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逸川神色一定,“我知道了?!?/p>
沈南葵臉上露出笑容,“逸川,既然你信我,那就得把這些事情當(dāng)做真的來看,咱們現(xiàn)在該怎么辦?”
顧逸川沉默片刻,搖了搖頭,“事關(guān)重大,我暫時也沒有應(yīng)對之法,況且,阻止災(zāi)情,不是憑一己之力就能做到的,我還得再想想?!?/p>
沈南葵點頭,“嗯,我也會一起想辦法的?!?/p>
顧逸川又關(guān)切地看了她一眼,“南葵,你做了這樣的夢,身子可有什么不適的地方?”
沈南葵搖頭,“除了這夢有些奇怪,我倒是沒有別的感覺?!?/p>
見他還是緊鎖著眉頭,又笑著安撫道:“逸川,洪澇和瘟疫都不是小事,興許是上天不忍見到生靈涂炭,才特意以夢境喻示咱們呢?”
“上天?”
顧逸川笑了笑,“你是說天上的神仙嗎?”
圣人云,子不語怪力亂神,他一向是不信鬼神之道的,可若非如此,又怎能解釋自家娘子做了這樣怪異的夢?
沈南葵知他心中定是難以接受,嘆道:“我原本也不信這些,可是逸川,有些事情就是無法用常理解釋?!?/p>
顧逸川沉吟道:“我明白?!?/p>
隨即他看向沈南葵,十分嚴(yán)肅地說:“南葵,你在夢境預(yù)知的事,不要告訴任何人?!?/p>
沈南葵明白他是為了自己的安危著想,點頭道:“放心,我不會說的?!?/p>
顧逸川緩緩松了一口氣,忽然又問:“對了,南葵,你既然能夢到災(zāi)難發(fā)生,那夢境中是否提示了防范之法?”
鋪墊了這么久,就是為了說到這個。
沈南葵神情凝肅地點頭,“沒錯?!?/p>
顧逸川面色也變得嚴(yán)峻起來,坐直了身子,“是什么?”
沈南葵道:“碧流江貫穿南北,流經(jīng)多地,而辰州、宣州、錦州、韓縣等地皆為平原,地勢平坦,碧流江河道本就偏高,雖則修筑了堤壩,足以應(yīng)對普通漲洪,但這一次,于江南而言卻是百年難遇的大澇,加之六月又是豐水期,處于辰州和宣州中間的堤壩根本擋不住洪水,如此一來,碧流江決堤,洪水便會成倒灌之勢淹沒整個平原,辰州和宣州首當(dāng)其沖,受災(zāi)最重,接著便是臨近的州縣?!?/p>
顧逸川聽著,指尖不自覺收緊了些。
“若當(dāng)真如此,江南百姓危矣……”
沈南葵嘆了口氣,“是啊,洪水一旦決堤,這些地方必定生靈涂炭,不過,也不是沒有應(yīng)對之法,古往今來治理洪水無非有兩條,一是堵,二是疏,但碧流江河床高過城鎮(zhèn),就算再加高堤壩,只怕也是無濟于事,所以,唯有疏通泄洪。”
前世,江南遭受大澇之后,朝廷痛定思痛,一面修筑沖毀的堤壩,一面挖了兩條河道泄洪,這兩條河道以碧流江為源,分別引至辰州和宣州,穿城而出,最后匯入另一條凌江之中,而流經(jīng)兩座城池的泄洪河道,除了有一條主干道,還蔓延出數(shù)條分支,不但能夠更好地起到分流泄洪的作用,還能灌溉農(nóng)田,為百姓所用。
顧逸川點了點頭,“開缺口治水的法子,我在河防通議中看到過,是個可行之策,只是……辰州和宣州這兩地,不屬于我管轄的范圍,若要促成此事,唯有請示巡撫和江南道布政使?!?/p>
“而且要快!”
沈南葵面上浮起一抹憂色,“開河建渠不是一件容易事,留給我們的,只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了……”
顧逸川神色一凝,“我會盡快向布政使大人和朝廷上書?!?/p>
沈南葵道:“兩個多月的時間,能不能將泄洪通道挖出來,還都說不準(zhǔn),若要防御洪災(zāi),除了筑堤壩、挖河道,也要提前疏散百姓,減少不必要的傷亡?!?/p>
顧逸川鄭重點頭,“嗯,我明白。”
他又問:“這是關(guān)于防范澇災(zāi)的,那么,瘟疫呢?”
沈南葵輕輕一嘆,“若是能將洪水治理妥當(dāng),使碧流江免于決堤,幾地的百姓沒有被淹,瘟疫自然也不會發(fā)生,當(dāng)然,這是最好的局面,但我想,留給我們的時間短暫,事情恐怕不會如此順利,所以,我們需到宜州找一個人?!?/p>
顧逸川問:“誰?”
“一個郎中,名叫周同濟,夢中,是他配置出了治療瘟疫的藥方,但我除了知道他是宜州人氏和這個名字,一切別無所知?!?/p>
前世,江南爆發(fā)瘟疫,集整個太醫(yī)院之力都沒能研制出專效藥方,朝廷還下令召集民間郎中,卻也沒能有效控制瘟疫,最后,是一個名叫周同濟的江湖游醫(yī)配出了藥方,所以,若這一世若是仍舊爆發(fā)了瘟疫,想要控制災(zāi)情,此人就是關(guān)鍵。
顧逸川思索片刻,道:“若按照你所說,瘟疫是在洪災(zāi)之后,距今大約還有半年的時間,找一個人應(yīng)該是夠了,此事交給我去辦?!?/p>
“好?!?/p>
沈南葵看著桌上的飯菜,不覺有些餓了,笑說:“說了這么久,飯菜都要涼了,我們先吃飯吧,這些事情固然緊急,但也需要一步一步實施?!?/p>
若就這般大喇喇地叫嚷出去,說江南會發(fā)生洪澇和瘟疫,肯定是沒有人會相信的,說不定還會被當(dāng)做居心不軌之人,遭到懲處。
兩人得想一個合理的計策才行。
這頓飯吃得格外漫長,夫婦倆討論許久,劃分了各自負(fù)責(zé)的事項。
情況緊急,盡管這一天是難得的休沐日,但顧逸川一想到即將受災(zāi)的江南百姓,便無暇歇息,一吃完早飯就出門去了。
他得趕緊去搜集碧流江今年一年的汛情。
沈南葵同樣沒有閑著,吃完飯,她在房間靜靜坐了一會兒,忽然叫了荷華進來。
“荷華,你知不知道,永州境內(nèi)比較靈驗的道觀佛寺有哪些?”
荷華思索一會兒,道:“說來我也沒有去過呢,不過我聽張姑娘身邊的紅豆提起過,城外比較靈驗的,自然是靈泉寺,張夫人送給咱們小姐的那張平安符,就是從那里求的,至于城內(nèi)嘛,我想想……好像有一家星文觀,去的人挺多的?!?/p>
沈南葵站起身道:“走吧,先挑個近的,就去星文觀吧?!?/p>
荷華還有些愣神,“???夫人,可你不是一向不愛求仙問卜嘛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