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黎黎揮手拒絕,“真的不用,我只是胃不舒服。”
許是現(xiàn)在每天都要去一次醫(yī)院的緣故,她對那地方莫名抗拒。
冷冰冰的器械,刺鼻的消毒水味,讓人不由自主地呼吸不暢。
“你這么年輕,怎么會胃不舒服呢?”傅老太太上前抓著她的手,瞪了眼傅行琛,“你快去開車?!?/p>
傅行琛拗不過,身形微動,朝門口走去。
姜黎黎靈機一動道,“奶奶,我現(xiàn)在生理期——”
每次事后都吃藥,肯定懷不上,她下意識地撒謊。
可剛說完,她冷不丁意識到,例假好像已經(jīng)推遲十來天了。
最近事情多,她把這茬給忘了。
“啊?”傅老太太失望不已,松開她的手,但還是交代傅行琛,“胃不好趁早帶著黎黎去看看,拖久了遭罪?!?/p>
“好,找時間我會安排她去看醫(yī)生?!?/p>
傅行琛鷹隼般的眼眸落在姜黎黎臉上。
他清楚地記得,姜黎黎的生理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過了。
“劉嫂,去做點兒養(yǎng)胃的粥啊什么的,中午咱們就在這里吃。”
傅老太太又拉著姜黎黎回沙發(fā)上坐下。
劉嫂應(yīng)聲,轉(zhuǎn)身進入餐廳,熟稔地打開冰箱。
卻見冰箱里空空如也。
不僅沒有食材,連剛剛姜黎黎口中所謂的在冰箱‘凍著的水果’都沒有。
她又打開冷凍柜,里面是一些不該出現(xiàn)在這兒的速食冷凍食品。
“劉嫂?!备敌需∵M入餐廳,低聲解釋,“這兩天公司忙,我極少回來,夫人回娘家了,家里沒備食材?!?/p>
這個解釋說得過去,若不是劉嫂知道姜黎黎跟娘家關(guān)系很差,她就信了。
但就算她不信,也不好直接戳破傅行琛。
“是這樣啊,剛好我保姆車上有我給老宅那邊采購的菜,我去拿下來?!?/p>
傅行琛頷首示意,“辛苦你了?!?/p>
劉嫂笑著往外走,“少爺客氣了,應(yīng)該的!”
客廳,傅老太太跟姜黎黎品著花茶聊天,并未注意到劉嫂到車上拿了菜進來。
“黎黎,你弟弟最近怎么樣?”傅老太太問。
“在接受治療。”姜黎黎看著茶盞中淡黃色的花茶,提起姜恒她心間一沉。
傅老太太面露心疼,“現(xiàn)在醫(yī)療發(fā)達,會好起來的,在哪家醫(yī)院治療?是不是有名的醫(yī)生?如果有什么困難及時跟我們開口,不論是人力還是財力,明白嗎?”
傅家出面,能找全世界最好的醫(yī)生給姜恒治療。
也付得起昂貴的醫(yī)藥費。
可姜黎黎想,別說她跟傅行琛快離婚了,就算不離……
傅行琛應(yīng)該也不會幫她。
“在江城市醫(yī)院,是從國外留學(xué)歸來的京輝京醫(yī)生,名氣雖然不大,但很有實力?!?/p>
“京輝???”傅老太太驚訝,“他什么時候從國外回來的?”
姜黎黎怔住,下意識地回答,“好像是前不久才回來,奶奶,您認識他?”
傅老太太和善一笑,“當(dāng)然認識了,我看著那小子長大的,他回來了……也不知道來看看我這老婆子。”
聽語氣,傅老太太跟京輝很熟。
那,傅行琛肯定也跟京輝很熟。
姜黎黎想起姜恒自殺那晚,傅行琛一通電話,京輝就從搶救室出來,安排她進去探視。
后來,京輝還變相的打聽她跟傅行琛的關(guān)系。
她當(dāng)時擔(dān)心姜恒,沒往深處想。
如今,她胸口莫名沉悶。
他們認識,與她無關(guān)。
以前無關(guān),以后也無關(guān)。
“孫子?!备道咸惺?,讓傅行琛過來,“京輝回來了,你怎么不跟我說?”
傅行琛漫不經(jīng)心地走過來,在她們對面的貴妃榻上坐下。
“還沒來得及?!?/p>
傅老太太瞪他,“說得好像他是大忙人一樣,是你讓他回——”
“奶奶?!备敌需⊥蝗婚_口打斷道,“您之前不是在頂樓,種了兩盆花,要不要上去看看。”
據(jù)說,那兩盆花是國外的稀有物種,知道傅老太太喜歡,傅行琛特意在國外花大價錢弄回來的。
本以為,傅老太太是想放在老宅精心養(yǎng)著。
誰知傅老太太放在了這兒,并且不許姜黎黎跟傅行琛上去打理,讓那花自生自滅。
“你不說我都忘了,兩年了,也該看看長成什么樣了?!备道咸⒁饬Ρ晦D(zhuǎn)移。
傅行琛起身,攙扶著傅老太太上樓去。
姜黎黎清澈的眼眸,隨著他們移動。
其實傅行琛沒必要躲避這個話題。
她雖然確實會心生芥蒂,但她很識趣,不會自討無趣地質(zhì)問他,為什么認識京輝這么優(yōu)秀的醫(yī)生,不能早一點兒告訴她?
那可關(guān)乎著姜恒性命!
罷了,反正現(xiàn)在,蘇封塵已經(jīng)幫忙牽線了。
她起身去廚房給劉嫂幫忙。
頂樓,來時兩株鮮活的花兒,此時一盆枝葉有些黃綠,一盆枯萎了,但根上還有些綠油油的。
傅行琛很意外,頂樓的花房從來不打理,僅僅是比外面嚴寒的天地暖和一些。
他以為,這兩盆花早就枯萎了。
“你說,這兩盆花,還有救嗎?”傅老太太問。
“若悉心照料,或許還有一線生機?!备敌需≠I這兩盆花時,特意了解過它的習(xí)性,“不難養(yǎng),但完全不管是活不了的?!?/p>
傅老太太煞有其事地點頭,看向他,“既然你知道不管不行,那以后就用心養(yǎng)一養(yǎng)吧,兩盆花能讓你明白,萬事皆需用心的道理,它們最后就算真死了,也值?!?/p>
傅行琛眉骨微攏,“我養(yǎng)?”
“對,你養(yǎng),別讓黎黎插手。”傅老太太拍拍他肩膀,“把你工作的時間和精力,抽出來一些。”
她曾經(jīng)也這么勸過傅斯軍。
把哄老婆的時間,抽出來一些放在工作上。
但傅斯軍不聽。
不聽就不聽,人家的家散不了。
但傅行琛這兒——
她希望,孫子能明白這個道理。
——
午餐準(zhǔn)備得差不多時,張青禾給姜黎黎打來視頻通話。
劉嫂推著她離開廚房,“夫人,您去跟親家夫人聊,這里交給我就行了!”
“行。”姜黎黎不想在外人面前,落張青禾的面子。
她到客廳外的暖房里接通視頻,“媽,有事嗎?”
張青禾躺在沙發(fā)上敷面膜,“我來關(guān)心一下,你這幾千塊錢的班!”
姜黎黎:“……”
聽到張青禾陰陽怪氣,她不自覺蹙眉,“沒事就掛了?!?/p>
“等等?!睆埱嗪桃话炎У裘婺?,坐起來,直勾勾盯著屏幕,“你這不是在家里嗎?好啊,把我甩在這兒回去過好日子了?”
暖房里有一個貝殼風(fēng)鈴,是姜黎黎去海邊撿的貝殼,加工后掛起來的。
張青禾看到過,夸贊她手巧,再次看到,一眼就認出來了。
“是個意外,我很快就——”
“不用跟媽解釋,媽盼著你回去呢,這都鬧多少天了?既然回去了就好好哄哄行琛,抓住這個機會!”
張青禾高興得合不攏嘴,“什么機會你明白吧?行琛在家里吧?趁著午休的時候,小別勝新婚……”
她洋溢著喜悅的聲音,傳遍了暖房的每一個角落。
暖房門口,傅行琛被陽光籠罩,他瞇起的眼睛深處,蔓延出絲絲不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