眼淚說流就流。
鶴氅鋪落在地,美人楚楚可憐,看著搖搖欲墜。
輔國公這會已經(jīng)明白了,他孫兒是被人利用,當(dāng)槍使了!
他顫顫巍巍的走到大殿中央,“皇上,老臣想到,前兩日華國公府的世子經(jīng)常去見名兒?!?/p>
“名兒不是一個愛挑事的人,但是老臣卻聽見他們二人在書房里,華世子頻繁挑唆我孫兒,說顧將軍要將我孫兒驅(qū)逐出神武營!”
“而能夠調(diào)動金吾衛(wèi),搶了華世子正將位置的,也是顧將軍!”
太后臉色終于繃不住了。
因為輔國公口中的華世子,就是她的侄兒。
“皇上,軒漾絕不會如此的!”
溫云眠用帕子輕擦眼淚,“太后娘娘,臣妾記得中郎將就是華世子提拔上去的。”
君沉御威嚴(yán)的看向中郎將,“說,到底是不是華軒漾指使你的?!?/p>
中郎將哪里敢指認(rèn)太后的侄兒。
君沉御冷淡開口,“太后娘娘最是剛正不阿,也明白朕眼里容不下沙子,若是朕興師動眾的查,可就不一定是這樣的結(jié)果了。”
君沉御的意思很明顯,聽從帝王的話,什么事也沒有,且不會深究。
若是膽敢不聽,查下去可就是千絲萬縷的關(guān)系了。
太后看向高座上的帝王。
她不能讓皇上懷疑到她頭上。
“李大人,到底是怎么回事,你如實交代,若是真和軒漾有關(guān),哀家決不輕饒他!”
中郎將頂不住壓力,哭著認(rèn)罪,“皇上饒命,是華世子指使微臣的,他、他說他恨顧將軍能晉升的如此快,所以才要毀了顧將軍和顧家的!”
太后微微閉眼,心里恨透了溫云眠和顧家人。
沒想到他們反撲起來,竟然這樣毫無防備的咬傷了她的侄兒!
輔國公跪下來,“皇上,還請?zhí)幩廊A軒漾,還我孫兒一條命!!”
朝臣們這下猶豫了。
溫云眠看向太后,挑眉。
方才還言之鑿鑿要處死兇手的太后,這會臉色鐵青起來。
輔國公,可是個難啃的硬骨頭。
華軒漾又是華國公府唯一的獨苗。
這就是太后設(shè)的局,招惹的人,怪不得別人。
溫云眠柔弱垂淚,“徐小公爺可真是可憐啊?!?/p>
太后氣的手抖。
君沉御眉梢微揚,盯著那個哭泣的小女子。
眠兒今日真是讓他刮目相看。
漸漸看透原本的她,讓君沉御的心越來越充滿興趣和挑戰(zhàn)了。
他忽然舍不得讓她離開了。
留在他身邊,無論生老病死,永不離開,才是他想要的。
他的鳳眸里,被占有和侵略吞沒,不過被他掩蓋住了。
謝云諫看向高座上的帝王。
帝王的目光在娘娘身上停留的時間太久了。
他的心,漸漸沉了下去。
那張契約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