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中懷著不好的預(yù)感,謝云曄打開信件,卻陡然得知他的祖父去世。
假死之前,謝云曄沒和謝家人透露過任何風(fēng)聲,包括他的親妹妹也不知道。
他不說,一是知道謝家根本不會同意他這般做。
其次便是擔心走漏風(fēng)聲,家中還有嫡母,若是叫她知道自已沒死,也會壞了他的事情。
況且事以密成,特別是這般生死攸關(guān)的大事。
種種原因之下,謝云曄沒叫祖父母知道。
他原本計劃著,順利脫身后過半月再透露給家中至親知曉。
之所以想留半月時間,便是為了以防萬一,防止謝家派人抓他們。
這半月時間足夠他們離京城很遠。
卻沒料想到,祖父竟傷心過度,一病不起,甚至病逝。
“阿曄,你又在騙我,明明你答應(yīng)過我,日后不會瞞我?!?/p>
謝云曄對上孟錦月的視線,最后還是將事情全盤托出。
他不愿叫她生氣,她也必定會追根究底。
“是我祖父,他離世了。之前猶豫不想叫你知曉,只是怕你愧疚,并非故意瞞你?!?/p>
孟錦月聽到這個消息確實怔了怔。
她在腦中回想,前世謝老國公活了多久,卻發(fā)現(xiàn)她對謝家的情況一無所知。
那時在東宮中,她基本不外出,只蜷縮在自已的院落里。
謝老國公的離世和她不能說毫無關(guān)系。
她到底牽連了無辜之人。
孟錦月肉眼可見的難受起來,謝云曄顧不上自已,連忙安撫她。
“杳杳 ,我祖父今年八十有一,算是高壽?!?/p>
“何況一切都是我策劃的,是我的錯,無論如何也怪不了你,你不要多想,更不要怪在自已身上?!?/p>
孟錦月沒說話,她心里很清楚,若是謝云曄沒有假死,或許老國公能活更久。
“阿曄,你祖父,他最后可知道你沒死?”
若是老國公抱恨離世,孟錦月心中會更愧疚。
謝云曄點頭:“我的暗衛(wèi)見祖父這場病來勢洶洶,便告訴了祖父,阿枝也說了一遍,祖父最后是知曉我仍然活著的?!?/p>
“傳來的信件中,有祖父臨終遺言,他說不怪我,只慶幸我還活著,叫我日后同你好好過,若我們有了孩子,要想法子送回謝家去?!?/p>
祖父不怪他,謝云曄卻沒法不怪自已。
若早知今日,假死之后便該第一時間叫祖父知曉。
但如今說什么都來不及了。
“阿曄對不起?!?/p>
孟錦月抱住他。
謝云曄輕輕搖頭:“杳杳,我說了這一切和你無關(guān),不必自責?!?/p>
等他隨孟錦月而去后,他會親自去地下同祖父賠罪,望他原諒他這個不孝子孫。
因為謝老國公的事情,謝云曄消沉了些時日。
他們也無心風(fēng)景,便想著繼續(xù)趕路。
路上走了近一個月,才到了一個大的府城。
“阿曄,是繼續(xù)趕路,還是在這里停留一段時日?”
“停下吧,杳杳,我們在此地租個院子,住一段時日?!?/p>
“可……”
孟錦月剛要開口,謝云曄便搖了搖頭:“杳杳,我已無事了,這段時日叫你傷心了。”
“世事無常,逝者已逝,若祖父在世,想必也盼望我們安好,所以今日之后我與你,便不必難過。”
“你有想看的,想玩的,我便帶你去?!?/p>
謝云曄只給自已一個月的時日傷心。
他不能叫孟錦月?lián)乃?,他也不想叫她跟著自已難受。
謝云曄這樣說之后,便也真的這樣做了。
他速度很快,進府城的第一天便租好了院子。
又叫人將院子打掃的干干凈凈,甚至還找來了幾個仆從打理家中事務(wù)。
休整了一日,謝云曄便帶著她去逛了府城中的廟會,之后又去游湖。
一日后兩人都精疲力盡。
“杳杳?!?/p>
孟錦月見他端來一盆熱水,便忍不住往后縮了縮腳:“阿曄,這些事叫仆從來做吧?!?/p>
之前在路上,便一直都是謝云曄照顧她,事無巨細。
包括洗腳。
孟錦月拒絕過幾次,想自已來,卻拗不過謝云曄。
“阿曄,之前沒買仆從,可現(xiàn)在……”
謝云曄蹲在她面前,握住她的腳,放入水中:“無事,這些仆從是剛買的,伺候的想必不盡心,還是我來最好?!?/p>
“可你……不該做這種事情?!?/p>
謝云曄抬頭朝她笑了笑,笑意溫柔:
“你是我妻子,夫君伺候妻子本就是理所應(yīng)當?shù)?,沒什么不該做的。”
孟錦月神色復(fù)雜了幾分。
謝云曄若是做夫君,整個大蕭朝或許沒幾個人能比的過他。
單說為妻子洗腳這件事,便沒幾個男子能做到。
孟錦月思緒飄忽,卻突然想到了蕭厭。
前世,蕭厭也做過這種事。
那時她好似染上了風(fēng)寒,臥床不起,意識模糊時感受到有人抱起她。
她費力睜開眼睛后,才發(fā)覺這人是太子。
他面無表情,渾身散發(fā)著冷氣,看著極為不高興。
那時的她被他嚇到,整個人都抖了抖。
“抖什么?現(xiàn)在知道怕了?之前偷跑出去看雪怎么不知道怕?”
他冷著一張臉,語氣也是訓(xùn)斥。
可訓(xùn)完她后,他將她放在床邊,卻在她身前蹲下,將她的腳放入熱水中。
那時孟錦月瞪圓眸子,滿是驚訝。
因為在她心中,蕭厭是高高在上的 太子,她只是一個孟府庶女。
他們之間云泥之別。
蕭厭平日里說話不多,就算說話也是教訓(xùn)她。
加之他生來便是天潢貴胄,不怒自威。
孟錦月只記得自已那時很怕他。
很多時候不敢同他多說話,也不敢看他。
可那日,或許蕭厭對她很好,也叫孟錦月起了些奢望,她試探性開口求他。
“殿……殿下,等我離開太子府那日,殿下可以派人護送我和娘親離開嗎?”
她小心翼翼抬頭望他,卻突然撞見他冰冷至極的眸子。
“你倒是會想?”
蕭厭譏諷開口,臉色也陰沉的厲害,看著極為生氣,孟錦月被嚇了一跳。
她忍不住紅了眼睛,扭過頭去。
“不送就不送!”
她也難得生了氣,不知怎么就敢和蕭厭賭氣:“那就叫我死在路上好了?!?/p>
說完這話,孟錦月便后悔了,眼睛紅的更加厲害。
這可是太子。
她怎么敢這么對太子說話呢。
孟錦月正要道歉,太子卻開口:“誰說你可以走?”
孟錦月愣?。骸拔也蛔?,難道留在太子府嗎,我不想當侍妾?!?/p>
“我也不想同大姐姐爭,你是大姐姐的夫君,也算是我的姐夫,如今這般便已是違背倫常不能一錯再錯?!?/p>
“大姐姐和父親也說,只等著幫完姐姐生下孩子,便讓我走的?!?/p>
她越說頭越低,太子周身的氣壓也越來越低,孟錦月不敢抬頭,但她能感受到太子要吃人似的目光。
“再胡說孤就叫人縫上你這張嘴!”
“孤也不是你的姐夫!”
他的語氣太冷,孟錦月被嚇的一哆嗦,頭埋成鴕鳥:
“我知道了,是我失言了,我這般身份,如何能叫殿下姐夫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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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杳杳?”
孟錦月渾身一震,謝云曄叫她從回憶中拉回來。
“你怎么了?”
孟錦月扯出一抹笑,她搖了搖頭。
前世太痛苦,所以重生后,她刻意將前世所有記憶遺忘干凈,她也以為自已忘了。
原來她竟還記得。
她也記得,那夜蕭厭踢翻了木桶,水灑了室內(nèi)一地,最后他拂袖而去……
當時她卻十分茫然惶恐,不知怎么又惹到他了。
如今回過頭在看,她只覺得那時自已傻的可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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肥章,寶子們晚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