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月初其實已經(jīng)到了片刻,就在老太太罵她是“小賤人”的時候。
花椒險些直接沖進來,卻被柳月初一把攔住了。
她早就知道老太太瞧不上自己,那又何必在意,況且與一個將死之人計較,傷的是花椒的功德,何必?
她之所以在門外等了半晌,是想知道柳慕升的態(tài)度。
如今柳慕升態(tài)度堅決,甚至還把三房給懟了,那她也就沒什么再躲藏的了,直接出面處置了就是。
但柳月初這話著實氣人。
什么叫再拖延下去穿不上衣裳?
老太太果然聽了就胸口憋悶,想用手錘又沒了力氣。
她費力的朝向柳月初指了指,無聲的罵了一句“賤人”,柳月嬋已經(jīng)閃身到了窗邊,拿出長針“唰唰唰”。
幾針下去,老太太頓時一動不動,幾個呼吸的功夫倒是臉上又了那么一丁點兒氣色,也不知是柳月嬋的醫(yī)術(shù)奏效,還是把她嚇得回光返照了。
“月初,你來了?!绷腥缃窨吹街杜行┡?。
他自從被柳慕升帶著去管理馬場,也旁敲側(cè)擊的試探過柳月初在眾人心中的地位。
原本以為她一個小娘子,即便有幾分能耐,也更多依靠著柳家的家大業(yè)大。可真的做起事來他才明白,柳月初好似柳家的定海神針,就連一個力工都開口夸贊,不允許任何人腹誹柳月初半句。
每每柳月初遇上外界的詬病、遇上宮里的麻煩,柳尚都在白日做夢,是不是她真的就要倒下了?
可每當他這么想,柳月初都能化險為夷,甚至站得位置更高。
如今她還成了五品的“宜人”,按說遇見了是要下跪的。
但柳尚顧忌顏面,只帶著家人行了大禮。三嬸娘和柳慕方也規(guī)規(guī)矩矩,完全沒了剛剛的張揚做派了。
柳月初微微頷首,又看向了佟佳兒。她一個字都沒說,就在等著佟佳兒起身問候了。
佟佳兒還在老太太床邊抹淚兒,此時聽到柳月初前來,故作難過委屈,不理不睬。
柳月初給花椒遞了眼色,胡椒上前斥了一聲,“哪家的小娘子,見了我們主子不知道行禮問安?好似柳家五服都掛不上親眷是姓佟字的?!?/p>
佟佳兒被訓(xùn)的沒臉,只能硬著頭皮起身,“民女佟佳兒見過柳娘子,也是一時神傷忘了行禮請安,特殊時候還望娘子莫要怪罪的好。”
“我祖母過世,你神傷什么?”柳月初看向柳尚道,“這是方哥兒的未婚妻不成?特意帶來給祖母瞧瞧的?”
“???”
“?。。 ?/p>
滿屋子的人都驚呆了!
這明明是給柳慕升說的親事,怎么眨眼就成了柳慕方的了?!
“別胡說,怎么是方哥兒,是想著你大哥的親事要抓緊……”柳尚連忙開口道。
“我大哥?他的親事要陳郡主和大都督做主,不是早就定下的?而且說親也沒有長輩在,就單單的來了一個人?我還以為大哥又惹了什么麻煩,跑到家里來要說法的。”
柳月初狠狠地剜了一眼柳慕升,只怪他不早些坦白三房在為他選親的事,不然會有這種事出現(xiàn)么!
柳慕升也的確心虛,他也沒想到三叔父會直接帶了姑娘到家中啊。
“與我無關(guān)啊,我對天發(fā)誓,我行的端、做得正,已經(jīng)大半年都沒有逛過花街柳巷,而且這事兒你是知道的啊,各個鋪子來找你結(jié)賬的,你心中比我清楚的!”柳慕升大言不慚,他之前在花樓的銀兩的確也要柳月初出面付錢的。
柳月初嘴角歪了南天門。
就那囧事還當好事兒說?
“既然沒有這等關(guān)系,佟姑娘為何單獨登了柳家的門,而我這個主人卻不知道?”柳月初不是初見她,前世打過了太多交道。
佟佳兒貌似柔柔弱弱,其實笑里藏刀,原本她以為今生不再有瓜葛就是了,卻未料到她還是挖門盜洞的登了柳家的門。
佟佳兒臉色赤紅,身邊只有一個小丫鬟,哪里有什么親眷?就連個能撐腰的媽媽都沒有。
“我、我也是……我也是聽了府上三老爺?shù)恼堁诺搅襾恚以疽膊恢菫榱耸裁词?,卻不料是在提親事。”
她羞得臉色通紅,已經(jīng)紅到了耳朵根兒,“我一個姑娘家,也是要體面的,剛剛就說了沒臉回府上,就這么陪了老太太了去……”她聲音哽咽,又開始哭。
柳月初冷嘲一笑,“非親非故的,陪我們老太太干什么?況且老太太這還在呢,你是盼著她早去么?”
老太太剛剛緩過勁兒,聽這話又是心中一梗!
“我瞧著這閨女不錯,就許給升哥兒做媳婦兒了,我臨死之前就要做了這個主!”
“我不干!”柳慕升這會兒也來了脾氣了,什么好端端的就讓他娶親?!
“這事兒甭想沾上我,我說不娶就不娶,有本事你們就把我爹找回來做主,否則誰說我都不聽!”柳慕升更厭惡道德大旗壓下來,甚至已經(jīng)開始察覺到三叔父的私心了。
柳尚眼見兄妹二人態(tài)度強硬,也察覺到這事兒或許成不了。
“是我魯莽,只想著你祖母期望生前看到你娶妻,就能安心閉眼……但事情已經(jīng)到了這個地步,也不能就這么把人打發(fā)回去吧?”
他這話有些心虛,更是試探,試探佟佳兒肯不肯就此罷休……
佟佳兒是擺明了要賴上柳家,“三老爺邀我出來時,說的就是為了親事,我也把事情稟告給了父親。父親念在老太太病重才許我出來,否則也是不容我邁出二門的。”
“我可體諒柳家大少爺心有所屬,但柳家也要給我父親一個交代才是?!?/p>
她擺明了不扒層皮不罷休。
親爹好歹也是府尹呢,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打發(fā)掉的人物。
柳月初怎能不知她什么心思,“祖母不是想看孫兒娶親?可以啊,你嫁給柳慕方,做我的弟妹。”
“我三弟雖然只是個秀才出身,也不虧了你?!?/p>
“畢竟你娘家的表哥還在等著還賭債,時間再拖延久了,沒準會掉個鼻子瞎只眼的,那時哭都沒地方哭去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