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中耀不再說話,只是一直的看著她。
柳月初頗有心虛,“我是不想連累了郡主府。”她不敢說出袁厝身世的真相,畢竟她不知齊霄帝想不想認(rèn)下這個兒子。
以前是疑惑,如今知曉了醇親王和齊霄帝之間的舊丑聞,她可以確定,齊霄帝不會認(rèn)。
哪位帝王肯拋棄顏面,張揚(yáng)他不恥的那一面?
沒把袁厝直接弄死,毀尸滅跡已經(jīng)算是有情分了。
陳中耀十分不滿地白她一眼,“你覺得郡主府和柳家還分得開么?”
柳月初:“……”
仔細(xì)想想,貌似真的分不開。
“可我說了,哥哥最好別告訴郡主,我怕她知道的事情太多,反而擔(dān)憂焦心。”
“她雖被稱為郡主,但也是總督夫人,更有人人厭惡的御史兒子,你覺得她的承受能力會比你更差勁么?”陳中耀不由冷斥了一句。
柳月初訕訕。
不愧是人人厭惡,夸人兩句都說的這么不中聽。
“是袁厝來了消息,要用錢,但我真的不知道他要錢做什么。”
“袁厝離開京城之前,陛下把暗衛(wèi)的調(diào)動權(quán)責(zé)交給了他?;蛟S要錢與此也有關(guān)聯(lián)?”柳月初說最后這句時,眼珠在四周轉(zhuǎn)了兩圈,示意陳中耀周圍可能有暗衛(wèi)的人。
陳中耀幽幽,更有些氣憤,“沒見過當(dāng)官還要自家女人賣了家業(yè)貼補(bǔ)的,你們家還真是獨一份?!?/p>
柳月初捂嘴嘻嘻一笑。
她真不知道那些人都在何處,“誰知道闖了什么禍,而且還特意提醒我不要告訴侯來,侯來也是暗衛(wèi)之一,歸在程海程公公門下?!彼敛涣邌莸鼐桶押顏斫o賣了。
“其實夫君十分信任他的,畢竟曾相依為命。可孟長淮的事情讓我對他有了提防,他還是會聽程公公調(diào)遣?!绷鲁豕室馔诳鄮拙洌朐囋囁诓辉?。
陳中耀看出她的小心思,“其實你也沒有必要提防他,有話但說無妨。這里是郡主府,更是總督府。暗衛(wèi)再怎么厲害,也比不過軍中鐵將,況且無論他忠心于誰,我想弄死他,他都必死無疑?!?/p>
柳月初瞠目結(jié)舌,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陳中耀這般夸口。
但仔細(xì)思忖,他的確沒什么怕的。
郡主的娘,總督的爹,還有那堆疊如山的彈劾折子……
柳月初索性也不隱瞞,直接把礦脈之地的事說了,“……我估計他是想做點兒什么,所以用錢,而且還沒有確切的把握,亦或者怕傳信丟失,所以陛下此時也不知道。”
陳中耀凝神思忖了片刻,他是知道父親曾暗中入京的。
“你有沒有想過,陛下為何讓袁厝統(tǒng)領(lǐng)暗衛(wèi)?”他突然提出這么一個問題。
柳月初當(dāng)然知道,卻不知道如何說。
她把懷長盟為何改名孟長淮的事情說了,“……雖然二十多年過去,可若夫君真是醇親王夫人所生,他便是醇親王府的人?!?/p>
可他的親爹是齊霄帝。
齊霄帝讓袁厝統(tǒng)領(lǐng)暗衛(wèi),或許想讓袁厝去對付醇親王?否則也沒必要讓黃帆奔赴西部了。
柳月初承認(rèn)自己思忖的腹黑了些,但齊霄帝的那個品行和性格,這個可能性很大。
陳中耀看她凝眉沉默的模樣,“你倒是看得很清楚?!币膊恢螘r,這個曾經(jīng)只會嚶嚶嚶的妹妹開始籌謀宮廷之爭,開始動了這些腦子了。
“我也不敢不清楚。否則不僅難自保,還容易連累他人?!绷鲁踅蛔〈蛄艘粋€哈欠。
“其實太后重病之時,陛下也給醇親王送了告急信,讓他回來見太后,可惜醇親王以病重為由推辭了?!?/p>
陳中耀向來很少與她攀談朝中內(nèi)政,這是第一次推心置腹的談。
柳月初眨了眨眼,“所以陛下想看看,他是不是病重?”
“西部每年撥款也不少。”陳中耀道。
柳月初微緩著點頭,看來朝中人并未忘記醇親王,只是只字不提而已。
暗中是否與醇親王有來往,也無人能知。
“哥哥是怕陛下想用夫君當(dāng)個靶子?”倘若袁厝真是醇親王夫人之子,那的確很容易點燃隱藏多年的烈火苗,徹底把兄弟恩怨再度勾起。
“二十年不動聲色,誰都會心中起疑。”陳中耀的話無褒無貶,也聽不出他有絲毫偏心。
“我終于能夠明白一句話,就是情非得已?!绷鲁跸氲搅嗽?。
他已經(jīng)被推上了那個位置,的確很難抽身,“我只覺得產(chǎn)業(yè)賣的太少了,再多賣點兒錢給他拿去就好了?!?/p>
陳中耀:“……”倒貼也沒必要這么積極。
二人在這里嘀嘀咕咕,此時魏公銘也在和三殿下秦慕顏提起黃帆前去西部的事。
他不是第一次和秦慕顏提起私聯(lián)醇親王,只是秦慕顏不肯。
“殿下,如今左丞府被陛下棄了,您若再不干脆一些,恐怕再也沒有機(jī)會去爭一爭了?!?/p>
“如今陛下發(fā)現(xiàn)了新礦脈的事情都要對您隱瞞,就更不可能將新軍器械裝備給左丞一系人的軍中?!?/p>
“而且您也要考量到陸家的偏移,之前裴淳和陸冰旸等人都是紈绔子弟,隨意耍耍不成氣候,但如今因柳家馬場,他們捆綁在一起,那最好的駿馬都先給了陸家軍中子弟?!?/p>
“旁日陸家人對您陽奉陰違,下官覺得他們早就已經(jīng)偏頗太子殿下那一方,早就沒有對您的忠心了!”
……
魏公銘的這些話,秦慕顏豈能不知?
之前不肯理睬醇親王,是秦勇尚不答應(yīng),而且他被父皇器重。
而如今呢?
他若真的答應(yīng)了醇親王,會不會成為一顆棋子,任他擺布?
“再容本王考量一番?!?/p>
“您也沒有必要考量,只需去一封信詢問身體狀況,再把黃帆去西部的事情提前告訴他知道便好……”魏公銘十分焦急。
前世陛下駕崩之后,醇親王曾出現(xiàn)過。原本所有人都以為他疾病纏身,不值一提,可后續(xù)幾次蒙國、楚國入侵,都是醇親王的人作祟,若不是大齊的軍中兵力跟上了,或許早就被滅了國。
他的確記恨袁厝,因為袁厝是真正拯救了大齊的人。
但這一世,秦慕顏已經(jīng)無依無靠,唯一能奪皇位的機(jī)會就是和醇親王聯(lián)手。
坐上了那個位置之后,再考慮如何除掉醇親王這顆毒瘤就是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