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升壑送完太子回去后,又實(shí)在不放心,還是去了私宅。
咬牙將性子古怪的江神醫(yī)喊醒。
從睡夢中被吵醒的江神醫(yī),神色陰鷙望著林升壑:“還有一個(gè)時(shí)辰就要天亮,你連一個(gè)時(shí)辰都等不了,非要吵醒老夫?”
林升壑摸著鼻子,也有些心虛,他頭一次在江神醫(yī)面前放低姿態(tài):“是我錯了,實(shí)在是殿下今日跪了一天,這樣到冷的天氣,我擔(dān)心殿下的腿又出問題,而且我離開時(shí),殿下還一直在吐血?!?/p>
林升壑重重嘆氣:“神醫(yī)向來慈悲,還是求您去看看?!?/p>
江神醫(yī)冷笑一聲:“不過是吐血,又不是要死,大驚小怪什么,你這副模樣,老夫還以為你的主子要死了。”
江神醫(yī)到底爬了起來。
“只此一次下不為例,這也是看在是孟錦月為老夫試藥的份上,否則老夫管他是生是死?!?/p>
等林升壑帶著江神醫(yī)到廢太子府邸時(shí),便發(fā)現(xiàn)了倒在雪地中的太子。
看著鮮血染紅了地面,林升壑聲音都顫抖起來。
“神醫(yī),快看看殿下!”
“去……找她?!?/p>
倒在地上的蕭厭一邊吐血,一邊艱難說話。
林升壑愣住,隨即反應(yīng)過來什么。
“我,我這就去,神醫(yī),殿下這里就交給你了。”
殿下從宮中回來,林升壑便料到這兩人估計(jì)要徹底了斷。
原以為或許殿下還要再痛苦糾結(jié)兩天,沒想到會這么快。
這樣也好,若是太晚,等阿曄回來在,只怕鬧的難看。
多年好友的情誼,若因?yàn)槊襄\月,分崩離析,生出隔閡,林升壑也會覺得可惜。
而且殿下,殿下如今這般處境,也需要謝云曄助力。
所以不管怎么說,如今這樣才是最好的。
唯一對不起的便是孟錦月了。
林升壑壓下心中升起的愧疚。
殿下也很苦,只能說天意弄人。
————
林升壑找到孟錦月時(shí),她衣著單薄,神色恍惚站在橋上。
林升壑心提到了嗓子眼,他手心攥緊,小心翼翼靠近。
就在還有幾步遠(yuǎn)就能過去時(shí),孟錦月卻發(fā)現(xiàn)了他。
“別過來?!?/p>
她回頭望他。
雪夜月光下,足夠讓他看清她臉上的淚,以及她眼中的破碎和絕望。
那些被林升壑壓下的愧疚,在這一刻又再一次從心中升起。
他知道孟錦月有多喜歡殿下,那樣痛苦的試藥,為了殿下她也愿意承受。
甚至不想殿下愧疚,將一切都瞞著殿下。
她的真心干凈純粹,林升壑毫不懷疑,若是叫她為殿下,放棄生命,只怕她也愿意。
孟錦月就是這樣傻,這樣赤忱的女子。
她將所有的真心都獻(xiàn)給了,如今殿下卻要舍棄她。
甚至還要將她送給謝云曄!
平心而論,換做是他,只怕也承受不住。
“你千萬莫要做傻事,若是叫殿下知道……”
聽他提到蕭厭,孟錦月凄涼冷笑著,她雪白的臉上全是眼淚,肩膀起起伏伏。
“他還會在乎我嗎?”
孟錦月自嘲著:“我以為他會有苦衷,可……我認(rèn)識的蕭厭,就算真有苦衷,也絕不會輕賤我,他真的在乎我嗎?”
林升壑想說不是,殿下當(dāng)然在乎。
可他又不能開口,殿下好不容易才叫人死心,他又去橫插一腳,這算什么。
說不定還會破壞了殿下的謀劃。
林升壑只能保持沉默,僵持了半晌。
到底怕孟錦月凍出病來,畢竟她們女子都弱不禁風(fēng),孟錦月更是瘦弱。
“其實(shí)阿曄也很好。 ”
林升壑絞盡腦汁才想到安慰的話。
“你忘記了阿曄,所以如今才覺得難以接受,若是等阿曄回來,你見到他,說不定就能慢慢想起從前和他的相處?!?/p>
“阿曄很喜歡你,如今殿下這種情況,你跟著阿曄才是最好的,當(dāng)初也是阿曄托付,殿下和我才會照看你?!?/p>
林升壑說了這么多,小心翼翼去看孟錦月的神色,卻發(fā)現(xiàn)她臉上毫無任何波動,只是慘笑著。
林升壑便只好閉嘴了。
他繼續(xù)思考如何能叫孟錦月從橋上下來。
孟錦月卻主動開口了。
“這也是殿下想要的嗎?”
林升壑:“什么?”
“你說的這些,讓我和謝云曄在一起,也是殿下希望的對嗎?”
林升壑反應(yīng)過來,毫不猶豫點(diǎn)頭:“嗯?!?/p>
殿下既然將人都趕了出來,那自然是已經(jīng)做了決定。
“如果這是殿下的想要的,那我做就是了?!?/p>
孟錦月笑著開口。
月光下她的臉白的透明,毫無血色,好似整個(gè)人隨時(shí)都會倒下一般。
林升壑攥緊手心,心中愧疚非常。
————
林升壑將人帶回了之前的宅子。
江神醫(yī)剛從蕭厭那邊回來,便又被林升壑拉著去看孟錦月。
江神醫(yī)摸著胡子笑。
“怎么,這小兩口生病都要找老夫?\"
孟錦月抱著膝蓋,對他的話渾然不覺,只默默呆愣流著淚。
見到孟錦月的模樣,江神醫(yī)臉上的笑意消失。
傻子都能看出發(fā)生了什么。
“這是怎么了,難道你們散了?他不要你,還是你不要他?”
“罷了,你這樣不爭氣,怎么也不可能是你不要他?!?/p>
江神醫(yī)嘆息一聲:“那你怎么想的呢,還有一次試藥,你要不要繼續(xù),如今他都已經(jīng)不要你了,你難道還要為了他的眼睛,甘愿去承受著徹骨之痛嗎?”
江神醫(yī)的話,叫林升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他知道孟錦月喜歡殿下,愿意為殿下付出一切。
可那是從前,如今她被殿下拋棄,
試藥又那般令人痛不欲生,如今她真的還會愿意嗎?
若是她不愿意,那殿下該怎么辦?
“繼續(xù)?!?/p>
孟錦月流著淚,語氣中卻依然透著堅(jiān)定。
這下不止林升壑怔住,連江神醫(yī)也是。
“蠢東西!你這種蠢貨活該受苦,你做這么多,人家不知道也不領(lǐng)情,你還要犯傻,試藥把你痛死,你才知道后悔?!?/p>
和孟錦月相處時(shí)日久了,江神醫(yī)對她也有了幾分心軟。
“您罵我沒錯……但就算他不喜歡我,可……可我還是喜歡他,不過我日后不會再糾纏他了?!?/p>
“就當(dāng)我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,至此之后,我不會再糾纏他,叫他為難。”
林升壑面露不忍,但到底沒說什么。
日后,等日后,他一定會將孟錦月為殿下做的所有事情,都告訴殿下。
謝云曄回來的那日,剛?cè)氤蔷腿チ藢m里。
他在西北苦苦掙扎時(shí),朝廷并不施以援手,放任數(shù)萬將士和百姓們自生自滅。
只有殿下,想盡辦法支援。
如今他活著回到京城,百姓們都稱他為英雄,皇帝好似也對他格外看重慈愛。
但謝云曄清楚地知道,這一切都是假的。
“去看看你的未婚妻吧,朕之前允諾你的,等你回來就為你賜婚,明日賜婚的圣旨便會送入孟謝兩府。”
“明日也帶著她看看廢太子,畢竟你不在京城的時(shí)日,也是他為你一直照顧著心上人?!?/p>
謝云曄愣住,他原本只打算偷偷潛入去見蕭厭。
卻沒想到皇帝竟會主動開口叫他去。
“臣遵旨。”
能光明正大帶著杳杳去看殿下,自是更好。
他已經(jīng)迫不及待見到殿下和杳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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