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光榮眼中有些懊悔,他看著蘇陽,目光有些躲閃,緩和許久,才繼續(xù)開口。
“敖廣孝說他聯(lián)系上一家南方的公司,說這家公司低價從海關(guān)買下一批被扣的貨車,都是新的,大貨車,比國產(chǎn)的還便宜百分之四十?!?/p>
“他讓我跟老板說,倉庫這邊運貨的車不夠,得再買二十臺貨車。”
“讓他再把南方的公司介紹過去,讓老板從他們這采購,到時候,老板不光對他刮目相看,他還能從南方公司那面,拿到一萬塊錢回扣,只要事辦成了,他就分我五千?!?/p>
“我想著,這也不是壞事,就把事情跟老板說了……”
“這事,經(jīng)過了一段時間,后來就成了……”
“誠信物流的老板,先打了兩輛車的錢過去,采購了兩臺,果然,人家把車送來了,都是國外的貨車,還是新的,正常買,一臺得十多萬,這才花了幾萬塊錢,就買到了?!?/p>
蘇陽眉頭緊鎖:“然后呢?”
“然后誠信物流的老板,就花大價錢,又定了二十輛車,想把這個便宜占了?”
徐光榮冷笑一聲:“是,他是花了錢,想把這些車都包下來,我記得清清楚楚,十八輛車,整整一百三十五萬!”
徐光榮深吸了一口氣。
“這筆錢打過去之后,這家公司就消失了?!?/p>
“緊接著誠信物流的老板報了警,但是于事無補,人都丟了,公司也是假的,去哪找啊,那年頭,能找到才是見了鬼了!”
“敖廣孝跟我說,他也不清楚這是家騙子公司,為了賠罪,他還給誠信物流的老板,拿了四千多塊錢,求他能原諒自己,介紹錯了人?!?/p>
蘇陽冷笑一聲,到這,就跟他了解到的情況差不多了。
誠信物流當(dāng)時的經(jīng)營情況,根本掏不出這一百多萬,有不少,都是誠信物流的老板,借的錢,他想著即便自己用不上,七萬多塊錢一輛大貨車,轉(zhuǎn)手賣了也不虧。
民間借貸的利息,可比銀行高多了,一百三十五萬的貨款沒了,誠信物流老板要面對的是天價利息。
估計用不了多久,就被追債的逼死了……
徐光榮繼續(xù)道:“誠信物流的老板還不上錢,就被逼死了,就在我以為,我得再出去找工作的時候,突然有人把誠信物流接手了。”
“他直接全資收購了誠信物流,還投了新錢進來……”
“你們猜,這人是誰?”
蘇陽眉頭緊鎖,胡衛(wèi)國一言不發(fā),做筆錄的胡玲也抬起頭看向徐光榮。
他們連猜都不用猜,因為徐光榮已經(jīng)把答案擺在他們面前了。
接手誠信物流的,就是敖廣孝。
徐光榮嘆氣道:“我是真不知道啊,這是敖廣孝一手干的好事,他把人家逼死了,又用人家的錢,把誠信物流買下來了!”
“我當(dāng)時很害怕,很驚慌,但是敖廣孝找到我,直接把我提拔為了公司副總,還負(fù)責(zé)所有車隊的管理工作,開了一個天價的薪水!”
“最重要的是,他給了我五萬塊錢,還給了我百分之十的股份!”
“那是九幾年,五萬塊錢啊,我這輩子也沒見過那么多錢……”
“我昧著良心,我就答應(yīng)他了!”
徐光榮愈發(fā)激動,他怎么也不會想到,這是他噩夢的開始,如果他有的選,他當(dāng)初一定不會要那五萬塊錢的封口費!
“可我沒想到,他真的那么喪良心!”
“他拿下誠信物流之后,改名叫捷運物流……”
“雖然價值上百萬,但是他怎么可能滿足,他又對江城市同樣的幾家物流公司下手!”
徐光榮邊想邊說:“當(dāng)時有個大物流公司老板,叫邊振國,他找人引誘邊振國打牌,最開始讓邊振國贏了不少錢,等邊振國上頭之后,再讓他開始輸錢……”
“當(dāng)時經(jīng)常找邊振國打牌的幾個,都是他的人!”
“有時候,我也跟著湊湊手,我親眼看著邊振國越輸越多,越輸越多,最后把錢輸光了,他再假惺惺的給邊振國一份加盟書,讓他加入捷運物流,說他和邊振國一起干!”
“其實就是為了卷走邊振國物流公司的人,讓他們跳槽到捷運物流來,等邊振國生氣的時候,他再拿出債條,讓邊振國只能捏著鼻子認(rèn)了,到最后,邊振國連貨場都被抵押了?!?/p>
徐光榮說的越來越多,江衛(wèi)國卻聽的觸目驚心。
詐騙,設(shè)局做賭,私藏槍支,還逼死了一條人命……
蘇陽沉默著,他知道邊振國的事,卻沒想到,徐光榮也參與其中。
兩人默契的沒有開口,聽著徐光榮繼續(xù)講。
當(dāng)時的江城市物流行業(yè),不止誠信物流和邊振國一家貨場,還有大大小小許多家物流公司,那時候的江城市,廠子多,私營工廠更多,而且輕工業(yè)發(fā)達(dá),又處于交通樞紐地帶,不少火車都要經(jīng)過,所以能養(yǎng)活得起眾多物流公司。
這些公司,也就成了敖廣孝的下手目標(biāo)。
拿下邊振國之后,敖廣孝又雇人綁架了另一家物流公司老板的女兒,使得這家原本和捷運物流處于競爭狀態(tài)下的物流公司,資金鏈斷裂,一蹶不振。
另一家公司貪圖便宜,沒有給倉庫上保險,他就串通庫管,用煙頭放火燒了倉庫,使得這家公司損失巨大,隨后三個月不到,庫管申請辭職,敖廣孝讓徐光榮安排這人跑路。
諸如此類的事情,數(shù)不勝數(shù)。
雖然徐光榮美化了在其中自己的形象,甚至避重就輕,但他參與犯罪的證據(jù)確鑿,只要證據(jù)落實,也逃不了牢獄之災(zāi)。
但徐光榮對敖廣孝的恨,積累了十幾年,他以為兩人怎么也算是同路人,誰能想到,因為他一句玩笑,得罪了司如云,敖廣孝就讓人打折了他的腿,還讓他閉嘴,攆他離開了捷運物流。
甚至怕他魚死網(wǎng)破,還隔三岔五讓人來警告他,他寫的舉報信,更是連鎮(zhèn)上都出不來,他也嘗試逃出去,可又有誰相信他呢?
一個是杰出企業(yè)家,另一個是瘸腿的低保戶,再后來,他真的懶得折騰了。
筆錄一直寫到晚上,即便如此,一些細(xì)節(jié),徐光榮依然說不清楚,江衛(wèi)國干脆讓他上車,接他到市里,安排住處,再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清楚。
做完筆錄之后,他們還得逐個找到當(dāng)年的當(dāng)事人核實,以及調(diào)查取證。
走出徐光榮家里,江衛(wèi)國扔給蘇陽一包煙。
蘇陽看了看,樂了:“中華,有錢啊,你不是不抽煙嗎?”
江衛(wèi)國道:“讓人專門去鎮(zhèn)上給你買的,這次真的多謝你了,不管你是為了廣告宣傳,還是商業(yè)競爭,亦或者是良心未泯,我都感謝你能找到徐光榮這個證人?!?/p>
“剩下的事,就交給我吧,搜集證據(jù)需要一些時間,現(xiàn)在我們已經(jīng)下發(fā)了通知,并且讓人盯住敖廣孝,保證他沒辦法離開江城市?!?/p>
“一會先送徐光榮回去,再送你回家?!?/p>
蘇陽點著了一根煙,抽了一口:“事就算解決了?那你上次說的話還算數(shù)嗎?”
江衛(wèi)國有些懵,他想不到自己說什么了。
蘇陽提醒道:“就是你說你要把你妹妹介紹給我那事……”
江衛(wèi)國無語至極的看了他一眼。
“你跟司學(xué)忠的女兒分手,我立馬把小珍叫來?!?/p>
蘇陽打了個哆嗦,他和司瑤處對象司學(xué)忠不同意,他要是敢甩了司瑤,司學(xué)忠得把他分尸了,他咽了一口吐沫,擺了擺手。
“還……還是算了吧!”
敖廣孝被捕之后,捷運物流就是強弩之末,根本不可能是速速通物流的對手。
但只有蘇陽知道,他真正的對手,是司震和司如云,這兩個人攪風(fēng)攪雨,卻事了拂衣去,片葉不沾身,心里指不定怎么記恨他呢,尤其是司震,活吞了他都不過分。
而且這兩人極有可能是暗害司瑤的幕后兇手。
還是要小心為上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