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一行六個人,只有沈?qū)幰蝗耸亲保渌麕兹硕际怯才P票,方恒的臉色更難看了,看向?qū)O苗的眼神帶著審視。
“怎么搞的?沈?qū)幍钠睘槭裁词亲?兩天一夜呢,你就讓她坐著去?”
這個時候的硬座火車,人流大得可怕。
不僅裝人也裝貨,還常常有人帶活禽家畜,整個車廂擠得水泄不通,連個下腳的地也沒有。又臭又臟,治安也不好,還常常有扒手出沒……
整整兩天一夜,別說沈?qū)幰粋€弱女子受不了,就是健壯的成年男子在那樣的環(huán)境下呆上兩天也要掉層皮……
孫苗紅著眼眶,委屈道,“可是沒票了啊,我有什么辦法?”
“那你為什么不早說,這么重要的事交給你,你就是這般辦的?
兩天一夜的硬座,她一個女同志能受得了嗎?車票都是提前買好的,這么多天你也沒說到火車站給她問問,補個票!”
方恒語氣十分嚴(yán)厲,就差指著鼻子罵她辦事不牢了。這回看看熱鬧的人可不敢出聲,畢竟誰也不想和沈?qū)帗Q票。
孫苗當(dāng)然不敢說自己是故意的,自從沈?qū)幐赣H死后,她被繼母折磨得越發(fā)沉默寡言,要是往常她根本不敢出聲,就算心里有怨氣,只要自己哄哄,她肯定就會妥協(xié)。
上一世的確如此,孫苗將自己拉到一邊,說自己有多么辛苦,火車票有多么難買,隊里的事太多了,她一時疏忽,只能委屈沈?qū)帲壬狭塑囁龝妥约狠喠餍菹?.....
沈?qū)庴w諒她的不易,自然沒有聲張此事,便獨自去了硬座的車廂,可直到下車也不見孫苗人影。
生生熬了兩天,腰都要斷了,還遇上了咸豬手,又怕又怒又委屈,可那時的自己囊中羞澀,并沒有錢給自己補一張臥票……
孫苗也沒料到今天的沈?qū)幠哪亩际谴?,還沒上車她就鬧起來了,害得自己被方恒指責(zé),當(dāng)即掉下眼淚,哭哭啼啼,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樣。
“沈?qū)?,你別生氣,我沒想到這火車票這么緊俏,我今天早早來了,想給你補一張硬臥的票,可是一直都沒有票,這樣吧,我跟你換......”
沈?qū)幝勓孕π?,“好呀,本來也是你工作失誤,放心我不跟你計較,但是下次你辦事可要周全些才好……”
孫苗一愣,“啊?”
沈?qū)幰呀?jīng)伸手去扯她手中的車票,孫苗像是才反應(yīng)過來,猛地縮回手,語調(diào)尖銳刺耳,“不行!”
她可是特意給自己和方恒買的下鋪,兩人的床位就隔了一個小小的過道……
沈?qū)幩菩Ψ切Φ乜粗?,“不行?那你剛才還說跟我換?感情是說著玩的?篤定我不會跟你換?你可真是……虛偽啊?”
旁觀的知青也發(fā)出陣陣嗤笑,孫苗被這樣的目光刺得無地自容,臉色一陣紅一陣白,手里的車票攥得都皺巴了……
一旁的方恒更是臉色難看,瞪了孫苗一眼,眼瞅發(fā)車時間就要到了,“沒有硬臥,總有軟臥吧,沈?qū)幇涯愕慕榻B信給我,我去給你補票?!?/p>
“不行!大家都是硬臥,她憑什么睡軟臥,你用的是公家錢,不能這么揮霍!”
方恒簡直被氣笑了,“我自掏腰包給她,行了吧!”
“這……我不是這個意思,我……我,我是為了寧寧著想。
對,軟臥票又那么貴,她怎么能接受你這么貴的車票,對……對她名聲不好……”
孫苗磕磕巴巴的說著,覺得自己要瘋掉了,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?這和自己預(yù)計的完全不一樣!
沈?qū)幇櫭伎聪蜻@兩人,更覺得厭煩,正好也想離他們遠(yuǎn)遠(yuǎn)的,“不必費心了,你我非親非故,不能讓你破費。”
這時火車已經(jīng)靠站,列車員喊道,“先下后上,先下后上??!別擠別擠!別耽誤時間啊,火車??繒r間很短!”
眾人當(dāng)即也顧不得沈?qū)帲嶂?,大包小包往上擠,只是看向她的眼神都帶著同情。
孫苗也趁機拉著方恒,“快走吧,等會兒誤了車,可就麻煩了。至于沈?qū)帯?/p>
方恒厭煩地甩開了孫苗的手,回頭看向沈?qū)幏愿赖?,“先上車,位置的事一會說。”
孫苗終于順了一口氣,眼底的得意幾乎藏不住,她可不信沈?qū)幱绣X補軟臥票,不過是逞強嘴硬!
沈?qū)幱圃沼圃盏卦谌巳汉笊狭塑?,列車員看了眼沈?qū)幍能嚻?,皺著眉頭拒絕道,“同志,你這是硬座車廂,不在這兒?!?/p>
沈?qū)幝冻鰝€笑臉,“同志,我去黑省,可是沒買著硬臥,方便給我補張臥票嗎?”
那列車員皺眉,“你去黑省,這價格可不便宜?!?/p>
沈?qū)廃c頭,她現(xiàn)在可不缺錢。
從來重來一世,再讓她去硬座車廂遭罪受累那是不可能的。
她當(dāng)即從小挎包掏出一張大團(tuán)結(jié),“行,那麻煩通同志了,我現(xiàn)在就補票?!?/p>
總算上了車,沈?qū)巹傉业阶约旱匿佄唬疖國Q笛猛地向前開了起來。
沈?qū)幰粫r沒站穩(wěn),一雙寬厚的大手扶住了她的腰,“小心?!?/p>
聲音很冷,卻莫名耳熟。
沈?qū)幮南乱惑@,不會這么倒霉吧?
有些遲疑地轉(zhuǎn)頭看去,果然是有過兩面之緣的顧長庚。此刻他穿著皮鞋,板正的軍服上有四個口袋,肩章上一杠三星。
他很高,兩人又站得很近,沈?qū)幰ь^才能看清他的臉。
他面相很兇,若不是穿著這身軍服,只怕會被人誤認(rèn)為是從哪座山頭跑來的土匪頭子。
沈?qū)幊镀鹨荒ń┯驳男σ?,沒想到顧長庚年紀(jì)輕輕竟然已經(jīng)是個營長了,“好巧?!?/p>
“嗯?!?/p>
顧長庚瞥了她一眼,低頭看了眼她的行李,并沒有想跟她搭話的意思,冷淡地應(yīng)了一聲,繞過她,接著往前面的走去。
倒是他身后的四個士兵,眼底閃爍著八卦之光,不著痕跡地打量了沈?qū)幒脦籽?,互相交換著眼神,害羞地朝沈?qū)幮π?,快步跟了上去?/p>
沈?qū)幃?dāng)即松了口氣,迅速將自己的箱子放到床位下,坐下休息,面對顧長庚,她總是有些莫名的心虛。
好在顧長庚看上去也不想搭理自己,沈?qū)幋丝跉?,掏出水壺,喝了一口空間里帶出的泉水。
走了一早上的疲乏瞬間消散了許多??臻g帶出的泉水不僅能解乏,還能增強體質(zhì)。
沈?qū)幙粗约旱男「觳?,握了握拳,總覺得自己的力氣似乎打了不少,要是現(xiàn)在再給王寶珠一棒槌,肯定一下能把她腦袋打開花。
沈?qū)幱行┸S躍欲試,真想找個機會試試……
車廂的另一頭,顧長庚想到沈?qū)幪岬哪莻€小箱子,眉頭皺起,黑省可不比蘇市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開始降溫了……
轉(zhuǎn)念一想,她帶沒帶夠御冬的衣服被褥和自己又有什么關(guān)系?
顧長庚的臉色更冷了,跟著他的幾個小兵不明所以,只覺得連長現(xiàn)在看起來更可怕了,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……