拓跋婉兒想過監(jiān)國會很累,但沒想會這么累!
她從辰時起就坐在承乾殿大殿上批閱奏折,一直到午飯時間,除了中途去出恭兩次外,眼睛片刻都沒離開過公文,結果卻是奏折越看越多。
最開始還只是一疊,這會兒已經(jīng)快堆成小山了!
她審閱奏折的速度,完全趕不上三省送來奏折的速度!
在看到張玄送來午飯后,拓跋婉兒立馬就跳到了張玄懷里。
“夫君!怎么辦?。窟@奏折看不完,根本看不完?。 ?/p>
張玄摸了摸拓跋婉兒的小腦袋,笑了笑。
北涼朝廷的奏折還算少的了,至少有門下省幫忙分擔,也就是這幾日要保障四衛(wèi)出征的后勤,事務才變得繁多起來。
而且拓跋婉兒第一次處理政務,效率自然比不上拓跋禮這種當了十幾年皇帝的。
有些奏折拓跋禮看一個開頭便心里有數(shù)知道是什么事,草草翻過一遍后便可朱筆批紅,而拓跋婉兒則需要每一份都要認真通讀,然后還要用小腦袋瓜細細想一番該不該同意,這效率怎么提的起來呢?
這個時代的皇權還沒有發(fā)展到張玄那個世界明清兩代的高峰,很多事情三省便可以商量著辦了。
等到朱元璋廢除了三省,國家大事都有皇帝一人做主后,皇帝要批閱的奏折那才叫一個多!
即使是朱元璋這種精力旺盛的猛人,也不得讓太子朱標幫忙處理政務,最后也讓盡心盡責的太子朱標勞累過度英年早逝。
同理還有大清的第九位鐵帽子王胤祥,深受雍正皇帝信任,身兼軍、政、財大權于一身,后世常調(diào)侃其為常務副皇帝,也是被繁重的政務壓得喘不過氣,早早病逝。
明清兩朝的皇帝吸取了前人的經(jīng)驗,為了防止出現(xiàn)主弱臣強的局面,把權責都攬于皇帝一身。
這種過于集中的權力,實際上是一種非人的負擔。
這就導致了明清兩代的皇帝,長壽者往往晚年都不太管事,勤政的皇帝基本都是累死病死。
但在北涼,這個情況似乎又倒換了過來。
這個世界自漢朝之后便是延續(xù)了七百年的亂世,直到大周立國才好不容易統(tǒng)一天下。
然而大周立國不足百年,便又分崩離析,天下又復歸南北對立的局面。
在這八百多年里,效仿霍伊者不在少數(shù),效仿王莽的人更是如過江之鯽。
這個世界不是皇權太盛,而是太過羸弱,以至于有錢有兵的人心里總會有取而代之的想法。
拓跋禮拓跋義兄弟已經(jīng)很努力的在加強皇權了,然而八百年亂世的慣性又且是一兩個人能夠撼動的。
為了安撫不滿,避免樹敵太多,就不得不大行分封,下放權力。
可這些下放的權力,日后又會成為隱患。
眼下拓跋慎掀起的這場叛亂便是當初埋下的禍患之一!
所以皇權太集中不好,不集中也不行,看上去似乎是只有兩個錯誤選項的選擇題。
但張玄看著拓跋婉兒一副叫苦連天的樣子,心有卻有了打算。
“人君當神器之重,居域中之大,將崇極天之峻,永保無疆之休。需居安思危,戒奢以儉,德處其厚,理勝其欲!”
“你眼下雖然還不是皇帝,但掌的就是皇帝的權柄,累是很正常的!”
“很正常?”拓跋婉兒本來以為張玄會安慰下自己,結果張玄卻告訴她這是她以后的日常!
張玄點了點頭道:“是呀!你若是只想當個糊涂皇帝,被人愚弄輕視的皇帝,倒可以不用這么累!例子也很多,往上數(shù)幾百年,這類皇帝不知道有多少,只不過大多活不到壽終正寢罷了!”
拓跋婉兒一聽整個人都麻爪了,“原來皇帝是個這么辛苦的活兒??!那父皇為什么非要讓我當皇帝呢?”
張玄笑了,“你父皇就你一個女兒,不讓你當,這皇位可就要落在旁家了!”
“新的皇帝上臺,你作為前任皇帝的女兒,可能最好的下場便是幽禁!你父皇如此做,其實也是為你考慮!”
拓跋婉兒苦惱地抓了抓頭發(fā),“難道我以后一直都要過這種日子嗎?就坐在案桌前,從天亮看到天黑,周而復始,永無天日??!~~~”
張玄又被拓跋婉兒的樣子給逗笑了,看來這妮子真體會不到權力的醉人之處。
“以后的事,以后再說吧!現(xiàn)下你必須把這個國給監(jiān)好,讓你父皇在前線無后顧之憂!你先吃飯,我把這些你沒看過的奏折先幫你讀一遍,等會再給你復述個簡要就好了!”
拓跋婉兒聽得眼睛一亮,“這個法子好!夫君干嘛不早點提出來?”
早點提出來,你可能不會多想什么,可等你父皇回來,我這些表現(xiàn)定然是瞞不過去的,我要是表現(xiàn)的急不可耐,你父皇肯定又會多想了!
張玄心里這么想著,嘴上卻回道:“三省奏折文章向來旁人不得染手,我是看婉兒你這么辛苦,才自作主張,你父皇回來說不定還要怪罪于我呢!”
“不會的!不會的!”拓跋婉兒一邊吃著飯食,一邊向張玄保證道:“父皇回來要是怪罪你,我就說是我強逼你看的!這樣父皇便不會怪你了!”
看著還帶著些許天真的拓跋婉兒,張玄心底忽然升起一絲慚愧,雖然說張玄不是想從拓跋婉兒這里騙取什么,只是這么利用一個心思單純的人,總覺得心里有幾分過意不去。
不過張玄很快就把這些紛亂的念頭拋開了。
他孤身一人來到這個世界,心里還有許多抱負沒實現(xiàn),自然要事事小心,步步為營。
此刻的張玄還沒有矯情任性的資本,只能充分利用好身邊的資源,來經(jīng)營自己的權力。
反正張玄也自覺不會做什么對拓跋婉兒不利的事情,這些想法也就不必說給她聽了。
就在張玄替拓跋婉兒審閱奏折的時候,一名太監(jiān)忽然跑到了兩人跟前。
“殿下!戶部尚書大人求見,說是有急事稟報!”
戶部是執(zhí)掌北涼財政和大部分府庫的部門,此次要運送的軍糧多數(shù)都是從戶部掌管下的府庫內(nèi)調(diào)運,因此戶部已經(jīng)上了不少的奏折了。
有什么事不能在奏折里說,非要面呈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