別叫了。”
衣柜里的中年男人慢慢站起來,很快,黑色霧氣消散,露出完整的下半截身子。
看上去又像是一個正常的人類。
白初夢努力壓制著恐慌,反手抓住身后的一把匕首,冷靜道:“……你到底是誰?”
管家不緊不慢地關上衣柜門,“小姐,你這么聰明,不該早就清楚我不是常人嗎。”
他轉過頭,“不過既然你看清了我的模樣,我就把你殺了吧?”
白初夢瞬間后背發(fā)涼,一步步往后退。
下一秒,她想到什么,忽然搖頭。
“不……你不敢?!?/p>
“天道叔,你不敢殺我!如果我沒猜錯,我搶來的氣運同樣也對你有用吧!不然你也不會像條喪家之犬躲在我身邊!”
“我上回看到你的胳膊消失了一截,現(xiàn)在你半個身體都沒辦法維持……天道叔……”
白初夢自信滿滿地盯著他:“我猜你現(xiàn)在很虛弱吧,你需要氣運來維持你的身體!”
管家盯著她,久久無言。
像是自嘲地冷笑了一聲:“我還真是給自己挑了一個好主人?!?/p>
每一次……都挑了一個好主人。
他又退了回去,坐到一旁的凳子上。
“是,小姐說得沒錯,我是需要你搶來的那些氣運?!?/p>
果然……
白初夢后怕地閉了下眼睛,“……所以你到底是誰,又為什么會虛弱?”
管家像是不介意讓她知道這些,隨口回道:“因為我曾經(jīng)在十八年前和一個……人打架,打得你死我活。”
“……你們?yōu)槭裁创蚱饋???/p>
管家冷笑:“祂曾經(jīng)教導過我,氣運是搶不走的……”
下一秒,男人眼里閃過一絲癲狂:“可我偏要跟祂證明,氣運不光能搶走,還能為我所用!”
白初夢往后退了退,壓下滿腔的震驚,“……那祂呢?祂現(xiàn)在在哪兒?”
話落,他深深地笑了,眼角的皺紋一點一點擴大。
他輕聲說:“祂死了……被我親手殺死了,在十八年前……”
白初夢張了張嘴,死了?
管家臉上第一次浮現(xiàn)了得意又張揚的笑容。
笑著笑著,他臉色又漸漸地陰沉……可他當年也因為太過虛弱,又被祂臨死前設下了限制。
過多地剝奪人類的氣運會引起反噬,最終他只來得及用最后的力量殺死那對夫妻,制造事故現(xiàn)場。
剩下的,只能等到五年后再慢慢地謀劃……
幸好那對夫妻身上的氣運夠多,足夠他在這五年里慢慢地吸收,五年后,他也算恢復了兩三成。
白初夢怔怔地看著眼前表情多變的男人。
一瞬間,后背冒了一層冷汗,一陣突如其來的恐慌把她整個人層層包裹。
她忽然意識到,這十年,她大約是在與虎謀皮……
管家嘲諷地盯了她一眼,又恢復了從前的恭敬:“小姐放心,等我恢復了力量,您也會擁有您想要的一切?!?/p>
下一秒,白初夢又咬了咬牙。
……怕什么,與虎謀皮,風險大,利益也大!
她重新抬頭,唇角微勾:“您就直接說,我接下來該做什么?”
……
病房里,連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。
蔣鵬渾身發(fā)抖,繼續(xù)說:“是,那團黑霧打贏了!”
“打贏了之后它就引來了暴風雨,老太太,它太恐怖了!”
“然后……然后它……它就包裹住了郵輪。”
“郵輪原本是在原本的航線上迅速行駛,突然就變道提了速!”
“不到半分鐘,就撞上了暗礁……”
這才是他看到的真實的畫面。
也是纏了他整整十八年的噩夢……
完整地回憶了一遍后,蔣鵬整個人陷入了崩潰的狀態(tài)。
“老太太,我都說了,我全交代了!我回去查過,這叫天罰,老太太,這都是因果報應!”
“所以逢春一家是死于意外,可又不是意外!”
所以他這些年才一直搜集那些掌管因果報應的神像……
生怕哪天這樣的天罰降落到他身上!
病房里,所有的目光都緊緊盯著地上哭嚎的男人。
他說得那么真,卻又表現(xiàn)得像個精神受挫的瘋子……
不,在科米爾眼里他就是個十足的瘋子,這些話他半個字都不信!
甚至蠢蠢欲動還想狠狠踹他兩腳!
蔣太夫人忽然回神,瞥了一眼一旁的管家。
管家躬身道:“蔣先生,容我僭越提醒,岸上的監(jiān)控里并沒有出現(xiàn)你口中所謂的黑霧。”
“可我看到了!”
蔣鵬頓時反駁:“我真的看到了!”
老太太自然而然地開口:“既然這樣,立青,先把他送進醫(yī)院檢查一下,再聯(lián)系警方?!?/p>
蔣鵬一愣:“……這兒就是醫(yī)院,你要把我送去哪兒?”
他慌了,“老太太,你答應過我的,只要我說了就放了我,我沒瘋,你信我!你聯(lián)系警察干什么!”
蔣太夫人淡淡道:“我只答應了不對你進行內部審查,沒說不做其他的?!?/p>
“即便有因果報應,對于你來說,法律審判會更高效一些。”
管家直接叫人把他帶走了。
蔣鵬一邊掙扎,一邊質問:“老太太!你過河拆橋!你為什么不信,你信我!”
“你信我!”
……
病房里很快又恢復了安靜,
蔣太夫人就這樣平靜地聽完了蔣鵬的“瘋言瘋語”,雷厲風行地處置了他。
仿佛沒有受到一絲一點的影響。
只有涂窈能感受到,她攥著她的手的力道越來越重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她忽然抬頭,蒼老的眼神在幾個孩子之間找了一圈。
才緩慢地對準了中間,身型清瘦,氣質矜貴的青年。
蔣太夫人輕輕地笑了笑,“……小池,你是港城人,你們港城人似乎比較信風水,你告訴我,他說得是真的嗎?”
胥池久久地凝視著她,半晌,心里嘆了口氣,第一次朝這個半生坎坷的老人彎下了腰。
“……抱歉,老太太,我無法保證?!?/p>
蔣太夫人并不意外,點了點頭。
她轉過頭,笑瞇瞇地看向涂窈……這孩子今天的話并不多。
她問,“……小毛,你覺得呢?”
涂窈立刻抬頭,愣愣地看著眼前的老人。
“我……”
還沒開口,她眨了下眼睛,忽然猝不及防,掉了眼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